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矾声音又大了几分,“那自然不会,可你对朱大人的上心程度超过我,难道你想抢走我在大人身边近身伺候的机会不成?” 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萤石懒得再搭话。 *** 朱金阁就在眼前,朱婉笙立在垂花门,路上已经想好台词,只要照着背就行,无需忧心。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唐突。 思量间,地上两影子交融,她的不动,他的也不动,真是奇怪,“你也找娘有事?” 他的影子动了动,“无事。” “无事你跟着我作甚?” 地上的影子少了一个,她的影子小小的,孤零零的。 她斟酌犹豫许久,朱赤堤却不在阁中,朱婉笙悻悻而归,胡乱的取下满头珠钗,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床上。 日暮渐领,屋内逐渐昏暗,朱婉笙透过半开的木窗看像外头:天边飘着几缕薄云,她的家乡云朵是会动的,七彩的,千变万化的,可这里的云却是静止的。 她想家了,不知道她养在家里的金毛小朋友有没有想她。 将睡未睡之时,她闻到一抹花香,熟悉又带着不美好的回忆,猛地睁眼,并没有什么白衣女子,只有小苏打,步伐沉重,声音豪放,“大人,晚膳已备好。” 朱婉笙顶着乱糟糟的发型就要走,小苏打说:“大人,朱老大人也在,要同您一块用膳,还是整理整理吧。” “你说娘就在我的膳厅吗?” “是。” 那要谈事情,仪容仪表确实重要,得显得她很重视才行。
第20章 你哭的样子我不喜欢 季殊白望着窗外的树愣着神,石膏匆匆赶来,面露着急:“公子,您给朱大人送回去的那些物件又被她的婢女蓝矾送回来了,现在东西在乐坊门口,蓝矾问是否需要帮您搬上来?” 季殊白不确定道:“送回来?你未与她说清楚木箱里是何物?” 石膏惊道:“公子,我去到朱府之时,朱大人并不在府中,朱老大人不愿给我开门进府,只是派人知会将东西摆门口,待朱大人回来自行处理。可我和那看门的小厮是说了的,皆是退回去的礼盒。” 季殊白皱眉,“蓝矾可还在下面?” “在的。” “那便随我下去一趟。” 见到那熟悉的马车,季殊白微愣,他不止一次见过她站这马车旁,亦或是等他,亦或是目送他离去,今日,马车依旧,蓝矾还在,唯独没了她。 “季公子,这些东西大人不能要,差我给您送回来,快些搬走吧。” 季殊白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是个面生的婢女,看他的眼神丝毫不和善,甚至有几分朱老大人打量他时候的样儿。 “蓝矾姑娘误会了,这些箱子里的物件,皆是往年她赠与我的,如今既决心一刀两断,还是归还的好,还请转告她,我受不住如此多的礼,莫要在送回来。” 蓝矾未开口,她身后那姑娘到开口了,“既然季公子有心一刀两断,那我定会如实转告朱大人,还请季公子信守承诺,往后要是朱大人又一时兴起来寻公子,也请同今日这般回绝。” 季殊白有片刻的愣神,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心口某个地方,似乎堵着些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这是第一次被推开,可她,被他推开过无数次... 他和她说过:“你莫要靠太近,我受不住...” 他也说过:“我不喜你,现在不喜,将来更不会喜,放我一人可好?” 他亦说过:“你哭的样子我不喜欢,要是你受不住,一刀两断变好。” 如今也当真一刀两断了,可他为何笑不出来? 季殊白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姑娘未再说话,拉上蓝矾离开,他站在原地目送她们,那熟悉的马车,他坐了无数次的马车,缓缓的驶入暮色,与天边的残阳溶为一体。又渐渐消失在视野。 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是第一次目送这辆马车离去,以往总是她站在原处,看着他远走。 而他竟一次都未能回头看看她。 如今,她不在,他却看着她的马车,挪不动脚... 原来,站在原地的人,竟是此般感觉。 石膏感慨了一声,“公子,人心如此薄凉啊,如今朱大人的婢女也敢对您如此不礼貌,人走茶凉啊,世事无常。” 回想以往,蓝矾也好,小苏打也罢,对季殊白都是毕恭毕敬,温言轻语,从未敢如今日这般高高在上。 “我一介乐师,本就靠着卖艺为生,都是我哄着别人的份,何时轮到别人看我脸色了?” 石膏哑口无言,到底是朱大人以前太卑微,让他们都忘了,低人一等的是他们。 *** 落日后,嘉雨城的风也凉,她穿的单薄,手臂起了层鸡皮疙当,于是小跑着,不知道以为她饿死鬼,其实她只是想速战速决。 膳厅里亮着灯,朱赤堤坐主位,正巧在饮酒,头往后仰,又因酒杯挡着脸,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那小厮说的发火是多大的火。 “娘。”朱婉笙乖巧叫一声,要是她能看见此刻脸上的表情,或许会留下心理阴影,肯定是一副讨好的样儿。 朱赤堤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回桌上,“顾夫呢?” 与其七怪八绕打探,不如直接切入正题,“他用膳去啦,娘,那些东西,萤石替物归原主了。” 朱赤堤一愣,“物归原主?可是那季公子大张旗鼓送来的礼物?你...” 朱婉笙点点头:“对,我既已成家,自然不可以再耗着季公子,更不该收他的礼,该断则断,清清白白的才不会落人口实,不对吗?娘?” 朱赤堤却不好打发,“我看又是两人争吵过后的冲动之举罢,待气消了又念念不忘,吵着闹着要把人娶回来。” “大人,您可知今日那些礼物皆是您...” 朱婉笙哄人的话还未说出口,蓝矾大喇叭又开始工作,好一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朱赤堤眉头一提,厉色道,“那些礼物皆是何?” 蓝矾不安的搅动着手指,杵在门口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萤石,你来说。” 萤石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是,大人,那些礼物皆是朱大人赠予季公子的,如今季公子决心一刀两断,便差人送了回来,还劳烦我转告大人,莫要再给他送回去,他担不起此等大礼。” 朱婉笙汗颜。 折腾半天,是个乌龙。 朱赤堤冷哼一声,不屑道:“他倒是清高,归还最好,我们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往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念着你还小,不好太严苛。” “可转眼你已十八,早过了青涩懵懂之时,也应该明白心疼男子倒霉一辈子,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时候娘才放心撒手不管。” 说到这略微停顿,饮了些酒,“往后,我们朱府不论是谁,都莫要再提季殊白这三字,还有,和离之事,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朱婉笙面带笑容,朱赤堤每说一句,她便跟着点点头,无比认可的模样。 心中却苦道:朱赤堤这情绪比她博导还不稳定,前一秒还喜笑颜开,下一秒又由晴转阴,难以捉摸。 眼看着朱赤堤这情绪也是不适合谈作坊之事,朱婉笙转移了话题,“娘,我明白,以后定会好好学习管理店铺,乖乖听您的话,可我现在有些饿了,我们先用膳可好?” 朱赤堤神色缓和了些,“吃吧。” 有朱赤堤在侧,她这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的:任谁听着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话题都不会吃得下饭。 饭后消食,她再次走到竹林,虽暖灯依旧,可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还是让朱婉笙不禁想到那日有人在竹林盯着他们。 心里一阵发毛,她几乎是小跑着远去。 那摇曳的灯下,一抹白影快速闪过,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风声呜呜,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 因着朱家家宴在即,朱银阁内院挂满红灯笼,白天看喜气洋洋,夜晚看,恐怖如斯,风一吹,灯笼一晃,特别瘆人。 好在主屋开着门,里头还依稀能听到蓝矾的声音。 “大人,萤石非要把这些箱子搬来您屋中,让您检查检查有无损坏遗漏的。” 朱婉笙随手开了个箱子,满满当当的玉器物件入眼,这件件水头通透,色正阳浓厚,雕工精细,原主待这季公子可真舍得。 再开一箱子皆是瓷器:青花瓷的花瓶,青釉香炉,成套的茶具。皆是未用过的,其内里的红条子依旧存在,这原主送的东西,季殊白竟一件都未曾用过。 “蓝矾,你把这些东西都送去府中负责采买置办家居用品的人那,让她找合适的地方摆起来。”都是好货,要是丢在仓库吃灰那就可惜了。 蓝矾舍不得,“可是大人,这些都是您亲自精挑细选寻来的,您看这套茶具,是您跑到郊外何大师家中求了许久,她才答应给您做的,就这么给别人,奴婢替您不值。” 朱婉笙笑,“无非也就送到娘亲那,有何不舍?”既是原主辛苦得来,给她娘亲才是最好的归属。 蓝矾不知其中缘由,嘴巴一撇,“那这香炉大人留着可好?您当时是买来给自个的,可偶然听闻季公子也喜青釉便忍痛割爱赠予他,现在又物归原主,是天意,大人。” 朱婉笙将那香炉从木箱中取出,塞进蓝矾怀里,捏了捏她圆滚滚的脸,“好,听你的,这个留着,你想放哪都可以,余下的都送走吧。” *** 桌上还摆着她做银镜反应的材料,反应物在水中起舞,磁力搅拌下,高速流动的液体像暴风中心,葡萄糖粉末洒入后烧杯世界里下起了雪,银离子摇身一变还原成纳米级银团簇,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银镜析出。 银层之上,反射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和蓝矾忽地靠近的肉脸。 “大人这是什么呀?方才还是带着些红色的水,一下子就变色了,看起来很好玩。”蓝矾的手想触摸一排排大小不一的西林瓶,却又不敢碰。 朱婉笙想说这是化学的魅力,又觉得这样说很装,于是,随手挑了个10 mL的西林瓶,“送你,你想玩吗?我可以教你。” 蓝矾点头如捣蒜泥,“可以教我吗?我想和大人一起。” 朱婉笙给她带上手套、口罩,进入了镧系元素氢氧化物沉淀的世界,自然光下白色的Tb、绿色的Po、粉色的Nd、黄色的Sm、粉色的Er,用紫外灯一照,Eu和Tb的发光可以点亮整个西林瓶。 蓝矾手舞足蹈,激动之下,她抱着朱婉笙转了好几圈,“大人,为何会如此?”她指着Tb,“大人手中这是何开关,为何可以改变颜色。” 于是蓝矾似乎爱上了化学,缠着她玩了近半个时辰的水中花园,鲁米诺的光亮,到最后,才想起来,她有要事要问,“大人,我险些忘记,您赠予季公子的琴也被还回来了,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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