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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早在豆腐街已经请好，过几日就会去江家提亲。 到时该备些什么礼，还得多斟酌。 李忠义红着脸，粗声粗气说：“爹，娘，你们别急，我明日去问问玉妹妹，到时候按照她们那边的规制办理便好。” 李大海敲敲烟杆子，嗯了一声。 自来京后，日子越过越好，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五年后会有大灾变。 来京第九日。 顾瑾的宗主服在娘亲紧赶慢赶下终于制作成功。 李桃花望着一身黑衣的大闺女，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她本想在衣裳领口，裙边和袖口绣些花样点缀，可是瑾儿不同意。 李桃花想想后便也没有坚持。 瑾儿现在是洞虚派宗主，穿的衣裳得以稳重庄严为主。 如此正好。 “瑾儿，今日可还要出门？”李桃花一边帮忙整理着衣裳一边开口问。 顾瑾点点头：“得出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江川用空白路引与银子托她将母亲和妹妹送去云府，眼下云府已搬到京城，再加上江碧玉与大舅的婚事，都得与他商议商议。 幸好在徒弟们持续努力下终于找到江川，得去与他见见面才行。 李桃花压低声音问：“瑾儿，你将文书藏好了没？” 顾瑾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藏好了，娘放心。” 李桃花：“是藏在那里吗？” 顾瑾低头，眼神闪了闪：“是。” 如果可以，她也并不想欺骗最亲近的人，可此事关系太大，就算吴雨没有夺取文书之心，还有张雨，王雨。 稍有不慎，之前所有筹谋便前功尽弃，她不得不这么做。 李桃花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大闺女会扯谎，她只是感到非常惊讶。 大闺女天天忙得像一只陀螺，她是啥时候将文书藏到茅房的？ 她思忖半晌，犹豫着问：“瑾儿，这事，要告诉你外祖父他们吗？” 顾瑾正要回话，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匆匆交代：“你可以和外祖父他们说，但秀秀和安安，丝毫不能透露。” 李桃花连连点头：“行，知道了，去忙吧。” 秀秀才七岁多，安安更小，这些事是得瞒着他们。 顾瑾穿戴好新衣，抱了抱娘亲才离开房间。 罗五谷正在外面等待，见师父穿着一袭黑衣出来，蓦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仪，心里顿起肃穆之心。 他抱拳行礼：“师父，云家派了仆人过来，在门房留下一句话，云族长说，君子不事二主。” 顾瑾眉头紧锁：“还说了什么？” 罗五谷：“回师父，就这一句。” 顾瑾闻言，觉得有些遗憾。
第389章 风中残烛 云长观乃青州大儒，云家家风家训又非常清正，是最佳合作伙伴！ 不过，顾瑾也理解云长观的最终决定。 就像樊訾枋，仅仅因为裴慎的嘱托便将玄武街大宅拱手送给自己…… 两人的君子气度，如梅竹风骨不堪折。 既云长观已下决断，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行，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 罗五谷：“丁荣贵大人派他的侄儿丁秉文前来告知，他们下午会携家眷前来府中，望师父能在家等他，他说有要事相商。” 下午？ 顾瑾算算时间，觉得应该可以：“好，知道了，对了，养殖蘑菇和木耳一事，你问问队伍中有谁对此事感兴趣，选两个人出来加以培养。 罗五谷点头应是。 顾瑾又交代了几件事，正准备喊江碧玉一起去找她哥哥江川，心中一转又将此念压下。 她现在对江川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等将情况打探清楚再告知不迟。 江川的情况是小舅和周奕打探到的，周奕昨晚轮的晚班看守宅院，现在正在休息，她便点了小舅去往英才路。 这条街道离鹭湖书院不远。 鹭湖书院的夫子，大都是进士出身，有德饱学，名声远扬。 为了能进入鹭湖书院，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般会选择租住在英才街，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导致英才街的房子和客栈，价格居高不下。 倒是想不到裴清会安排江川住在此地。 顾瑾坐在马车上，一边打量着街道的环境一边想着事。 在利州群山，江川受伤严重，平日里都在养伤，她有时候会去看看，不过很少交谈。 所以对他，顾瑾不甚了解。 也不知道他知晓自家妹妹嫁给了大舅，会不会反对！ 顾瑾想着想着，头渐渐靠在一旁的马车壁沉沉睡去。 直到小舅高声呼喊，才惊醒过来。 “瑾儿，到了。” 李仁勇这两日找了许多牙行，费了不少工夫才打探到江川现在居住的地点。 怕耽误瑾儿时间，他昨日得到信息后还特意踩过点，是以从玄武街出发后，马车径直驶向英才街，大概半个时辰，就顺顺利利到达江川如今居住的宅院。 李仁勇停好马车，伸手拉住大门的门环敲了敲：“请问家里有人吗？” 顾瑾从马车上跳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灰墙青瓦的小宅院。 宅子修建的年月似乎有些久远，望着有几丝破败之像。 正打量，门“吱呀”从里打开，门后一个圆头圆脑的童子探头探脑疑惑着问：“你们找谁？” 李仁勇咧着嘴笑：“找江川，他在吗？” 听到对方提及的名字，那童子好奇起来：“你们是谁？” 李仁勇连忙解释：“我们是他的朋友，这位是我的外甥女，她叫顾瑾。” 童子仔细听完，下意识朝旁看去，就见到一个小姑娘冲自己眨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她在笑，童子却觉得自己周身发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姑娘，好可怕呀！ 他吓得缩回头，噔噔噔朝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江大哥，江大哥，找你的。” 望着仓皇而逃的孩子，顾瑾：“……！？” 这种恐惧的神情，她只在木三娘的脸上见到过。 类似于看到地狱夜叉鬼是表情！ 顾瑾转头，疑惑不解：“小舅舅，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仁勇也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瑾儿的脸洗得很干净，今日穿的衣裳也很威风。” 她忽然想起裴慎。 自己第一次见到裴慎时，也曾被他的气势震慑住。 想不到短短几月，自己身上的杀气，差点吓哭孩子。 顾瑾很少回忆过往。 特别是亳县那段时光。 为了护住粮食，为了护住临时庇护所，为了活下去，她杀过很多人。 她的手浸润着无数灾民的鲜血。 可如果时光倒流，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如此。 因为想活，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她做不到原地躺平，任由灾民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顾瑾站在小舅身后，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 如果有机会，她想创建一个和平又富足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如此才能知荣辱，有礼节，不会为了物资像动物一样厮杀。 李仁勇感受到自家外甥女沉重的情绪，他担忧着问：“瑾儿，你怎么了？” 顾瑾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故人。” 裴慎判的秋后处斩，现在已然是初夏，最多还有三月，他的人头就要落地，她有心探监，但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进不去龙庭狱。 到时候，怕也只能去刑场给他送行…… 两人在外静静等候，那孩子慌慌张张大声喊完，便急匆匆跑回房间不敢再出来。 他躲在门后，见没有人出来，便又使劲嚎了一嗓子。 “江大哥，有人找你。” 他喊得太高，声音都快劈叉了。 那个小姑娘好可怕呀，他可不敢再出院子，得等她走了才行。 江川在京城无牵无挂，所以从来不会关注院中动静。 此刻他正在替人抄书，听到孩子的喊声，愣了一下后才将笔搁在笔架上。 在京城，他并无亲人，谁会找他？ 正想着，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 是顾瑾吗？ 会是她吗？ 他忽然激动起来，打开房门大步朝院子走去，神情里满是期待和惶恐。 他希望是顾瑾，但又怕自己猜错，在这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江川看到了来访之人。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顾瑾。 是她。 真的是她！ 相比于江川的激动，顾瑾淡定多了。 她拱手抱拳，从容道：“江大哥，好久不见。” 李仁勇也开口打招呼。 两人望着瘦骨伶仃似风中残烛的青年，脸色顿时都变得凝重起来。 江川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压住喉咙的咳嗽，艰难地打招呼：“顾姑娘，李家弟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吧！” “我娘亲呢，还有妹妹，她们现在在哪？” 顾瑾哂笑道：“江大哥，我们是就在大门口说吗？” 江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他急忙侧身让开，“顾姑娘，我们里面谈。” “李家弟弟，也请进来喝杯茶。
第390章 靠山 李仁勇倒是想进去叙叙旧，可这家院子院门口比较狭窄，马车进不去。 他摆摆手，还是拒绝了：“江小侠不用客气，我得看着马车。” 李仁勇回完又冲着顾瑾打招呼：“瑾儿，这边巷子狭窄，马车停在这里挡路，要不我在巷子口等你？” 顾瑾点点头，表示同意。 江川看到后，若有所思。 他知道顾瑾能力非凡，要不然也不会将娘亲和妹妹托付给她。 只是，没料几月不见，她的舅舅对她是愈发尊敬了。 李仁勇驾车离去，顾瑾随着江川走向他的书房。 两人在院中交谈几句，对彼此近况都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裴清离开京城前，为了安顿江川花费不少心思。 这间院子，他也只是借住。 真正的主人是殷正。 刚刚应门的是殷欢，殷正的小儿子。 这孩子生性怯弱，与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也正是如此，到现在他父亲还没有送他去学堂。 江川见他躲避起来，便知道他是害怕顾瑾了。 顾瑾随口问话：“江大哥，不知殷正与裴清是什么关系？能将你安置在此处？” 江川咳嗽了下，低声解释：“殷正的大儿子殷思是我们的战友，此人能力非凡，在边城时，他对我和裴清颇有照顾，只可惜天妒英才，在边城一战壮烈牺牲。” “我与裴清将他的尸骨烧成灰带回京城，殷正悲恸之余见我与殷思年龄相仿又无处可去，便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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