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音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转念一想,若是问花,阿兄第一个想到的应该也会是桃花吧。 但他肯定也不会写,因为当初给她取这个小名,只是因为他喜欢桃花酥饼。 毫无内涵。 但想到他偶尔执拗得一定要吃桃花酥饼的模样,沈烛音又不自觉地笑了。 另一边谢濯臣迟迟没有下笔,看着这个题目陷入深思。 他想起抄袭事发那日沈烛音主动提起考题的试探,又想起昨日楼诤仿佛提前看到他落败时的得意。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他笃定地想。 考试结束后大家欢天喜地,犹如解脱了般获得新生。即便知道得等成绩出来后才能离开书院,也盖不住大家匆匆回舍房打包行李的热情。 但也有留在书院过年的,比如沈烛音和谢濯臣,比如辛娘子和辛才等等。 沈烛音在考后没了人影,谢濯臣也不管她,只要她不出书院乱跑,随她怎么玩去哪玩。 此刻她正在厨房一边研究桃花酥饼,一边和辛娘子聊天。 辛娘子见她动手毫无章法,忍不住问道:“这酥饼是什么独特秘方不成,你这调配的用料和顺序我从没见过。” 沈烛音摇摇头,“寻常做法做不出我想要的味道,我今日在考场上突然来了灵感,所以赶来试试。” 辛娘子见她将毫不相干的东西搅在一起,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这得是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道。”沈烛音叹了口气,“我兄长喜欢的那个桃花酥饼是他娘亲做的,这些年我尝试过很多很多次,但都做不出他记忆里的味道。” 辛娘子欲言又止,眼看着她又倒入大罐蜂蜜。 一个时辰后,沈烛音捧着三块成果欢欢喜喜地回去。 却在半路遇上了楼诤。 她在心里哀呼邪门。拿着加了料的桂花糕去找楼诤时,被阿兄逮个正着。捧着桃花酥饼去找阿兄,偏又正面撞上楼诤。 而且楼诤貌似是特意在等她。 “阿音。”他坐在荷花池旁的石椅上,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沈烛音扬起笑容,“迫不及待”地朝他走了去。 “世子怎么在这里?” 楼诤扫过她手里的盘子,看见那桃花样的酥饼就恼火。 又是这个破酥饼,没完没了。 他当年心有芥蒂,即便成亲了也没有和她圆房,刻意冷落了她一些时日。 谁知她不仅没主动来讨好他,还整日窝在厨房里打发时间,就知道研究那个破酥饼! 前世今生,沈烛音都不知道他心中如此怨怼。 见他不说话,她便又主动道:“世子是不是也要准备回家了?” 楼诤冷静下来,眉目温柔,伸手拨开了她额前碎发。 沈烛音身子一僵,随后无措地眨了两下眼睛。 “阿音。”他的声音些许怅然,“你可知,京城那个是王府,不是我的家。” 沈烛音有些恍惚,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语气。 若是上一世的他,这个时节并不会回京城。 如今的平西王妃并非他的亲生母亲,是平西王的继室。他的母亲生他时难产,最终太医只保下了孩子。 他半岁时,平西王迎新王妃进门,一年后生下孩子,也就是楼邵。 据沈烛音所知,楼诤的继室母亲待他并没有不好,但总归不是亲生,和楼邵相比,少了几分温情。 又因为前世楼邵样样出色,深得父亲宠爱,所以楼诤常常感觉自己在王府是局外人。 他的世子身份源于他是嫡长子,又加上舅家位高权重,才得以保全。 可是这一世楼邵不再能处处压他一头,他理应得到平西王的眷顾,不该再有此感受。 “世子何出此言?” 楼诤的笑容夹带几分苦涩,“王妃不是我的母亲,父亲更疼爱我的弟弟,弟弟不喜欢我这个哥哥。所以,我是多余的。” “怎么会呢。”沈烛音佯装懵懂,“世子这么好,怎会有人不喜欢。” 楼诤忽然红了眼眶,“傻阿音,真正觉得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他的笑容勉强,“你就不怕我是装的吗?” 这句话前世没有,沈烛音一时竟分不清,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情流露。 从前听他说这些时,除了因他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惊喜,余下的全是对他的心疼。 如今却觉得曾经的自己荒谬,不去心疼受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的自己和阿兄,反而去心疼一个锦衣玉食的世子,真是脑子进水。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诚挚,“烛音何德何能,配世子逢场作戏。” “当然配了。”楼诤微微弯腰,向她靠近,“毕竟阿音这么乖巧懂事,这么温柔可爱。”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沈烛音呆呆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小阿音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逛庙会呢?” “庙会?”沈烛音愣了愣。 楼诤缓慢地点了点头,“过年的时候,鹿山城会举办庙会,我想去瞧一瞧,可一个人又冷清。若是找人陪我,我只想要阿音。” 鹿山城的庙会年年都有,可是沈烛音从来没有见识过。因为阿兄不喜欢热闹,她自然没那个胆子提出想要出去。 从前在书院过年就和平常日子一样,除了阿兄会送她礼物。 “可是……”沈烛音神色为难,“世子也知道,兄长是不会允许的。” 这个回答在楼诤的意料之中,他耐心问道:“阿音已经是大姑娘了,还一定要听兄长的话吗?” 沈烛音顿了顿,“无论我有没有长大,兄长始终是兄长。” “他对你很重要?”楼诤没等她回答,又接着道:“有多重要?” 沈烛音沉默半晌,迎着他略带审视的目光,很认真地说道:“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楼诤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 原来如此。 他在片刻的豁然开朗后陷入无尽的埋怨。 他从前问过她,他对她有多重要。 那时沈烛音说,他就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可她明明说喜欢他,凭什么他不是第一位的? 他脸上的失望和哀怨一闪而过,言辞变得敷衍,“看来我得先问过谢兄才是。” …… 谢濯臣正蹲在舍房门口喂着小花,忽然眼前一片阴影,他抬头方知来了客人。 “叶姑娘。”他将食物丢下,擦了擦手起身。 叶娇铃的视线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叼着食物绕着他跑的小花猫上。 她还以为他说有猫要喂是借口,居然是真的。 “是裴夫子让我来的。”她面无表情,很是严肃。 见他神色从容,迟迟不问下文,她忍不住道:“你知道为什么,对吧。” “大概。”谢濯臣侧过身,将舍房的门关上。 叶娇铃默默捏紧了拳头,“你不是说,你最明白,如何让一篇文章得到更高的评价吗?” “是夫子要让我过去吗?”谢濯臣确认地问。 叶娇铃气笑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名声对吗?也不在乎那些为你说话的人?” “如果你一定要答案的话……”谢濯臣神情冷漠,“那便是。” “打那些为你说话之人的脸,这便是你的目的吗?”叶娇铃因质问而提高了音量,“野蔷薇?美丽娇艳、含苞待放,你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谁啊!” 谢濯臣想过夫子看过他的答卷后,会把他叫到跟前痛骂一顿,他能接受。 但没料到现在这场面。 她心有埋怨他能理解,可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叶姑娘,夫子该等久了。” 见她没有反驳,谢濯臣便确定了是夫子要见他。 他行了一礼,“我先去了。” 擦肩而过,叶娇铃仰起头,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是个姑娘对吗?” 她知道不合适,不该问,可还是没忍住。 谢濯臣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他坦然道:“是。”
第46章 训斥 冬考的结果傍晚张榜在课室外墙。 夕阳西下, 大家围在榜前表情各异。 沈烛音身材不够高大,垫脚张望许久也没看见内容。得亏唐扬姗姗来迟,她跟在他后头挤到了前面。 第一名:楼诤 第二名:章衡 第三名:谢濯臣 …… 沈烛音睁大了眼睛, 以为自己眼花了。 唐扬在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的时候碰上钱朗从夫子院回来,听他说,你哥被裴夫子叫跟前训去了。” “啊?”沈烛音满目愕然,有点反应不过来,“那……”她初时神色微怔, 忽而嘴角上扬, “现在去夫子院还看得到吗?” 唐扬一顿,接着笑容比她还灿烂,“走走走!” 听命跟在沈烛音身边的丁德:“……” 他们在高兴什么啊? 世子还要他观察沈姑娘看到结果后的反应, 这是什么反应? 沈烛音和唐扬一路狂奔,在夫子院门口匆匆止步,一左一右扒着拱门石柱探头探脑。 裴夫子的房门紧闭, 隐约能听到声音,但听不真切。 两人蹑手蹑脚靠近,和竖着耳朵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秦夫子正好撞上。 场面有些尴尬, 谁也没出声,默契地向裴夫子门前靠拢。 “起初好事者挑衅, 我看你还算镇定, 以为你有十全把握, 你倒好, 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啊!” 裴夫子的声音明显带着怒火。 “年少而慕少艾, 这我能理解,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这是考试, 而且是关乎你名誉的一场重要考试!” 沈烛音和唐扬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还扯上慕少艾了?”唐扬压低声音,不知死活地看向秦夫子。 秦夫子兴致极高,但欲言又止,觉得和他们俩说这个有失身份。 他好歹是个正经夫子。 沈烛音摸摸袖子,将没及时给谢濯臣品尝的桃花酥饼塞他手里。 赤裸裸的贿赂。 里面传出谢濯臣的声音,“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也不在乎。” 秦夫子摇摇头,将酥饼揣进兜里,朝他们勾勾手,两只耳朵凑了过来。 他小声道:“他此次考场文章辞藻华丽,看得出作者满腹经纶,但立意不深,以野蔷薇展开,通篇就只写了她的美丽如何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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