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金豆子其实并不算是程见书养的狗,是他们以前路过城西的垃圾场捡回来的半大小黄狗,想着他成日流浪自由惯了也不圈养它,给它院子后墙留了洞,好让他随时出去玩。 当时的程见书还没有现在伙食惨淡,每天吃的都很好,所以金豆子也跟着吃的不错,很快就吹成了个小黄球,胖到连狗洞都钻不出去了。 行动受限,从那时金豆子就突然抑郁了,开始绝食,只喝水不吃饭,就连程见书叫他起来吃肉骨头,他都视若无睹,无精打采起来又喝了几口水,继续回窝爬着睡觉。 这自律的决心甚至都打动了程见书他爹程字白,当晚半夜就把他叫起来读书,还道:“狗都你知道努力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你呢!” 困得程见书磕头如捣蒜,也实在背不过那篇天书古文,可又不甘心被他爹说连金豆子都比不过,于是连夜拿铁铲将墙后的狗洞又挖大了一圈,直到能直接将金豆子整个塞进去都略有剩余,才拍着巴掌回屋睡觉去了。 于是从那时起,金豆子就又恢复来去自如的日子,时常都好几日才回来觅食一次,狗生无比潇洒。 所以这次一连好几天没回来,程见书也没想到它其实是被庄恭吉给抓了去。 “可是庄家现在……”前几日还是程见书告诉他的,说是宅里上下都病倒了,已经关门歇业几日了。 沈窈自然没忘记她是来做什么的,趁还没过七日,赶紧抑制住蛊的蔓延。 程见书也有自己的坚持:“就是因为如此,我也不能看着金豆子被传染而亡啊!” 可你拖着这两条半残废的腿,去了也是拖后腿啊。 沈窈如是想着,只是刚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一时哑口无言。 沈家做的不是丝织生意,所以与洛城庄家很少会有联系,她也只是小的时候跟着爷爷来拜访过那时还未过世的庄家老爷。 可她分明记得当时庄家还不过是建了几个小屋,屋内雇了几十个绣娘 ,俨然一副刚成立不久的小作坊模样。 没想到这不过才十年有余,不仅庄家成了洛城中能与金陵城程家媲美的大家,也让洛城织锦走遍了整个大宋,连如今圣上及后宫里都有不少衣裳织品用的是洛城庄家出的锦绣。 而如今眼前的建筑,更是让她长吸一气。 那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古宅,虽然前院置设在城中,举目望去,宅后却连绵不断延伸到了苍色茫茫的后山脚下。 再能看到的,是宅外白墙墨瓦环护,翠竹繁茂,门口有四门槐二石狮,门侧上下马石皆有,连拴马的桩子都在外布设了齐全,悬挂在朱漆门顶的紫檀木雕匾额上,笔走龙蛇地提着庄家宅三个烫金的大字,十分气派。 程见书则见怪不怪,程家衣坊的布匹都是庄家宅专供的,他至少偶然都会跟他爹来上一次,看惯了自然也不觉得这里比他家强多少,甚至还觉得还是沈窈爷爷的眼光更好些,富丽堂皇的才更派头! 只是偌大的府邸门口却并无人看守,待车上三人下了车,沈窈也决定先上前探探虚实。 才上前几步踏上石梯,身后不远处却先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姑娘可是要去庄家?听阿婆一句劝,趁现在天光还亮着的,赶紧有多远躲多远吧,庄家近几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吉利的事,光是老太婆我在这卖花看见的,就已经有好几人只进不出了。” 沈窈闻声回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看起来年近花甲衣衫朴素的老婆婆,眼前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秋菊,看来是在街上摆着卖花的。 沈窈怕蛊的事已经泄露,刚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不吉利之事,就忽然想到:你在人家家门口摆摊卖菊花,这不就已经是够不吉利的事了吗!? “为何要趁天光还亮着赶紧走?”温绰注意到的重点却在这里。 “因为我亲眼看到,庄家宅半夜突然升起了雾来。”老婆婆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神情忽然凝重起来:“老婆子我在这卖了半辈子的花,倒也没碰上过几桩怪事,可前天却是真吓了我一跳!” “宅子里半夜升起了雾来?”沈窈跟着重复道,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是怎么个升起来法。 老婆婆也没讲完,嗓音低沉而沙哑继续讲道“前日趁着阳光盛就想着搬两颗到他们门前石梯上给几株花多晒晒,可因为我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大好,临走时竟忘了将放在石梯上花一并带回家了,直到半夜要入寝时这才想起来,就赶忙又穿上衣裳赶回来了。” 老婆婆眼前虽然摆的大多是秋菊,花却朵朵开得都十分挺立,傲然于风中,显然也是被照顾得很好,老婆婆爱花,想起来花还没收,半夜都跑出来取,倒也是常情。 “然后呢?” “然后我当时就看到,庄家宅子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就想去提醒提醒看门的家丁,在门口喊了几声,却一直无人回应,老婆子我便只能顺着门缝往里瞧了瞧,只瞧见……” “瞧见什么!?”程见书已经听得入了迷,开始当作故事期待下面发生的事。 “瞧见清冷月光下,原本漆黑一片的宅子里忽然灯火通明,笙歌四起,一排排头上簪花的女子自屋内鱼贯而出,走到了墙角的尽头却又莫名消失不见,然后歌声便突然停了下来,像是从未响起过,也就是在那时,墙角边突然出现了滚滚白雾,愈来愈浓,直到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听见门内传来,………哒的脚步声。” “………哒,声音越近,便变得格外清晰。然后就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忽然出现在了迷雾当中,可这还不是最恐怖……” 程见书本来就觉得眼前出现绿眼睛已经够吓人了,可她却说这还不是最吓人的,赶紧追问:“那最恐怖是什么?” 他听得十分认真,连照野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最恐怖的……是那双绿色的眼睛正四处寻找着什么,忽然便发现了我,而也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伴随着老婆婆的讲得深入,照野也十分配合似的,在她话音刚落就将手不轻不重搭在了程见书肩上。 吓得程见书嗷地一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拜别了老婆婆,几人又回到了马车前。 “亏你也信了,那婆婆说她卖了半辈子花,我猜她另外那上半辈子肯定是个说书的,专门擅长胡说八道。”她这看到的未免也太玄幻了些,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假象,实在不可信。 沈窈觉得他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实在丢人,给了他一拳又将他扶稳站好,边说着自己的猜想。 “那老婆婆应当不是胡说八道。”沉默已久的江行舒突然开口道。 他这话一出,程见书才有了几丝好转的脸色又瞬间苍白:“不是胡说八道,那就是………真的有鬼!?” 江行舒正要开口解释,就见温绰在一旁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低笑了几声。 “真鬼倒是没有,吓死鬼倒是马上要有一个。” 说着,他只身向长街走了几步,后转身回眸,眼神中是无惧与狂妄并存:“不过是区区致幻的蛾子蛊,计划有变,等夜里再来吧。”
第027章 时过正午, 离入夜还早。 沈窈想既然是晚上去,到时出来也需要找个休息的地方落脚,那就干脆不如就先在这附近找好客栈。 兴许是庄家宅近几日都大门紧闭, 也因那卖花的老婆婆到处传得怪事连连,门口的几家客栈都门可罗雀, 争着抢着要他们一行人来自己家。 沈窈正不知该选哪家好, 就闻人群中忽然传来阵馥郁的奇香, 紧接着几人往两边让出空道,一身着妃红烟罗轻纱长裙的女子便步履生莲, 款款而来:“这桩生意, 我娇狸娘做了, 都别出来看了, 该回去回去吧。” “哎哟,娇狸娘, 你那客栈不都已经住了一大半了,怎么还.”有人忍不住道, 只是话音才到半, 便被娇狸娘伸一根食指竖在了嘴边,止了住。 “嘘。” 说着,她还娇嗔着将手中的丝帕无意似的甩了几甩,将这奇香传得更远,十分做作却又十足魅惑。 不得不说,这招至少对路旁两边的人十分受用,几个客栈老板瞳仁里自她的身影出现以后再哪里还容得下别的什么, 生意嘛, 再做就是了,娇狸娘亲自出来迎人多难得见到, 于是纷纷散去回了家。 沈窈简直目瞪口呆:原来生意还能靠这样抢。 于是不过片刻,长街上就剩下了娇狸与沈窈一行人。 只见她轻步上前,眸光先在江行舒身上扫了两下,便视若无睹般继续前行,直到.她看清了温绰的脸。 “怎么是.”你。 话还未毕,照野也已经将她认了出来,没等她近身就一个箭步冲到了自家少主面前,挡了个严实:“又是你这想对少主图谋不轨的女人,快离远些!” 他挡在跟前,而娇狸原本也未想再上前,嫣红的唇角勾了勾,狐狸眸子带出几分妩媚:“既然是熟人,那就再给你们打打折吧~” “你们又认识?”待娇狸走远,沈窈边跟在后面,边开口问道。 温绰眨眨眼,根本没记得自己几天前曾在街上与娇狸见过还说过话这回事,摇摇头否认:“不认识,但在苗疆认识本少主的人也多了去了,本少主总不见得将他们一个个都记在心里吧。” 沈窈:“.” 行呗。 “少主可能忘了,前几日我们在金陵城碰到过这个女子,当时她想沾少主的便宜,因为她.” 不等照野说完,沈窈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反正你肯定是觉得只要是个女子就都想对你家少主图谋不轨。” 照野没听出她在内涵他,理所当然道:“对啊,就是有很多女子都想沾少主的便宜。” 沈窈:“你就当我没说吧。”说罢,转身上了客栈二楼,关门休息去了。 就这样她还能说什么!? 她只想说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就纳了闷了,就他们这样一对主仆,到底是怎么在原书剧情中活到一大半章节的,还是大反派。 难道是时候没到还没开始黑化? —— 舟车劳顿一上午,沈窈进客栈倒头就睡了大半个下午。 睡醒时只见窗外夕阳已经落了,余光的明霞染红半边天际,将远处的暮云山峦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又很快慢慢淡去,只留下了最后的余晖迎接夜的到来。 出门敲了敲程见书的房门,许久却没有回应,沈窈只好自己先下了楼,坐在门口的木桌喝茶。 过了半晌才见程见书睡醒下来,走路都摇摇晃晃着,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 “你昨夜没睡?”也不至于困成这样吧。 程见书捏了捏眉心,试图也想让自己赶紧清醒,下来就倒了杯凉茶一口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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