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觉得乔嫔是在自寻死路的。 春贵人并不可惧, 可惧的是她背后的贵妃。 乔嫔接二连三地得罪贵妃, 只怕死路不远。 “乔嫔想多了, 我不过是在瞧你身后的柱子, 那柱子倒是挺好看的, 比某些人强得多。” 春贵人话语里带着几分怒气。 乔溪云哦了一声,“春贵人倒是眼光不错,我看着, 贵人妹妹今日的耳环也不错,这珍珠莹润, 望之可爱, 跟妹妹平日喜欢的金银首饰,倒是截然不同,怪不得叫人耳目一新。” “你!” 春贵人起初没反应过来, 等豆科小声提醒她乔嫔是在嘲讽她庸俗,才气得几乎跳脚。 “好了。” 贵妃看了她一眼, 眼神带着敲打, “后宫姐妹吵嘴几句没什么,可别闹着不像话。” 春贵人有些错愕, 她抬起头看向贵妃,却见贵妃眼神带着警告。 春贵人便是再不甘,也只好闭上嘴巴。 乔溪云却也有些惊讶,贵妃居然还会息事宁人。 见没乐子可瞧,其他妃嫔便神色有些惫懒。 皇后出来时,众人起身行礼,皇后笑着问道:“刚才在里头听到你们这边热热闹闹的,可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 贵妃笑容冷淡,身上穿着一斗珠羊皮褂子,雍容华贵,“不过是正月里说笑几句,说起来,今年元宵节家宴,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想法不成?” 皇后心知肚明贵妃是想岔开话题,保全春贵人。 昨日春贵人傲上不行礼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要以此来责罚春贵人,则也足够。 只是皇后心里明白,春贵人算什么,贵妃才是最要紧的。 她一如往昔装聋作哑,也只做不知,“能有什么想法,想来也不过是弄几个灯笼,叫大家伙高兴高兴,乐一乐罢了。” “这样也好,”贵妃道:“那就跟往年一般吧,只可惜太后娘娘跟全妃妹妹都不在,全妃妹妹可是猜灯谜的一把好手。” 皇后神色微变,却没说什么,只是笑道:“可不是,全妹妹不在,今年咱们倒要看看是谁拔得头筹。” “想来肯定是贵妃娘娘。”春贵人立刻拍马屁道:“娘娘的聪慧急智后宫人人皆知,这拔头筹的不是贵妃娘娘,又会是谁呢?” “那可不一定吧。” 温妃忍不住开口:“这后宫姐妹能人诸多,没到灯节,谁也说不准谁能赢。” “温妃是想说自己吧。”春贵人顶嘴反驳道。 温妃脸上挂不住,神色讪讪,却又恼怒,“我说的是事实罢了,旁人不说,云妃、顺妃哪个不是才高八斗。” “好了,还没影的事为这些吵起来做什么。” 皇后打断温妃的话,老好人一般说道:“等上元节,大家多猜几个灯谜,到时候再看是谁拔得头筹也来得及,年初可别吵嘴,坏了一年的好兆头。” 众人唯唯称是。 皇后又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无非是叫后宫妃嫔团结友爱,新年努力伺候皇上,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样的话。 听得到最后,人人都烦了。 回回皇后都是说这样的话,大家都不想听,却还是得听。 皇后大概也知道众人的心情,体贴地叫散。 春贵人从长春宫出来,却见不远处贵妃的辇子停在那里。 她脚步一顿,心里发虚,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贵妃就坐在辇子上,屈手撑着侧脸,见春贵人上来了,冷冷看她一眼,对抬辇子的太监们道:“走。” “娘娘……” 春贵人压根不敢高呼出声,眼见着贵妃的辇子抬起,忙后退一步。 豆科搀扶着她,不敢抬头看她。 春贵人犹豫片刻,芍药却从前面折返回来,屈了屈膝行礼:“春贵人,娘娘让您跟上。” 春贵人心里刚松了口气,要叫人去抬辇子过来。 芍药却顿了顿,一字一顿道:“贵人,娘娘让您走着跟上。” 走?! 春贵人怔楞住,她张了张嘴巴,看了看芍药,又看向豆科,沉默片刻,咬着牙,真就走着跟去永寿宫。 这日虽说无雪无雨,正月里少有的出了日头。 可天寒地冻,这甬道又四处通风,春贵人便是穿着暖和,手里还有手炉,一路跟着去永寿宫,也被冻得鼻青脸红。 她到了永寿宫的时候,还没叫人通传,宫女便颔首道:“贵人,娘娘吩咐过了让您直接进去就是。” 春贵人含糊答应一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见新作的月白色缎绣花卉料石花盆底鞋早已被积雪污湿了一块,也顾不得心疼,就着宫女打起的帘子,进内。 永寿宫不缺炭火,屋内温暖如春。 春贵人被这暖气迎面一扑,只觉脸颊有些刺痛,她走进里间,对着贵妃跪下。 “怎么今日给本宫行这么大的礼?” 贵妃正打开香薰,从香盒里捏了一两块瑞麟香丢进去,眼看着香雾升起,才将盖子盖上,旁边的芍药上前将那掐丝珐琅寿字香熏端走,放到一旁的高几上。 春贵人垂头丧气,早先的猖狂已经无影无踪,“臣妾愚钝,做了蠢事,给娘娘赔罪。” 贵妃轻声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寒意,却也不叫起,而是转过头对蔡公公等人道:“昨日还有几件事没回完,趁着本宫这会子有空闲,赶紧说吧。” “是,”蔡公公等人毫无惊讶神色。 陈公公回了几件事后,蔡公公才道:“娘娘,有一件事是前几日皇后娘娘派人来说,说太后的意思,全妃娘娘孝顺体贴,从今年起便该以妃待遇。” 贵妃啧了一声,全妃跟太后、皇后都是春英氏,但是全妃跟皇后却是同父异母,姊妹感情如陌路人一般。 全妃去岁入宫,皇帝对她稀松平常,甚至连牌子都没翻过,是太后去五台山祈福之前,说要有个贴心人照顾,所以点了全妃,又给了个虚名,但事实上,全妃连个一宫主位都混不上,她出宫之前是住的春贵人现如今住的咸福宫。 “这事,本宫可拿不得主,”贵妃没兴趣掺和皇后跟全妃的事,道:“罢了,回头本宫问过皇上,叫皇上拿主意就是。这享了妃位待遇,那是不是就该正式封妃,上玉碟。皇后倒是脑子动得快,一推四五六,把事推给我。” “娘娘考虑周到。” 蔡公公满脸堆笑,“要奴才说,皇后未免善妒了些,全妃到底是她妹妹,全妃有出息了,岂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儿,皇后娘娘可就不如您大度了。” 蔡公公意有所指,说的自然是春贵人。 春贵人跪在一旁,从羞恼到惊怒,渐渐地又变成了畏惧。 刚才这些人回的事哪一件不是大事,可贵妃却能随意处置,足可见贵妃的权势多大。 “可别说这话了,本宫为旁人费尽心机,只怕没给人家当垫脚石偏偏人家还不领情呢。” 贵妃合上册子,叹息一口气。 春贵人再糊涂,这时候也知道该表忠心。 她忙膝行上前,抱着贵妃的右腿,“贵妃娘娘,臣妾知错,臣妾辜负了娘娘您的良苦用心,不该因为一时得意,就得意忘形!” “你错了,本宫怪的不是你的得意忘形,是不知轻重。” 贵妃勾起春贵人的下巴,俯视着她,双眼灼灼有神,“你可知道,为了你的得宠,本宫付出了多少心血,叫人去谱琵琶曲,又费尽心思找人教你唱曲,跳舞,就你那身舞裙,都至少值二百两!如今你才得宠几日,你就这么不知眉高眼低。倘若昨日的事被人捅到皇上跟前,皇上厌了你的轻薄,你该当何罪?!” 春贵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她嘴巴颤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上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何况你的美色也没美到艳冠群芳,若是这次你再次被皇上厌恶,那下次承宠不知何时,你怀上龙种的日子,就更加不用期待。” 贵妃松开手,任由春贵人俯身在地,拿过白绸帕子擦拭过手指,丢在地上,“到那时候,本宫要你何用?” 贵妃语气很平静,可越是平静,却越叫人感到害怕。 就像是开春时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早已经暗流涌动。 “娘娘,臣妾知错,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春贵人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贵妃看她这模样,眼神里掠过一丝嫌恶,她的手覆在小腹处,如若不是自己因为生宝络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她何必抬举春贵人这种蠢货。 “行了,这次本宫不怪你。” 估摸着差不多,贵妃看了芍药一眼,芍药上前去搀扶起春贵人,春贵人趔趄地站起身来,鬓发凌乱,花容失色,哪里还有这几日春风得意的模样。 贵妃淡淡道:“可若是再有下回,本宫便不会再给你一个来永寿宫的机会。你春贵人固然有几分姿色,但这宫里可不缺有姿色还聪明的人。” “是,是,多谢贵妃娘娘。” 春贵人听得这句话,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她是真的害怕贵妃不再用她,春贵人虽然愚笨,却也知道,若是没有贵妃,宫里头她哪里来嚣张跋扈的资本。 而且,她得罪的人不少,一旦要是没有贵妃为靠山,以前得罪的人就能活吃了她。 第46章 升职的第四十六天 在春贵人走了后, 芙蓉捧了燕窝盅上来,纤纤素手挽起袖子,给贵妃盛了一碗燕窝, “娘娘, 春贵人愚钝, 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只怕纵然一时规矩,日后也依旧少不了跋扈。” 贵妃接过白瓷碗,丝毫不惊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宫岂不不知道这个道理。本宫不怕她愚钝跋扈, 只要她生下阿哥。” “可是如此一来, ”芙蓉觑着贵妃的脸色, “以春贵人的性子, 难道不会恃宠生娇,仗势欺人?” 贵妃闻言莞尔,看向芍药, “你以为呢?” 芍药福了福身,神色规矩, “回娘娘的话, 奴才以为春贵人愚钝些倒是无妨,愚钝总比聪明来的好。” 芙蓉听得一脸不明所以,却见贵妃微微颔首, 道:“还是芍药懂本宫的心思。这事不必再提,本宫心里有数。” 芙蓉只好道是。 …… 春贵人吃了教训, 回咸福宫都有些丧头丧脑的。 直到敬事房来人, 皇帝传她去伴驾,春贵人这才赶紧打起精神, 穿戴一新,带着琵琶去养心殿。 “贵人春罗氏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春贵人福了福身,她今日穿着月白色兔毛出风的棉袍,领口毛茸茸的一圈容貌衬得小脸白里透红,鬓发上簪了红碧玺绢花。 皇帝叫了伊立,看向她怀里的琵琶,道:“朕今日不想听琵琶了。” 春贵人心里一紧,疑心皇上是要追问自己不下辇行礼的事,也不敢问,勉强笑着把琵琶交给旁人,撒娇着试探问道:“皇上莫非是听腻了不成?我还学了好些个琵琶曲,没来得及献给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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