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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那你来做什么？”贵妃道：“你阿玛不是平安无事了吗？” “是，这事奴婢要多谢娘娘。” 春贵人怯生生，但又有些忍不住，“可奴婢阿玛的官职却是被刘嫔阿玛给抢了。” “放肆！” 贵妃扬起手，她的动作迅疾，几乎没等众人看明白，就听到一声爽利的耳光声。 春贵人脸上一下肿起来，半边脸上还带着手指痕迹，她呆滞半晌，蜷缩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直到摸到唇边的鲜血，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被贵妃打了。 “是本宫把你惯得没规矩了。” 贵妃接过帕子，擦拭手掌，“什么抢不抢的，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这回的事，是皇上的意思，你若是心中不忿，大可去找皇上。” 春贵人半晌没说话，低着头，拳头紧握。 贵妃斜眼看她，“怎么不说话？” “娘娘说的是，是、是我糊涂了。”春贵人咬紧嘴唇，心里从没像现在这般充满恨意，但她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叫贵妃知道。 “知道就好。” 贵妃云淡风轻地说道：“你阿玛的差事也不差，皇上到底是顾念旧情的，何况要我说，倘若你有本事，怀上龙种，区区一个侍郎又有什么。可，这不是你没本事吗？” 春贵人的脸火辣辣的。 她分不清是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还是因为现在这番话。 “是，是奴婢不中用。” 春贵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都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能忍的一天，居然能够丝毫不表露自己的脾气。 贵妃这才满意，“你知道就好，下个月月初皇上要带后宫妃嫔去避暑山庄避暑，别说本宫不给你机会，你好生准备，回头若是能怀上龙种，到时候什么事都好说。” “是。” 春贵人低着头，答应。 她回咸福宫后也没跟往常一样摔东西，可豆科等人心里却不禁有些打鼓。 春贵人这人其实脾气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 这冷不丁突然间改了性情，伺候的人心里都有些摸不准了。 京城四月就开始热了。 紫禁城虽然大，可这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 一大早，日头高挂，廊檐下两口琉璃缸里几尾小鱼在里面游动，水面兴起点点涟漪。 金丝竹帘早早就悬起，如意掀起帘子，快步走进屋里，脸上带出兴奋神色。 “娘娘大喜。”她福了福身，对坐在炕沿上的乔溪云说道。 乔溪云手里捏着棋子，不接这话，思索片刻，才落下一子。 “娘娘赢了。”白梅起身，笑道：“奴婢早听说有天赋异禀之人，今日见了娘娘，才知道这话不假。” 乔溪云放下棋子，道：“快别笑话我了，这如今不过是勉强能上得了台面，哪里当得了夸奖。” 她看向如意，“你去了哪里，这大喜又是怎么个说法？” “娘娘果真是下棋下糊涂了。” 如意打趣道：“除了跟着皇上去避暑山庄的事，还有什么是大喜。” “真的？谁告诉你的？” 乔溪云有些惊讶，问道。 如意道：“是李二宝公公说的，奴才去延禧宫，可巧出来就碰到李二宝公公，他跟奴才说了这么一句，您说这事还能有差吗？” 乔溪云跟白梅对视一眼。 这要是李二宝说的，这事就错不了了。 白梅高兴道：“这下可好了，不说旁的，奴才听说那避暑山庄风景秀丽，光是瞧，一年都瞧不够的，娘娘这一去，可有眼福了。” “姑姑不跟我去？” 乔溪云听出白梅的意思，问道。 白梅笑道：“娘娘不知这宫里的规矩，这跟着去的人数肯定有定额，没有随便带多少人的道理，另一个，也得有人留在宫里照看，奴才毛遂自荐，想留下来，娘娘倒是得把如意跟福全带上。” 如意跟李福全脸上都露出期盼神色。 宫人也是人，即便日日被宫规管着，听说能出去，也高兴。 何况去山庄避暑这等好事，错过一次，不一定有下次。 “既然这样，就依着姑姑的意思。” 乔溪云道。 次日请安。 皇后果然就说起这事。 同去的名单里有云妃、温妃等人，春贵人等人也在名列，孙贵人这些不得宠的，皇后只叮嘱道：“你们留在宫里，便谨慎行事，别坏了规矩。” “是。” 孙贵人等人起身答应，满心委屈跟不忿。 温妃诧异道：“娘娘，怎么刘嫔也跟着去？她这么大身子了，不好折腾吧。” 刘嫔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帕子。 皇后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刘嫔怕热，说这几日热的夜里睡不着，太医说了这对孩子不好，皇上的意思，是叫人把马车置办妥当些，再让太医日日请平安脉，想来如此以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皇上想得可真是周到。” 温妃不免有些拈酸吃醋，语气都带着些不善。 刘嫔蹙着眉头，“是我的不是，其实原也没什么，我忍忍也就是了，倒是难为皇上、娘娘为我费心。” “你说这什么话，”贵妃扫了温妃一眼，对刘嫔训斥道：“你要只是你自个儿，那忍忍热没什么，可如今你身怀六甲，太医又说你这胎保不齐是个皇子，要是你出什么差池，谁负得起责任？可别忘了，太后娘娘都经常写信来关心你的身子呢。” 贵妃这番话，所有人都听得出是在指桑骂槐，说温妃。 温妃气得不行，偏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就是说一句，贵妃娘娘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有身子呢。” 贵妃神色微变，似乎有些恼怒。 刘嫔垂着眼皮，看着隆起来的肚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皇后道：“行了，都是姊妹，少说一句各让一步，这回人多，皇上也不想兴师动众，除了贵妃、云妃跟刘嫔以外，嫔以上每人只准带四个人，嫔以下只准带两个伺候，山庄里自有人伺候。” 这句话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心里不满，但没人说出来，只是暗暗有些酸意。 出长春宫的时候。 乔溪云听到后面孙贵人的声音：“刘嫔怀孕可真是不一般，如今都比得上贵妃娘娘了。” 她身旁不知是哪个常在，阴阳怪气道：“谁叫人家命好，一次就怀上了，你说这叫人往哪里说理去。” 乔溪云脚步一顿，若有所思。 她回头看了孙贵人一眼。 孙贵人立刻闭上嘴，局促地冲她笑了下。 乔溪云对孙贵人等人点了下头，上了辇子。 “带四个人？”白梅手里拿着熨斗，熨烫着明日乔溪云要穿的衣裳，“那娘娘要带谁去？” “如意、福全是不必说了。” 乔溪云道：“另外两个，我想着带新月跟梁豆。” “娘娘不带多一个宫女？”白梅诧异道：“这贴身伺候的还是宫女方便些。” “我知道。” 乔溪云点点头，“倒是我总觉得这一趟怕是不安宁，太监力气大，梁豆又是个老实肯干的，带他去，若是有什么事，也方便些。” “娘娘说的是？”白梅低声问道。 乔溪云踢了踢裙角，“刘嫔跟着去这事，我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便是说她惧热，又何尝到这个地步。” 白梅愣住，想了片刻，“还是娘娘说的对，既是如此，就这么安排，说起来，避暑山庄那边，奴才也认得几个人，有些旧情在，若是娘娘不嫌弃，回头有什么不妨去找他们办事。” “这可感情好。” 乔溪云喜出望外。 这去了生地，最怕的就是人生地不熟，要是能有熟人接应，那可容易多了。 第60章 升职的第六十天 赶着三月底, 后宫妃嫔在避暑山庄的住处也都出来了。 “皇后娘娘，这秋意阁未免偏僻了些，路又远, 给我换个旁的吧。”春贵人是第一个不满的, 她扁扁嘴, 道：“横竖山庄那边那么多住处, 给我换个好的成不成。” 皇后可不吃这一套。 但她没有露出什么心思出来，而是笑道：“这回的事要是是我安排的，我就答应你了, 只是这回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这么安排, 想来定然有他的原因在, 我可不敢违背皇上。你若是不愿意, 不妨去找皇上求求情，兴许皇上会答应。” 春贵人脸上露出悻悻然的神色，嘴角撇了撇, 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算了, 皇上日理万机, 我怎好拿这种事去打扰他。” “妹妹果然是长进了，”皇后颔首，像是夸赞, “依我看，咱们都省事些, 在山庄顶多也就住几个月, 若是哪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忍一忍, 如今朝政事务繁忙，咱们帮不了皇上，也不能添乱。” “皇后娘娘真是体贴明事理。”贵妃拉长尾音，“可是，这刘嫔不跟我挨着，可怎么办？她这么重的身子，又没个人照顾。” “这事，我也问过皇上了。” 皇后分明是有备而来，她笑，但是笑不到眼底，整个人好像是糊了一层面具的假人，“皇上的意思是刘嫔既然身子没什么大碍，让太医隔三日请一次平安脉就是，不必劳动贵妃妹妹你，毕竟山庄那边妹妹也有不少事要忙，不是吗？” 贵妃跟皇后的视线碰了下，空气里仿佛有火药味。 两人没说话，可彼此眼里那不肯退让的意思却是十分清晰。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乔溪云只瞧见高几上一朵重瓣菊微微摇晃，几只蝴蝶从窗外飞过，斑驳的翅膀只是一闪而过。 终于，贵妃收回眼神，冷冷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先这么办吧。不过，刘嫔身旁没人可不成。芍药。” “奴才在。”芍药抚膝。 贵妃道：“从今日起，你去代我照看刘嫔，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可提头来见！” “是。“芍药答应一声。 皇后唇角露出些笑意，“妹妹想得周到，既然有妹妹安排，我就不多插手了，诸位姊妹这几日好生打点行李，该带的带，不该带的别带，免得行李多，耽误了行程。” 众人起身道是。 …… “朕给你安排芝径云堤，你可喜欢？”夜深了，窗外星子点点，一弯新月大方地泼洒乳白的月光。 乔溪云偎依在皇帝怀里，脸上带着薄红。 她的手指绕着皇帝的胸口打转，“皇上给臣妾安排哪里，臣妾都喜欢，何况这名字起的也风雅。” 皇帝抓住她作乱的手，笑道：“那芝径云堤可是好地方，你说爱看山水，朕特地挑选了这处地方，这地方离月色江声也近，你若是得空，还可乘舟去寻云妃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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