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也是真的因为担惊受怕过一遭,怕旧事再重演。 她应该想到的。 “那以后要去哪,都叫沈府车夫驾马车载你去。” “好。” “以后去上学的时候也是。” 他当然知道沈窈总为了多睡会儿晚起,时常蹭程家的那匹汗血宝马驾的车一同走,可现在毕竟都了过及笄的年纪,也应该注意男女有防了。 “好。” 沈窈依旧乖顺答应着,今日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气爷爷的话。 老爷子难得见她如此听话的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花白的胡子也跟着一同齐动。 顿时心情大好,干脆趁热打铁,得寸进尺道:“那……以后也别同隔壁程家那傻小子一同玩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讨厌程见书,就是怕以后再坏事成真,昨夜他还半夜做噩梦惊醒,心悸得再没能睡着,就是因为梦到沈窈竟然嫁给了程家那二小子,怀里还抱着一襁褓! 梦境真实到他难辨真假,只记得他忍不住颤颤微微伸手上前,掀开了那襁褓的一角…… 嚯!里面竟躺了一个完完全全缩小版的程家二小子! 直到完全清醒过来老爷子都觉得太恐怖了,哪怕知道是梦,任谁也不会再生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程见书来,也觉得十分忧心。 还是早日从萌芽开始,先断了他的机会再说! “行,我明日就去与程见书断交。” 见沈老爷子舒下心来,沈窈这才感到危机解除,满口答应下来转身就进小厨房端了些点心,边走边往嘴里塞。 “甚好甚好,这样才对嘛,来来来,过来坐下吃。” 老爷子何止舒心,简直喜笑颜开,越是瞧越欢喜。 仔细瞧,少女如柳如杏的眉眼还是长得同他那个不孝儿子更像些,鼻子与唇则像她娘,清丽中还添了几分英气,十分有灵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太难看了点。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沈远洲在世一日,自然就不会叫任何人欺负到他孙女的头上。 “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 沈窈应声点点头,低头又向嘴里塞了个点心,其实她差不多也快吃饱了。 二人未再说什么,却已是爷孙俩难得有的温馨时刻。 “爷爷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咳咳.” 只是话音未落,便被沈老爷子突然起来的咳嗽声打断。 沈窈:? “爷爷?”她怎么看他那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去睡吧。” 沈老爷子还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但话都到嘴边了又欲言又止,不知是该不该说,更为难该怎样来说。 以至于连沈窈是端着还盛着点心盘子要走,都没有注意。 沈窈见老爷子眼神闪躲也不看她,反而更心生疑惑,都这么大年纪了到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难不成. 他偷偷给她找了新祖母了!? 想到这,沈窈一下子思绪万千,倒也不是接受不了,毕竟祖母过世都已经好些年了,只是.也太突然了吧,她平日里怎么也没注意到任何蛛丝马迹啊? “无妨,说吧爷爷,究竟是何时的事?”现在就算是撵她,她也一定要问清楚再走。 她先反客为主,沈远洲则惊愕了一瞬,话说出口时还带着几分嘶哑:“你都知道了?” 他还怕说出来打击到她呢,毕竟相了那么多公子,周棠谨还是第一个主动邀她出游的,窈窈自己非要去凑热闹被绑一事也不怨不得他,反而还让他也跟着担心地找到了半夜。 他原本还对这个温润有礼的公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可谁知他当夜回去后再醒来竟性情大变,前两日发生过的事都忘了不说,有人同他提及起沈窈他更是被人夺舍了一般,说这辈子就算去削发为僧,也不可能去邀她出游。 于是太守没有法子,只能又将他送回原先读书的地方去了。 原先他听太守说起来也不信有如此荒谬之事,今日派人去太守府邸拦下家丁打听了一番,那小周公子竟真是一下子判若两人,无人知道他睡的那宿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他都是今日才确定的,她怎么就也知道了? 沈窈正想说她才应该是更吃惊的那个吧,就听自家爷爷满是安慰的神色缓缓开口:“知道了也无妨,定然还有更优秀的良人在后面等着,那些个为了攀附沈家权势的也大有人在,那样的爷爷也看不上。” 沈窈简直目瞪口呆:“什么良人还在后面,你确定你这说些话能对得起祖母?” 沈老爷子更觉莫名其妙:“这和你祖母又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 于是二人又费力解释了一通这才发现,方才的对话根本就驴唇不对马嘴。 不过沈窈边倒是觉得,周棠谨莫名性情大变这事,可至少比她差点突然有了个新祖母让人好接受多了。 再说她本身也对他无意,她倒是觉得他忽然来沈府找她还约她出游那次,才真是性情大变过的,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候他分明是十分不乐意的。 本来就男不情女不愿的事,现在倒也好,不然那周棠谨要再来找她与她谈论什么治水之道和什么大宋之前的史事,她可就真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好了。 回院时路过客房,见屋内一片漆黑,沈窈还当他们主仆是这两日实在累极先睡下了,走近将手中点心递给守门的家丁,转身自己也伸了个拦腰回了屋里。 明日恰逢休沐,温绰也答应会同她去洛城庄家,想到还得有半天路程要赶,沈窈便也洗漱一番,早早躺下睡觉去了。 温绰同照野回来时,夜色已然幽静。 将圆未圆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升到了半空,星光稀疏,似乎也预兆着明日的月色也会如此朦胧。 “少主,圣女……的会老实跟着祭祀大人会去么?” 进屋点上灯,见四下已无人,照野这才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她自然会回去的,她自己也知道,就算不想回,也得回寨里避避风头。” 温绰却并不担心幕啾啾会出尔反尔,她现在在这金陵城内可是被抓进了牢里的小贼,有不少人知道她的模样。 她的蛊术在他之上,若是想出来定是可以逃出来的,但逃得了一时又逃不了一世,若是逃出来还没出金陵城就被人认了出来,人一多她也插翅难飞了。 所以他今晚又折返回去与她做的这番交易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她必定会答应的。 因为他在傍晚与沈窈一同回府时,在官府门口看到了幕里的马车。 按照之前照野的话来说就是,他确定以及肯定幕里当时其实在河边已经与他对上了目光,可却迟迟没有派人来追他们,甚至当根本没见过的原因那便是:来找同样也逃了订婚宴的幕啾啾。 只不过他们二人当时不知道幕啾啾也逃了这件事而已。 所以他劝幕啾啾跟幕里回去,这下两人都走回寨,就再也没人会来打扰他了。 不过这也就是说,老苗疆王根本就没派人来找过他啊…… “但她就这样借了玉腰奴去,明日要去帮沈小姐驱蛊时,该怎么办啊?” 其实这才是照野最担心的事,玉腰奴是少主自小饲的蛊,虽然比不得蛇蛊蝎蛊一类的五毒蛊那般攻击性强,却是能吞噬除了万蛊之王金蚕蛊之外所有的蛊类,哪怕再强再毒也能压制一段时间。 可少主明明知道明日要用到,却还是答应了幕啾啾的条件,借给了她,那明日怎么办,他可是记得……少主的驱蛊之术,并不高来着。 但温绰显然并不担心,“区区蛾子蛊,还能难倒本少主不成?” 说完便一翻上了塌,沉沉睡了过去。
第026章 自沈府去往洛城乘马车要半日。 温绰说七日之内是遏制蛊蔓延的最佳时日, 沈窈掰指算了算已经耽搁两日,为了快些,特意还去隔壁程家借那匹千里马来。 没成想程府不仅送来了马, 连驾车的马夫都一并送了来,待沈窈一行人来到门口, 那车夫已经头戴帷帽牵起缰绳等候多时。 为了让爷爷放心, 沈窈还特意说只是要带温绰主仆去金陵城周边看看风土人情游玩一番就回来, 沈老爷子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非要她再多带几个家丁护卫一起去, 沈窈无奈, 最后还是同照野商量让他上前在老爷子面前舞了一番刀法, 才打消了他的顾虑。 程家毕竟也是大户人家, 车夫身着一身家丁统一的墨灰长衫,虽带着帷幕让人看不清样貌, 却仍十分毕恭毕敬,早在几人还差几步来就掀开撩帘。 温绰是客, 沈窈是主, 主自然是要最后才上。 可她个子比二人矮了不少,程家的马车没有木梯,往常上的时候程见书都会拉她一把,但今日程见书没有跟来,她也只能自己抓住门边才能用上力了。 可到她上车时,这车夫就同早已料到她需要一般,伸手等着给她一个助力。 他这习惯性的举动, 反而惹得沈窈进了车又回头瞧他好几眼。 程府只有两个儿子, 女眷少到只有程夫人一人,程夫人又是金陵城远近闻名的守城将军之女, 身高约有七尺,甚至都与程老爷相当,上车自然不需要人搀扶。 “程见书?” 心里的猜测忽然有了底,沈窈尝试喊道。 昨日顺着爷爷说的绝交自然是玩笑话,她只是想毕竟是要去庄家宅驱蛊,又不是去玩,就没想叫程见书一同来,他们二人都不会武跑得也不快,多去一个就是多一个拖油瓶。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带了帷帽的车夫便像是被人忽然点穴定在了原地,背影都变得格外僵直。 却仍缓缓回头故作镇定答道:“沈小姐是想起来要找二少爷同行了吗?那实在是太不巧了,二少爷还在休息,没醒呢。” 沈窈:. 甚至懒得拆穿他,抿直嘴角毫无感情重复道:“哦,是吗?那真的太不巧了。” 就没人教他伪装的时候,好歹捏着嗓子说话吗? 这但凡认识他的人都能听出是他的嗓音好吧! 看来应当是她方才去借马的时候让他知道了消息,不过他既然非要扮演个马夫跟来,那就跟来吧,到时候让他在门口守着别进来惹事就是了。 “去庄家宅。” 回到车里坐稳,马车缓缓启动,向坐落在西的洛城而行。 十一月初的天已经开始寒意渐浓,沈窈坐在马车窗边拉开帷幕向外望光景。 吹了好一会儿风才将头探回来,只觉额头都吹被得冰凉,心想这样下去恐怕要得风寒,吓得她赶紧拉上帷帘转回身坐正。 马车并不透光,拉上帘里面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车顶放置的夜明珠,还在微微散发着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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