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想要法外开恩的意思吗? 方才来的路上,谢姝已知玉竹苑的事。 起因是一桩陈年旧案,死者是武部掌管兵器库的库守,死因是中毒,与其一起中毒而亡的还有一位仆从。说是仆从,实则是一个被其赎身不久的小倌,而那小倌的出处就是玉竹苑。 玉竹苑这些年来向来低调,大隐隐于市,除去同道中人外,外人几乎没怎么听说过,谁也不会想到此等风月之地竟然暗藏着大量的权色交易。 当然,再是隐蔽的案子,也瞒不过萧翎。 不少官员牵扯其中,更不泛人命官司。这些官司单拎一件出来并不显然,但人数之多,关系之复杂,全拎起来涉及朝中各部。如一张网眼极大的网,撒出去似乎网不到一条鱼,收回来才能发现收获颇丰。 他一天一夜未睡,已查到关键地方。 而此举,势必惊动了撒网之人。 谢姝冷冷地看着齐国公,神情讥诮。 赵芙一直注意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她对齐国公的蔑视激怒了赵芙,赵芙不由得嫉恨更甚。 “月城公主,恕臣女斗胆直言,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便是今日世子表哥身边添了新人,你也不应该如此顶撞长辈。” “谁说正常的?”她玩味地看向萧翎,“萧大人,你说正常吗?” 萧翎沉声道:“不正常。” 众人:“……” 赵芙更加嫉恨,嫉妒谢姝得萧翎的维护,恨谢姝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笑话她。笑话她垂涎王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多年,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她看来,谢姝是在显摆,是在挑衅。 她恨恨地瞪着谢姝,“……不就是仗着自己现在是公主……” “非也。”谢姝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进她心里。“即使我不是公主,我的男人也不可能三妻四妾,他只能有我一个。” 【萧翎,你说是不是?】 萧翎闻言,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所有人都以为他赞同的是谢姝那句只能有我一个的话。 赵芙嫉红了眼,妒火烧心。 如果这个小户女没有成为公主…… “世子表哥,你明明有才能,连陛下都对你赞不绝口。难道你甘心这辈子都要屈于一个女子的威迫之下,处处被世人耻笑吗?” “谁说我是被威迫,我分明是甘之如饴。” 谢姝好笑地想着,如此诡异的气氛之下,他们还秀了一波恩爱,顺便撒了一把狗粮,也是没谁了。 但言归正传,齐国公会善罢甘休吗? 答案是不。 因为齐国公已经迈出第一步,为达目的一定会有第二步,他的第二步就是自己的妹妹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被人扶着过来,看样子确实受了点伤。 “母妃,你怎么了?”谢姝问着,上前接她。 她对儿子儿媳的到来明显十分吃惊,“我没事,就是崴了脚,等歇一会儿就会回去,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姝意味深长地道:“这就要问舅父舅母了。” “兄长,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齐国公面色几变,突然跪到她面前,“溪儿,兄长求你了,求你救救我们一家,求你救救国公府。” 她惊愕不已,忙去扶自己的兄长。 “溪儿,你若不答应,兄长就不起来。” 与此同时,齐国公夫人和赵芙也跪了下来。 如此一来,惊得镇南王妃面色大变,六神已乱。 “……是怎么了?” 她再是不明就里,也知道事情应该不简单。于是朝萧翎和谢姝看了过来,又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萧翎将玉竹苑的案子简略一说,听得她是倒吸凉气。 “你的意思是你舅父与此案有关?” “不仅是有关,不少的案子中,都有人指证舅父是中人。” 所谓的中人,就是牵线人。 交易双方隐在暗处,唯有这个中人暴露最多。 “兄长,这种事你怎么敢沾,你好生糊涂啊!”镇南王妃再是内宅妇人,也知此事的严重性,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到了这个时候,齐国公自然知道该如何伏低做小。 “溪儿,我也是一时糊涂,刚开始就是想帮别人一个小忙,谁能想到一旦沾上就脱不了身。” 他这话不尽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并是一开始只想帮人小忙,而是自己费心钻营的结果。 这些年来齐国公府日渐势微,他虽是一品国公,但因才能有限不得陛下重用。而他听人说陛下似乎有意削减世族,等国公府传到他儿子手上时势必会降爵。所以为了保重家族的荣耀,他不能坐以待毙。 “溪儿,如今我们赵家上百条人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一个妇人,如何能救你?” 齐国公望向萧翎,“这就要看翎儿认不认你这个母亲,孝不孝顺了?” 谢姝真心觉得,这个齐国公不仅蠢,还坏。 旁人或许不知萧翎和自己母妃的关系如何,他一个当亲舅父的能不知道吗? “舅父的意思是,如果萧翎不帮你隐瞒罪证,不助纣为虐,那就是不认自己的母妃,天大的不孝吗?” 镇南王妃脸白了白,靠在她身上。 “娇娇……” “母妃,你可知今日他们把萧翎引到这里,原本意欲何为?”谢姝看向屋子,“里面有人,母妃想不想知道是谁?” 镇南王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起身子,“我要知道!” 婆媳二人进屋后,听到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一掀开纱帐,赵萝正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从她露出外面的身体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衣着有多不堪。 “姑母,姑……儿什么都不知道,萝儿什么都不知道……” 镇南王妃不傻,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兄长分明是想让翎儿入套,然后再以此要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居然借他们的母子关系来逼迫翎儿。 女子这一生,无论嫁人前还是嫁人后,对娘家的倚仗都是最大。 一边是娘家,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她该怎么办? “娇娇,我该怎么办?” “母妃,他们如此为难萧翎,如此为难你,可见根本没有为你们着想过。你若真帮了他们,那萧翎该怎么办?他徇私舞弊之后,势必要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一旦东窗事发,王府又该何去何从?” 镇南王妃的脸色更白,摇摇欲坠。 她是赵家的姑娘,她不能不管赵家啊。 “那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舅父他们……” “母妃,路是他们选的。舅父不是小孩子,早在他参与此事之时,他应该能料想到后果。他执意富贵险中求,又如何能怨得了别人。” “但……” “母妃,别人说再多也无益,在您心中孰轻孰重才是真。” 如果她真选择了赵家而弃萧翎,那么她和萧翎的母子缘分也就尽了。 她挣扎着,痛苦着。 出了屋子之后,悲痛地问齐国公,“兄长,你想让翎儿怎么做?” 齐国公闻言,眼中升起希冀。 “我不会让翎儿为难的,只要翎儿找个人替了我的罪,我就能无事了。人选我都想好了,就是淮阴侯。” 谢姝都快气笑了。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齐国公居然还不忘坑萧翎。 淮阴侯是失了势,但他可是安王妃的兄长! 这还不叫为难? “齐国公可真敢想,你让萧翎把你的罪名安到淮阴侯头上。你可有想过萧翎该如何与那些人串通口供,你可有想过那些人若是阳奉阴违反咬他一口,他该如何应对?你以为淮阴侯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吗?你说栽赃就栽赃,难不成你真以你背靠之人已经能一手遮天了吗?” 她一连几问,问得齐国公府恼羞成怒。 “若非你是公主之尊,臣必是要好好问一问,谁家的妇人如此逾矩,竟然不知所谓地干涉男人的正事。” “我若不是公主,这话我也敢问,毕竟你想把我们一家拖下水,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难道我还不能多问几句吗?” “你……” “她的话,也是我想问的。”萧翎没有看镇南王妃,“我想问舅父,如果我不依你说的做,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镇南王妃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他。 他依然不看自己的母亲,从面色上看也不见任何的悲喜。但谢姝知道,他一定很在意,在意自己母亲的态度。 齐国公虽蠢坏,小心思倒是不少,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人心,“翎儿,难道你真的不顾念你母妃吗?难道你真想看到你母妃无家可归吗?” 镇南王妃的脸色已经白如纸,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 谢姝扶着她,此时却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必须要当事人自己做出选择。 所有人都看着她,除了萧翎。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长子体弱,次子强壮,为了更好照顾长子,她完全顾不上次子。哪怕是长子夭折之后,他们母子俩也未曾亲近过。 这些日子以来,她常思及过去的种种,反省了许多。若是她能在照顾缨儿的同时,对翎儿稍加关心一二,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娘家和她的儿子,孰轻孰重呢? 良久,她喃喃道:“兄长,翎儿是提刑官……他有他的职责所在,你既然是他的舅舅,又岂能让他为难。” 齐国公一听这话,彻底变脸。 齐国公夫人第一个发难,“好你个赵溪!你别忘了你姓什么?你身为赵家的姑娘,胳膊肘往外拐,这些年若不是你有国公府做倚靠,你当老太妃能容得下你吗?莫说你为人清高不通情达理,便是你养死了萧家的长孙,她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那句话,让镇南王妃情绪崩溃。 ……错,缨儿是为了摘荷花给我,才会溺水的……我害死了他,我对不住他,对不住萧家!所以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害了王府!” 齐国公夫人没想到自己一刺激,居然适得其反,人也跟着慌了。这一慌之下,自然是更加的口不择言。 “都怪你,你生了一个克星!他克死了自己兄长不够,还要克自己的舅家!”她爬起来,即指着萧翎,“你这个克星,当年死的怎么不是你!” 谢姝一个巴掌过去,打在她脸上。 她倒是想找谢姝拼命,但一来谢姝的身份摆在这里,二来谢姝身边可有不少人。两个嬷嬷死死按住她,差点将她的头按进土里。 “如果他是克星,那他也是世间作恶之人的克星。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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