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大婚,也没有哪位娘家人敢拦着他不让进,他顺利地到了沈媚姎的房门口。 “本殿怎么不记得红妆楼有这么一个小妆娘?”二皇子沉声问着身旁的侍从。 他并没有明白黎景舟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这个弟弟惯会阴阳怪气,向来不与他明说。 随身侍从自然也给不了他回答。 谁又知道红妆楼何时来了个美娇娘。 京城内因着大燕的皇子大婚,满街撒了铜钱和喜糖,皆是喜洋洋的一片。 北界郊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树林中白雾弥漫,立秋的天儿,地上竟是起了一层霜。 林子里泛着凉意,迷雾中还依稀能看见几个打转的身影,仿佛是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他娘的,这小崽子跑哪去了?”汉子恶声恶气地叫骂着。 一个声音粗嘎的男子道:“都说了换个地方,偏选这么个鬼地方,闹鬼似的把人丢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是忌讳出这档子事。 密林的接连几丛灌木都沙沙的响了起来,两三只兔子戏耍他们似的来回窜着。 冷风呼啸而过,呜呜的好似谁在呜咽一般,瘦子打了个哆嗦。 高个子的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一个小崽子还能在这林子里活下去?” 大燕北郊多野狼,那野狼若是饿了,半途吃个小孩崽子也未尝不可。 把孩子丢在北郊,那必定是活不成了。 似是想到了那愁人的孩子被狼开膛破肚,壮汉怪声怪调地笑了两声,在这寂寥的林子里显得有些诡异:“他就不该挡了主子的路,小小年纪身死他乡。” 正是这般要紧的关头, 高个瘦子搓了搓双臂,被冻得打了个寒战:“别瞎扯了,先回去复命要紧。” 几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白雾没有消散,反倒是越来越浓。 不远处,一丛灌木中探出一颗脏脏的小脑袋。 第10章 捡来的脏孩子 谭殊然和系统打着商量。 她这副身子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而系统每日只会在固定时间内向心脏注射补给药物。 谭殊然瘫在塌上哼哼唧唧,如同不久于世的老太太:“什么叫你也没办法,跟我一同归西你就有办法了?” 系统也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系统出手及时,宿主和系统已经归西了。” 气恼地翻了个身,谭殊然把头埋进枕头,闷声闷气地道:“没几天可活了,还是及时行乐吧。” 系统的强心剂药效快,但每天只有两针可用。 要是放前些天还好说,这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又频繁受到惊吓,需要大剂量的强心剂。 她稍微缓了一缓,还是认命的坐了起来。 “啊!”门口的采薇一声尖叫,差点把她吓抽了去。 青禾也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张了张嘴:“姑,姑娘……” 谭殊然脸色凝重,踩着布鞋到了门口,就见一个满身血痕的孩子站在门口。 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那么直直的站在门口。 如今南街上没什么人,南街的摊主住户都去了正街捡铜钱收喜糖,唯独谭家当铺的店门大敞着。 那孩子一身满是血淋林的伤口,任谁蓦得见了都会害怕。 一阵秋风吹过。拖地的几根布条微微飘荡,像没有生机的孩子一样。 谭殊然不清楚他为何会遭受这般非人的待遇,褴褛的衣衫都被血浸湿了,现在血已成痂,彻彻底底的黏在了伤口处。 “小孩,过来。”谭殊然怕吓到他,声音温和的俯身招呼他, 她没有去伸手扯那个孩子,毕竟精神受到创伤的孩子容易产生应激行为。 小孩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怎么唤也不动,采薇低声道:“姑娘,他是不是傻子啊?” 小小年纪,却是这般古井无波的眼神,像是历经世间沧桑的老头。 谭殊然觉得不然,她柔声道:“你站在这里不就是希望我能帮你,进来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那孩子还是站着不动,似乎是在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殊然也不急,就这么看着他,许久,他才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一瘸一拐地跟着她进了当铺。 谭殊然把人安排进了里屋,让采薇去找郎中,这边青禾已经照她吩咐的取来了一坛老酒。 “小孩,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谭殊然找了块干净帕子给他擦脸。 那孩子不应声,低垂着眼睫,又成了方才的木偶样子。 他被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唯独脸上还算是能看的过去,只不过鼻梁上的伤估计要留疤了。 谭殊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要给你消毒了,忍着点疼。” 高度酒精的味道弥漫开来,一张浸满烈酒的帕子擦拭着伤口的周围,奈何布料紧紧粘合着谭殊然狠了狠心,拿烈酒融掉血痂,勉强分离下几块布料。 出乎意料的,他不仅是一声不吭,甚至仍是木着一张脸。 青禾在一旁看得眼角不禁抽搐。 盆里融掉的血水越来越多,浓烈的血腥味被释放出来。 “呕……”青禾没忍住一阵干呕,踉跄地出了里屋。 谭殊然这才发现,不只是身上殴打出来的伤,脚腕甚至还有被兽类撕咬下的皮肉。 她强忍着干呕,用了半坛老酒才算清洗干净,可怜这孩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现在似乎精神也出了些问题,实在是让人头疼。 郎中只听说有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当见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一幕倒吸了一口气。 谭殊然不大放心,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怕郎中处理不到位,她守在那孩子身旁,寸步不离。 “谭姑娘还是出去吧,我好给他上药。”郎中意有所指的道。 顺着郎中的目光,谭殊然明白他说的是那孩子腹部的伤痕。 伤口扩散到了小腹处,谭殊然抿了抿嘴,还是听话的给两人留下了单独空间。 古人看中男女大防,男女三岁不同席,在她眼里是个八岁九岁小孩,在他们看来则不是如此。 “先生,您可在南街周围见过这孩子?”谭殊然想了想还是问道。 他伤成这幅样子,估计是被家里人打的,自然是不能送回去,要想留下他还是打探清楚底细的好。 “老夫还未曾见过,”郎中用白布给他扎好伤处,搓着白须道。 那就不是南街人士了。 “劳烦先生了。”谭殊然拿了银两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 里屋里,那孩子眼中有水汽消散。 正街三皇子府。 无双跪地把密函呈上,书房隔间里气压低沉,黎景舟十指交叉,指骨不耐地一开一合:“黎景承这么说?” 无双沉声道:“还是皇子妃让二皇子改了主意。” 不过刚入门的皇子妃,竟然也能左右他了。 黎景舟半阖着眸子,轻嗤一声:“沈媚姎如何蛊惑的他?” “皇子妃只说是想要谭妆娘手里的香粉。” 听他提起谭妆娘,黎景舟掀了掀眼皮,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本殿让你去查的,你这些时日可查到了?” 他不得不对南街的这位妆娘警惕起来。 看似不过一个小小妆娘,先是被黎景承招纳,后又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前些天甚至还虚与委蛇的要与他谈生意,他还是提防些稳妥。 无双正是对此不解:“属下查清楚了,她本是京外之人,来京继承谭父的产业,前些天被退了婚就昏死过去,多有传言说她被夺了舍。” 不过一个孤女,背景干净流言多而已,何劳主子为此大动干戈。 黎景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但王荣那日说的话他还记得,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活不到及笄。 他原本还有个五皇弟,因着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早早就殁了,死在了六岁的冬日。 他不信黎景承有那么大的本事,要是说现在的谭殊然被他那二哥掉了包,黎景舟更愿意相信她被鬼魂夺了舍。 “过些时日把护国寺的老方丈请来便是。”黎景舟眸子暗沉下来。 无双也微微睁大了眼,但还是应声道:“是。” 意识到黎景舟不对劲的不止无双,榕树上藏匿的身影许久才出了声:“主子不是最忌讳这些?” 往常皇后娘娘都不会与他提起这些,无双顺口说出去的民间闲话他反而上了心。 楼弃吐掉了嘴里的的叶梗,啧啧道:“竹影倒是还说过几句,那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看着主子和竹影好一顿愣神。” “这些时日她出来的勤,搅得南街不安宁,许是惹了主子不快,你好好当差,莫要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思。”无双嘱咐道。 此时,不知羞耻的谭殊然正琢磨着如何安顿那小孩。 方才她已经给他取了新的名字,毕竟要在当铺待下去,总也不能没有名字。 郎中叮嘱卧床静养,他说什么也不肯上床休息,谭殊然摸了摸他的头,温言劝说道:“子渊听话,先好好养伤。” 子渊执拗的很,青禾采薇轮番上阵也没有说服得了他,直到鸣蝉把谭殊然叫了来,他才肯坐在床上。 心理受到创伤的孩子大都神经脆弱,谭殊然把店里小憩用的小榻搬到里屋给他睡,生怕他半夜出了岔子。 子渊眼神空洞的样子像极了破旧的布偶, 青禾是真心心疼他,为他跑前忙后的置办了衣服。 可能是同为捡来的孤儿,青禾对这个孩子自带了好感,她小心翼翼地吹凉了汤药喂到他嘴边:“快趁热喝了吧。” 子渊眸子里一片死寂,就这样阴沉沉的盯着她。 药到嘴边撒下一处药渍,见他这幅样子,青禾一时没了办法。 “我来吧。”谭殊然接过青禾手里的汤药,只舀了一勺到自己嘴边。 子渊脸上仍没有过多的表情,谭殊然把勺子递给他:“姐姐帮你试了,没有毒的。” 见他不再抗拒喝药,青禾眨巴了眨巴眼。 她实在是不能想象,究竟是哪家的父母会这么对待孩子,以至于他喝药都要看看有没有毒。 “谭妆娘可在?”门口传来声响,谭殊然微微侧身就见一个脸色不是很好看夫人带着怒气走了进来。 找茬的? 谭殊然见她胸膛起伏,还是故作客气地跟她道:“谭妆娘想必也识得我。” 谭殊然没打算给她面子,温温柔柔的笑说:“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与你素不相识。” 那女子是个爆脾气,谭殊然没打算陪着她演,她也不愿再装:“相不相识的,无非是早晚之事,我今日来是想跟谭妆娘讨方子的,谭妆娘开个价吧。” “方子?”谭殊然掸掉了袖口处的一块血痂,有些好笑地道,“抱歉了姑娘,这方子我还真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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