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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同行，还希望世子离我们远一点儿。” 秦湘暖的眼睛发沉，声音也越来越低的说着，“否则被谁瞧见，怕是又要造谣生事。爹爹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没有洗清，再给我们扣上勾连朝臣权贵的罪名，怕是连边境都留不住了。”她轻轻的靠着玉枕，睡了过去。这番话是她有意说给江霖听的。 顾明崎的眼线势必会在暗中盯着，若是看到他们同行，有说有笑，互相帮衬，哪里能够容得下这口气？从暗流的口中，秦湘暖已经猜出顾明崎对江霖是有着几分忌惮、同样也想要将他拖拽下深渊，彻底铲除异己的。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顾明崎会在皇帝耳边吹什么风，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霖想要同行，就要把后面跟着的那些耳朵和眼睛给处理干净。 话点到为止，秦湘暖知道江霖是聪明人，也不会提起第二遍。 久违难得的好觉，秦湘暖抱着柔软的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迟迟不想起来。直到她闻见飘散的香味，才扑腾的翻身坐起，江霖好笑的坐在她面前的圆桌上，摊手示意着：“醒了？过来用点儿东西吧。你已经睡了几个时辰，外面都已经天黑了。”秦湘暖吃惊的掀起帘幔，果然看到外面夜幕降临。 “秦府其他人的饮食也都已经备好了，你不必担心。” “明日晨起，我们会一路出发。太医给你看过，说你的身体已经修养的差不多，自是能够长途跋涉的，只不过是需要经常休息。你便跟着我在马车里吧。”秦湘暖坐在他的对面，江霖把一双精致的骨筷递过来，她毫不客气的夹起两块肉，品尝着味道。 果然是世子出行，这怕是把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大厨都带着了。 暗卫后面浩浩荡荡的几辆马车，估摸着带了不少的物资。秦湘暖挑眉，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是不错，但依然保持着警惕，轻声说道，“将军府和世子还是分开清楚些比较好。这本来就是去吃苦的，若是跟着世子，岂不是像郊游一般，传到京城的耳朵里，恐怕是要连累世子。” 秦湘暖的每句话都是在讽刺江霖。 江霖能够听得出来，却也不在意。当初他的确是隐瞒身份，现在也是处处欺骗和敷衍应付，秦湘暖聪慧，能够觉察出来，对他唇齿讥讽也不算是过分的，任由她去，他听着就是了。 秦湘暖吃的七分饱，放下筷子，瞧着旁边的糕点盒子。 暗风离开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收走，秦湘暖一眼就看到里面摆放的桂花糕，想起暗流跟自己说的往事，她眯起眼睛打量着江霖，随即轻笑的说着，“我如今的手艺比从前好了许多，世子以后想要吃桂花糕，指不定可以跟我说说，我怕是要比京城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好一些，至少，会符合世子与常人不同的胃口。” “好。” 江霖的眼睛微转，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蜷曲起来的小手指暴露了一点儿心情。他拂袖，将手缩进袖摆里，马车内变得安静又尴尬，秦湘暖吃了饭，又烤着火，身上出了一点儿汗，便觉得哪里都不太舒服的提着衣摆。她一路上带着的换洗衣衫，都已经在雪崩逃跑时，压在了积雪下面。 她刚才看了一眼，想来将军府的人逃出来时，也不记得仔细收拾东西。 柳氏他们只顾着将吃喝的要紧东西带出来，还有两件完好的羽绒服，其他的……秦湘暖瞄着江霖，琢磨半晌开口道，“世子，借一套衣衫给我穿穿如何？”江霖拧眉，“好。” 暗风把江霖的干净衣物带过来，秦湘暖接过，手掌触碰到布料的瞬间便知道是金贵的蜀锦。象牙白的衣袍和束冠，跟江霖的气质极为符合。翩翩公子遗世而独立，但这副清白的皮囊下面，那些跳动的心脏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秦湘暖现在也瞧不出端倪。 她的眼睛有些放空，江霖以为她不喜欢款式，“不然，我让暗卫去帮你到镇里找几件。” “不用。”秦湘暖用眼神瞥着马车外面，抬抬下巴示意说：“世子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你我孤男寡女，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已经是逾越，难道还要看着我换衣服？”她不等江霖说话，抬手就解开腰间的衣带，向来稳重不把情绪表露在脸上的江霖慌张的站起来，喉咙发紧的说：“我在外面等你。” “若有事，唤一声。” 江霖仓皇逃离的背影逗得秦湘暖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秦湘暖生出了几分故意逗趣他的念头，趁着他还没有彻底离开，说道：“什么事？我若是换不好，世子要进来帮我宽衣解带吗？”只见话音落地，江霖的耳根都已经红了起来。 “主子？”暗风守在马车前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江霖额头渗出的一层细汗，“这马车里面的炭火是不是有点儿太旺了？您这……”暗风用手试探着江霖的额头温度，“可是没有发热啊，怎么回事？”江霖吹着冷风，心里的异样也减退了几分，他回头看着马车。 秦湘暖，她倒是敢说！ 只是这些话，她是否已也曾经跟顾明崎说过？想到顾明崎，江霖的眸子冷了几分。 第一百章 一封家书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江霖没有听到马车内有动静，琢磨着想要开口问问。没等他发出声音，马车的帘幔就被自内掀起，穿着象牙白色衣袍的俊朗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秦湘暖把头发高高束起，除却身形稍微瘦小些，若是不认识她的人，打眼看过去必定会夸赞，“这是谁家的少年郎，气度不凡，仪表堂堂”。 “怎么？不合身吗？”秦湘暖看到他们发愣，低头以为是自己穿错了衣服。 将军府的时候，有丫鬟帮她更衣，她夜里也能琢磨着，对于襦裙倒是不陌生。可男子的衣袍，她还是有些没有把握，只怕露馅。江霖被她的问话给提醒的收起精神，他清了清嗓子，咳嗽着走上前，两只手搭在秦湘暖的衣领处，替她调整着衣带，“没想到，你穿我的衣衫也会如此合适。” “只不过是有些大。” 秦湘暖低头，自然的说着，江霖要比她高出一个头多，这身衣服本来是到膝盖的，可现在她穿上就差点要拖在地上了。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她低头有些埋怨，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嗔怪。江霖听闻，垂头正好能够看到她小巧的耳朵，那泛粉的精致耳垂惹得他别开视线，“好了。” “多谢。”秦湘暖退后半步，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 她走到秦枫的身边，拍着秦枫的肩膀。秦枫没有看到这一幕，回头的时候愣住片刻，自然的问：“请问有何事？”显然，秦枫把她当做江霖身边的暗卫了。秦湘暖抿着红唇轻笑，踮起脚拍着秦枫的脑袋，一点都不像兄妹，反倒像是姐弟般的说着：“是我！长着那般黑白分明的眼珠，怎么就瞧不出我的样子了！” “小妹！”秦枫惊讶的说着，声音很大，惹得其他人也纷纷侧目看过来。 秦湘暖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问，“怎么样？可是跟你能比一比？”秦枫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奖的说，“自然是比我要好出许多，你这般模样若是在京城，不知道要骗多少姑娘的芳心呢。我曾经有个同窗，他生得还没有你标致，不过就是有点儿白嫩的模样，说是贵女想要见他的都要排出许久的队伍呢！” “哦？”秦湘暖被夸，心情大好，摇头晃脑的抚弄着衣服。 邹氏和柳氏在旁侧，看到她的模样，都是有些愣神。“暖暖的样子，还真像是大哥年轻时的样子。我记得嫁到秦家的时候，大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意气风发，还没有如今这般黑，谁都想不到他日后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可是比三弟还要像是科考的书生呢。”邹氏因为秦湘暖陷进回忆的说着。 “他当初，也是想要做文官的。” 柳氏的眼里划过一丝惦念，紧紧盯着秦湘暖，试图从她的身上看到秦广的影子。“只是那时候，边境战乱不断，陛下重武，说是谁能够打赢胜仗，回来必定封官进爵，能够保着一辈子的平安富贵。他知道科考要半年以后，家里那时候已经没有米面下锅，索性就偷偷去参军，一走就是几个月。” 那段时日，秦家上上下下都是担心惦念着秦广的。 战场的刀剑无眼，秦广又只不过是没有跟着师傅习武的男子，全靠着一股敢闯敢拼的勇猛劲儿，倒是真的在战场上立下许多功劳。幸亏那时候的将军识人善用，对秦广也颇为照顾，一路提携，倒是让他慢慢成了让敌军听闻就丧了胆的镇国将军。 “只是，他肯定也没有想到，那保的一生平安富贵，只有区区几年而已。” 柳氏的眼眶微红，哽咽着说出这些话，随即转身去擦拭着眼泪。邹氏也急忙抱歉的拍着嘴巴，懊恼地自责说着，“大嫂，您别难过，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挑时候。”秦湘暖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整理着衣服的衣摆，直到听见秦义哑着声音问，“这是怎么了？你又胡说些什么了！” 秦湘暖才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娘亲垂泪。 “娘？”她跑过去，柳氏立刻扬起笑容，故作坚强的说着，“没事，我不过是风沙大，眯了眼睛。暖暖别担心，娘等会儿就好了。”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秦湘暖当即就猜到她是想念秦广了。这接连几日，实在是音讯全无。正当她想要安慰的时候，江霖忽而从远处走来，“秦夫人不必忧心。” 江霖从怀里拿出一封落着漆印的信件，递给秦湘暖，在她疑惑的眼神里淡淡的说着，“前几日，我的人路过秦广将军所行的地界，便让他写了封家书，顺路带回来。本想着前几日就该给你们，可迟迟都寻不到你们的消息，如今也应该算是不晚。”江霖把那封信交给秦湘暖。 秦湘暖意外的拿过来，江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她却知道，必然是江霖特意派暗卫去寻的。 “多谢世子！”柳氏想不到那些，只是急切的颔首行礼，然后扯着秦湘暖的手腕，提醒催促她快快把信件拆开，看看秦广说了什么。秦湘暖不敢耽搁，拆开信，看到秦广刚劲有力的字迹，【娘，夫人，暖暖，见字如面。此事受我连累，你们一路上必定是受苦了。盼你们能够顺利，我一路上很好，秦家的那些亲兵都跟着我，明里暗里也有人保护，虽然有过几次危机，却都化险为夷。在节前，我必定会赶到边境，思念你们。盼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无需挂念。秦广。】 秦广不擅长说一些思念之语，柳氏反复看了无数次的信，直到能够把所有文字都从头至尾背下来，依然恋恋不舍。她激动地反复说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秦湘暖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即看向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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