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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末到了，唐阮阮带着弟弟回了大川村。 进村回家的路上没什么人，大家都在田里忙着秋收呢。 唐山也不例外，脖颈间围着毛巾的男人扛着脱了谷的粮食走进院子，看见一双儿女正在院子里忙碌着。 唐阮阮在收拾东西，她打算秋收完让唐山去镇上住，村里的田可以委托给王家的大儿子王磊种，田里的收成都给他。 王磊之前是村里的干部，可土地改革后，大队解散了，他的位置在村上就显得有些尴尬，再加上家里孩子刚出生，他就辞掉了工资几块的村委会工作，专心致志种田摆摊卖菜去了，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不少呢！ “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往常唐阮阮和唐实都是收了早上的摊才回来的，这次一大早就回来了。 “早点回来帮忙！” 唐阮阮蹲在井边揉面，她要做些红糖馒头带去祭祀。 家里的红糖是唐山前几日在挑货郎那买的，他不善言辞，但心里也一直想着去世的妻子，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早早的备好东西，就等着那一天去看看阮溪，坐在坟边和她说说话。 “哎！”唐山把粮食放下，他还要来回搬个几趟，走之前还嘱咐着唐阮阮：“我买的红糖多，馒头里面多放点，你妈她爱吃甜的！” 唐阮阮有点心疼唐山，他还不到四十就没了妻子，儿子尚小，女儿又正处青春，在村里也没几个亲近人，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唐实回来后，心情一直很低落，红糖馒头做好后，他就一直坐在炕上发呆。 唐阮阮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这个懂事的孩子，以前的唐阮阮对他也不上心，家里的情况让他小小年纪就活成了十八九岁的样子。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三人带着红糖馒头和纸钱香烛去了后山。 唐家就在山脚下，听说这山里早年间还有野猪出没，可也没人真的见到过，唐家在这住了二十年，时不时进山摸点果子蘑菇也给家里添了不少新鲜吃食。 阮溪被葬在山里的一棵大杨树底下，在唐阮阮记忆里，阮溪很喜欢这棵杨树，她还小的时候，就常常和阮溪一起来这。阮溪也不干嘛，就看着杨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去世后，唐山就把她埋在了这里，有空就会进山里来和她说说话。 唐阮阮看见石碑前还有几支枯萎了的野花，这是前两天唐山来的时候放的。 唐阮阮把馒头放在石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会代替唐软好好照顾家里人的，希望您在天之灵安息快乐。 唐阮阮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唐阮阮的发丝，好像有人在回应她，谢谢。 唐实也鞠了一躬，姐弟俩看着唐山抚摸石碑，决定给这对生死相隔的夫妻留下空间说说心里话。 回家的路上，唐实突然问唐阮阮：“姐姐，爸爸会因为我让妈妈去世而讨厌我吗？” 唐阮阮心疼孩子心思敏感，牵着弟弟的手轻声说：“不会的，你是妈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只会心疼你，不会讨厌你的。” “那爸爸为什么很少和我在一起，我以为他不喜欢我。”唐实在学校看见其他同学的父亲，都会和孩子说说笑笑，可唐山很少和他说话。 “嗯……之前家里条件不好，爸爸要养活我们，每天都要很忙很累，而且他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他对我们的感情，都藏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了。”唐阮阮给他举着例子，“早上，爸爸会因为不想让我们早起，自己早早起来做好饭放在那，会为了我们的生活放弃治腿，他不仅给妈妈买了红糖，也给你买了糖人的。” 唐实睁大眼睛，“我有糖人吗？” 唐阮阮在厨房看见了一个插在小草垛上的小人糖画，是给谁准备的一下子就能想到。 “对呀，晚上你就能看到了，可不要觉得爸爸不爱你了噢，他知道会伤心的。”唐阮阮拍了拍唐实的头，看着唐实变得兴奋起来。 唐实之前领回来的小鸡也长大了，两三天就会有三个鸡蛋，唐山吃的很少，大多都攒起来留给姐俩回来吃了。 唐阮阮杀了一只鸡，腌好放在一旁，拿了不少鸡蛋只留下蛋清，蛋黄放在旁边留着炒菜。 她想给唐实做个蛋糕。 用筷子艰难地把蛋清加糖打发，唐阮阮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把面粉和蛋清混合均匀后，她把蛋糕放进锅里，开火等着蛋糕蒸好。 唐阮阮也不知道这种做法能不能成功，她还准备了不少水果，村里没有牛奶，做不了奶油，就用水果装饰一下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唐阮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锅盖。 大木碗里，浅黄色的蛋糕胚蓬松光滑，唐阮阮用手指戳了一个坑，蛋糕还会回弹回去。 摆上水果，一个简易版的小蛋糕就好了。
第32章 离开大川村 晚上吃饭时，唐实对这个蛋糕十分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他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唐阮阮。 唐阮阮插上一根火柴，这年头家里没有那种小蜡烛，只能这么将就下了。 “这叫蛋糕，你可以闭上眼睛对着它许愿，吹灭火柴以后愿望就会慢慢实现噢！” “好厉害！”唐实按唐阮阮教的方法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嘴里念念有词。 他希望爸爸姐姐可以一直陪着他，家里的生活可以越来越好。 “呼！”火柴灭了。 唐阮阮把火柴从蛋糕上拿下来，看唐实兴奋地想要说出愿望，提醒道：“许的愿望不要说出来噢，说出来就不灵了。” 唐实急忙捂住嘴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说的。 唐山也拿出了他买的糖人，递给儿子，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不太自然地说道：“生日快乐，小实。” 唐实好像能体会到下午姐姐说的，父亲不善言辞的爱了。 吃着甜滋滋的糖人和软软的蛋糕，唐实心里美滋滋的，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了。 第二天，唐山正收拾着要给唐阮阮她俩带去镇上的粮食和菜，唐阮阮突然和他说要他一起去镇上住。 唐山十分惊讶，“那家里的田怎么办？不种田，我们吃的粮食从哪来呢？” “把田给王磊哥他们家种，按一年三十块钱租给他。”唐阮阮早就和王强问过了，他们老两口的田也是王磊种的，一年不算养老钱，要给俩人三十块呢。 唐山还是有点为难，当了小半辈子庄稼汉子，这突然让他不种田，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爸，我打算去市里开家小店，我赚的钱够我们生活了，不用你在村里辛苦下地，来市里帮我吧。”唐阮阮还有别的考虑：“唐实学习很好，我想让他去市里上学，等我再攒点钱，唐实上初中了我们就去省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唐山也知道不能让孩子窝在这山疙瘩里，但他对村里还有不少留恋。 他叹了口气，“你去找王磊吧，让我一个人缓一缓。” 唐阮阮去找王磊商量田的事，唐山一个人去了山里。 唐山又去了阮溪的坟前，他盘腿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石碑，“小溪，阮阮长大了，有主意了，小实聪明，是该去大地方上学了。可是离开了这，我就不能三天两头来陪陪你了，你多孤独啊！” “我还没到四十，还能再干几年，等我看到阮阮她们成家立业，我就回来陪你，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一片树叶落在唐山头上，就像有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回去了，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唐山回去和唐阮阮商量着家里的东西。 唐阮阮说：“带些轻便的吧，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到时候再买。” 唐山沉默了一会，“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唐阮阮知道唐山对这里的留恋，肯定地说：“回来，我们以后每年都回来过年。” 唐山点点头，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唐阮阮，“这是家里这么多年的积蓄，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摆摊挣了多少，但是身上多备点钱总是心里有底，市里人富裕，东西也贵，你身上有钱去找房子也有底气些。” 唐阮阮也没推辞，接过布包，两人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带着唐实去镇上了。 大川村村口的大榕树在几人身后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点。 到了镇上，王婶听见隔壁动静过来一看，发现院里只有唐山正沉默地收拾着东西，唐阮阮和唐实去买东西了。 “老唐！来镇上怎么还这么闷，这生活好了就该高兴才对！”王春丽拍了拍唐山的肩，宽慰道：“这离了村里，出来也好，孩子也需要帮衬着，以后啊，我们就可以享福啦！” 唐山点点头，王春丽等他把东西归置好，拽着人去了自己院里。 这人可不能老闷着，得找王强给他开解开解！ 王强正在院子里逗鸟呢，他最近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只鹦鹉，每天得闲就站鸟笼前和鹦鹉说话，王春丽就骂他真是闲的！ 王强两人搬到镇上过的反而比在村里更悠闲了，每天还能挣上几块钱，早上老两口起来做点豆腐，给唐阮阮院里一送，这一天的活就算完了。每天就吃吃逛逛睡睡，这气色都好了不少。 王强看唐山来了，正想炫耀自己的鸟，看见后面的王春丽给他使眼色，摸了摸头。 “山子啊，怎么这来了镇上还不开心啊？” 唐山摇摇头，他倒也没有不开心，就是心里不太得劲。 要说他对大川村其实也没什么留恋的，就是心里挂念的人睡在那山里而已，而且这几十年他一直在种田，这一出来，他除了种田和刻木头什么也不会，空有一身力气也不知道能干嘛，这才显得他闷闷不乐。 王强乐观道：“你还不到四十，人还年轻呢！你看我和你王姐，我们俩都五十啦，这不还在干着呢嘛！要我说啊，这人就不能闲着！” “不能闲着！” “我看你是闲的！” 一道尖细的声音说着话，唐山寻声望去，是笼子里的鹦鹉。 王春丽哈哈一笑，“是吧！你看，小鸟都懂这道理呢！我看你就是不能闲着！” “不能闲着！不能闲着！我看你就是闲的！” 在鹦鹉的环绕攻击里，唐山回了家，在院子里坐着，脑子里还是回响着那道声音：“不能闲着！” 唐山一琢磨，也确实不能闲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不上了，他看见院角堆着一堆木头，挑挑拣拣，找了些能刻东西的。 拿出自己的刻刀和砂纸，唐山开始给自己找事干了。 等唐阮阮抱着一堆东西回来时，唐山脚跟前已经堆了一堆粗糙的木头盘子。 “爸爸，这是刻来干什么的呀？”唐实蹲在他旁边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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