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如今终于知道当初谢大姑娘为何那般, 原来这给人换装的感觉实在是不错。可惜世人以前不知她仅是爱好而已, 竟然有人传她是好色之人, 且不拘男女,真是太过分了。” 好在近些日子以来,那些传闻有减少的趋势。但谢韫的婚事依旧艰难, 上门说亲的人还是徒有其表者居多。 原因无它,毕竟谢家是招婿。古往今来赘婿的地位都低, 举凡是有才情有风骨的男子都不屑为之。 未近布偶铺子, 远远便能看到进出的客人不少。 多乐掀开帘子, 欢喜不已,“姐姐你看, 瞧着生意极好的样子。” 她是知道这铺子有谢姝的份,打心眼底替谢姝高兴。 谢姝但笑不语,目光随意往旁边一瞄,突然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眼中的笑意瞬间敛去。 马车很快停在铺子前,多乐先下去。她如从前一般,在马车下扶着谢姝。谢姝也由着她,扶着她的手下来。 那身着绿色的姑娘看到她们,挤了过来。 “殿下,殿下!” 谢姝慢慢转身,眼神平静。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芙到了跟前,“扑通”跪地。 “求殿下看在我姑母的份上,再帮我们一回吧。” 这会儿的功夫,已有不少路人围上来。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谢姝和赵芙的身份。 放眼整个盛京城中,能被称之为殿下的年轻姑娘也只有谢姝一人,所以谢姝的身份并不难猜,也很快传开。 “殿下,我赵家好歹也是你婆婆的娘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个赵家,赵芙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有人感慨道:“月城公主再是身份尊贵,那也是当儿媳的人。如今镇南王妃不在京中,赵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不好不管。”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若不是月城公主和萧大人,赵家哪里还能安然无恙。还有这位赵大姑娘,她先前可是那人的妾室。如果不是月城公主和萧大人出面,她哪里能无事人一般地归了赵家。” 顺王事败之后,一众妻妾儿女全贬为庶人,然后被遣送出京。虽说还有富贵与自由,却只能局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一言一行皆被人监视。 赵芙能摘出来,还能回到赵家,确实是萧翎出的力。 “殿下,你说过我可以借你们的势,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哭喊着,悔得肠子已青。 原本以为依附顺王之后,还能再有重回荣耀的一天,却不知哪怕是顺王真的成事,她也活不到那一天。 如果她一早知道,哪里会委身做妾。而今她虽已归家,但父亲母亲对她已不同往日,甚至还谋划着再将她送给权贵。 “殿下,你说过……不能食言……”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我说这话有前提。”谢姝神情极淡。“我的原话是,若你能安分守己踏实做人,我们便不会不管你。你扪心自问,你安分踏实吗?” “我以后一定安分……” “赵芙,人或许都有糊涂时,知错能改也确实善莫大焉。倘若是一错再错执迷不悟,又岂配得到宽宥?” “可是我姑母……” “母亲是明理之人,必会理解我与萧翎的难处。何况我们并非没有帮你,若不然你又怎会平安无事。只是我们已对你失望至极,对你的仁慈也仅限于此。” 不。 不够的。 赵芙往前爬着,想抓住谢姝的衣服,却被多乐给挡住。 多乐双手叉腰,“赵大姑娘,你怎地如何强人所难?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做过的事,要不要我一一提醒?” “你一个下人……” “我叫你一声赵大姑娘,那是看在我家大人和小殿下的面子上。赵大姑娘果真是爱忘事,竟然忘了自己前些日子还是别人府上的姨娘妾室。我若是记得不错,姨娘最多算是半个主子,说难听些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你……” “而今我蒙我家小殿下抬举,已经脱了奴籍,也绝非你口中的下人。” 赵芙又羞又气,若非走投无路,她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帮帮我。” “赵家虽没了爵位,但衣食无忧,你还想要什么?” 当然是想要重回尊贵,再当人上人。 赵芙嘴上不说,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殿下,你想想我姑母,你也不希望她被世人看轻吧。” 谢姝一听这话,便知有些人恐怕永远不会改变。 “赵芙啊赵芙,你还是这么的蠢。先前你受人指点,意欲挑拨我与萧翎的夫妻感情。后来那人死了,你依然不知悔改,可见是蠢到了极点,也坏到了极点。” 赵芙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自己此前和白蓁蓁来往的事,一直都十分之小心,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我如今是公主,只要我想,这京里的事我都能知道。” 赵芙咬了咬唇,她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如火在烧。 为什么? 明明那时候她还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女,而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小户女。如今她成了平民女,而这人却已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身为公主,自然是有想知道什么事都有人替自己打探。枉她还以为自己做得瞒天过海,没想到事事早已被人看破。 “……错了,我不该听白蓁蓁的话。你既然知道是她唆使的我,便知那些事绝非出事我的本意。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改……” 谢姝目光极冷,说也的话也更冷。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殿下,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帮我?” “你落魄了,我就该帮你吗?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谢姝目光睥睨着,说出来的话更加冰冷,“你眼高手低,贪心不足,死性不改,实是无可救药!” 说罢,她直接越过赵芙,进了布偶铺子。 赵芙欲再纠缠她,却被侍卫们拦住。 “赵大姑娘,你若是再敢惊扰小殿下,休怪他们的剑不长眼!” 多乐丢下这句话,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后跟上谢姝。 布偶铺子外,站着两位容貌出众的姑娘。一位红衣似火,一位紫衣贵气。红衣的是谢韫,紫衣的是孟灵。 孟灵与李相尧的亲事已定,若无意外应是将来的皇后娘娘。 四大国公府,齐鲁两府不复存在,秦国公府名存实亡,唯有梁国公府得以保全,且俨然一派崛起之势。 谢韫望着赵芙被人拖下去的样子,摇头感慨道:“真想不到赵芙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失望。” “人各有志,怨不得旁人。”孟灵叹了一口气,“我那庶妹也是这样的人,她们所求都是因,一应结果皆是咎由自取。” 孟离已随李相仲一同被贬,且已遣送出京。 她出京之时悔恨不已,哭着求梁国公将她接回家。无奈她和李相仲的婚事是陛下金口玉言,梁国公可以为了她到陛下跟前求名分,却不可能为了她违背圣旨。 但她和赵芙不一样,她纯粹是傻,而赵芙是蠢坏。 “殿下还是太心善了。” 孟灵想,若是孟离如赵芙这般,母亲必是不会劝父亲去为她争取名分的,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由着她作妖。 谢姝笑了笑,“我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孟灵眼中有着明显的赞赏。“我先前不知殿下是怎样的人,也当殿下性子冷淡不好接近。如今我却是知道了,殿下最是面冷心热。” 这样的夸奖,从未来的皇后娘娘口中说出,分量自是不一般。 “孟大姑娘过誉了。” “我并非无缘由的说这话。”孟灵笑了笑,神情间瞧着亲近了些。“温家与你有仇,你还能那般顾全温绮她们母女。不仅一路打点,还在流放之地安排了人护着她们。” 此事倒是真,谢姝也不否认。 孟灵又道:“仅凭这一点,我便知殿下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 她此言点明了自己想与谢姝结交之意,谢姝岂有拒绝的道理。一个有意,另一个也有意,相交之事水到渠成。 谢韫将她们请到铺子二楼,任她们挑选最新布偶与衣裳。 “孟大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新款的衣裳皆是殿下的主意。” 孟灵眼睛一亮,道:“殿下真是心灵手巧。” 谢姝汗颜,作羞赧状。 她看着这些布偶的新衣,想到的却是自己最近水深火热的日子。 那位人前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萧大人,人后简直不是人,不知餍足地拉着她天天活春宫,什么三点式情趣内衣,她最近都穿了个遍。 “原来殿下竟是这般害羞之人。” 孟灵打趣道,还当她是经不住夸。 她只好装到底,一副不胜夸奖的模样。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行人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三人齐齐神色一变,从窗外看去。 一人一骑疾行而过,嘶哑的声音呼啸而过。 “边关急报,乾门关被围,镇南王伤重!” …… 暮色已至,寒风刺骨。 景元帝的寝殿外,是一众臣子。 殿内,药味浓郁,咳嗽声不断。 “……蛮丘贼子,乾门关,乾门关!” 乾门关哪,那可是大胤的一块心病,也是景元帝一生未曾诉之于口的执念。他心心念念想要灭了蛮丘,却不想他大限将至时此事依旧未成。 他咳得厉害,险些喘不上气来。 李相尧一边替他顺气,一边小声道:“皇祖父,孙儿以为应当准了萧大人的请求。” “萧……家皆不在京中……” 帝王用人,无非是平衡之术与牵制之术。景元帝并非不信萧翎的能力,而是不敢赌萧家的忠心。 “乾门关正是危急关头,孙儿觉得此时无论是谁,都比不上萧翎救人心切,毕竟受重伤的是他父亲,他的家人也被困在了那里。” “……咳,咳,咳,他不止一人去,月城那丫头也要跟去,朕怕他们……” 帝王多疑,哪怕是边关急报也不会尽信。 “皇祖父,皇姑祖母也在乾门关,你不信萧家人,难道还不信她吧?” 景元帝又咳起来。 咳嗽声不断地传出殿外,殿外一众臣子皆是忧心忡忡。 群臣之前,是跪着请命的萧翎。 萧翎的身边,是谢姝。 【陛下必是不放心的,他怕父王伤重之事是假,他怕你们父子生了异心。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李相尧,但愿他能帮我们说服陛下。】 “求陛下准臣领兵增援!” “求陛下准臣妇随行!” 有人摇头,“萧大人,月城公主,你们这是在为难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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