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桥上,初秋的夜风吹来,带着凄凄之冷,吹得让人心神发瘆发凉。 于建兵没胆,想要下贼船。 他觑了金万福一眼,吞吞吐吐。 “金,金哥……要不, 咱们还是别了吧,这,这杀人藏尸的事儿, 它犯法啊!” “趁着还没出事,就此停手。” 视线一转,目光落在被捆扎着手脚的何美娟身上, 于建兵艰难地睁眼胡说。 “这还是我小嫂子呢,不至于这样,真不至于……” “都说夫妻俩吵架,床头打床尾和的, 我小嫂子性子好,一定也不计较咱们吓她这回事。” 他想将这事儿定性成吓唬,是小两口之间闹别扭,民不举、官不究。 何美娟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那是希望之光。 她连连点头。 “唔唔唔……” 对对对,杀人这事儿犯法的,要吃枪子儿! 放了她, 她一定不报警,不乱说,这事儿一定揭过! 说实话,何美娟已经吓破了胆子,要是逃出生天,她根本不想再和金万福纠缠,只想躲得远远的。 何美娟看着金万福,潋滟的眼睛里有惊恐,有哀求,还有希冀。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何要这样待她?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老金家的种! 为什么!为什么! 今晚,何美娟简直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金万福?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不是来享福,来养胎的吗? 何美娟之前都想好了,到时生了孩子,她要抱着孩子逼一逼老金,高低得给她买一处房子!要是个男娃就更好了,还能分大半的家产。 哪里想到,房子没着落,墓地到时被金万福准备妥了。 金万福沉着脸没说话。 只听“咔嚓”一声,金属打火机翻盖,一道火苗蹿起,橘色暖光擦亮了夜色。 他咬着一根烟,凑近这道火苗,火光映衬得他的脸色半明半寐,有冷肃无情之感。 都说相由心生,这话半点不假。 之前时候,金万福虽然好美色,人品也不是多好,人却鲜活有温度,这会儿,下定了决心,要拿何美娟和她肚里的血脉求财,他心硬,面色也发硬。 好一会儿,金万福吐出两口白烟。 他将香烟拿开,手也没搁下,就这样夹着烟,烟头一点猩红,给他的脸色打一点幽光。 金万福叹了口气,道。 “建兵,富贵险中求,你当我想做这恶人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金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要是人柱再不下,咱们这桥过两日验收,它保准过不了关,到时,我不单单白忙活了一场,半生的身家都得陪进去。” 他睨了于建兵一眼,说得意味深长。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爷爷奶奶带的,想赚很多钱,给他们好日子过。” “这一单生意,我赚钱了,那财是如江浪一样滔滔涌来,我吃肉,还能让你吃糠咽菜?” 金万福皱了皱眉,一脸你小瞧了我的样子。 末了,他拍了拍于建兵的肩膀,手搭在他肩膀处,将头凑近,压低了声音,在于建兵的耳边道。 “放心,哥亏待不了你,你是哥最得用的人。” 这事,也是金万福考验于建兵,心腹心腹,自然得做常人不能做之事,是刀是剑,指哪打哪,只要听他金万福的。 于建兵整个人僵在原地了,喃喃重复,“人,人柱?” 另一边,何美娟也愣住了。 人柱这个词,一听便不吉祥。 不同于何美娟,于建兵做建筑这一行也有两三年了,对于人柱一词,他还是有所听闻。 他们做工程的都知道,有的地方就是邪门! 从工程开始,打地桩就怎么也打不下去,要么就是打了地桩,工程队却一直不太平,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且出的都是人命大事。 这时,有经验的便知道,这是下头有东西,得供一些东西下去。 人柱,供的便是人。 于建兵没有想到,何美娟竟然是人柱,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金万福没有再劝他,只目光看向黑暗中。 他咬了咬烟头,大力地将最后一口烟抽尽,烟蒂往地上一丢,鞋底用力地碾了碾,低声说了一句。 “来了。” 来了? 谁来了? 还有谁要来? 于建兵和何美娟都将视线看向桥梁的东边。 夜色黯淡,江面还氤氲起薄雾,两人没瞧见人影,倒是先听到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声音不急不缓,还伴随着笃笃的声音,像是木头敲击地面,一下又一下。 “金老板,又见面了。”年迈的声音响起,带着哑意。 “仇婆婆,今天就麻烦你了。” 金万福连忙开口,带着两分不自觉地谄媚,倒是中和了他方才的冷肃无情,有了之前的几分影子。 瞧清楚来人,何美娟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穿一身深蓝色褂子衫,下头是黑布裤,脚踩黑布鞋,花白稀疏的发扎在后头,两只手拄着拐杖,旁边跟着一个年轻一些的女人。 仇,仇婆婆! 何美娟自然认得仇婆婆,她求姻缘的法子和咒语符箓,还是仇婆婆那儿求的。 “唔唔,唔唔——”救我救我。 见到熟人,何美娟又挣扎了起来。 仇婆婆看了何美娟一眼,目露怜惜,哑着声音叹道。 “果然,最是无情身边人……看来,金老板你选了泼天财运,这是连几个月的时间,都等不得了啊。” 金万福露出一个苦笑,“我也想等,可工程不等人。” 那天,将算盘打到何美娟肚子里这条血脉时,金万福还踟蹰了下,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工程验收的时间快到了,而美娟肚里的孩子,它离瓜熟蒂落还有几个月时间呢。 犹豫苦恼发愁,金万福又去了趟燕山街道。 这次,仇婆婆闭关,他没见着人,只见到仇婆婆那挂名弟子许文丽。 金万福吞吞吐吐将话问了,目光还有些躲闪。 “孩子还在腹内,会不会影响什么?” 莫名地,恶事做得,话却说不得。 也许,这就是人需要遮羞布的原因。 “没事,不影响你的富贵财运。”许文丽笑了笑,给了准话。 母子同身一体,御供母亲,体内有成型的胎儿,同样等同于祭了金万福的血脉。 只等人柱打下,如此一来,定能新桥牢固,不惧财源如洪,滔滔而来。 …… 月上中天,薄云游动。 仇婆婆看了看怀表,哑声道。 “时辰差不多了,金老板,既然准备妥了,那便开始吧。” 金万福顿了顿,“哎!” 他弯腰去拉地上的何美娟,目光盯着何美娟的眼睛,定了定。 “美娟,算我对不住你,之前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以后,你爸爸妈妈那儿,我会托人送钱回去,等你弟弟长大了,我也会拉拔他,你就安心去吧。” 何美娟瞪大了眼睛,随即拼命挣扎。 安心屁! 她安心个屁! 金万福抓紧何美娟,急急回身,朝于建兵吼道,“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别让她伤着孩子了。” 于建兵:“啊?噢噢!” 伤着孩子? 何美娟眼睛瞪大,像是瞧到了希望。 是了是了,她这杀身之祸既然是肚子里孩子引起的,那她就不要了这孽种! 何美娟眼里发狠,扑腾着要将肚子朝地面撞去,争的是个鱼死网破。 她不好过,她也要让金万福不好过! 一时间,何美娟拿出了做姑娘时候又泼又辣的劲头。 折腾了好一通,总算将人制住,金万福擦汗,觑了一旁的于建兵,心中庆幸。 还好自己想得周到,还拉了个帮手。 “建兵,去将水泥活了!” …… A市,芭蕉村。 夜风呼呼地吹来,带着野鬼哭嚎的腔调,风比较大,还下了点秋雨,绵绵密密,像是织了一张细密的网。 这种天气适合待在家里,被子一裹,靠着窗听外头的风声雨声,再暖乎乎地睡上一觉,别提多惬意了。 潘垚夜里玩耍惯了,要是不出去,倒是觉得不自在。 只犹豫了一下,一道莹光便在屋里出现,那是元神出窍。 潘垚瞅着躺在床上睡得憨甜的肉身,还给自己掖了掖被子,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打量几眼,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莹光闪过,潘垚如风似光,只一瞬间便出现在小庙的屋檐下。 半空中,雨水淅沥沥地落下,小庙屋檐斗拱,雨水积聚而下,像是珠帘一样。 “走呀,昨儿不是约好了么,咱们一块去芦苇江采菱角。” 潘垚仰着头招呼屋檐下的燕子。 “啾啾,啾啾。” 燕子探头看了看外头的秋雨,又爱惜地瞅了瞅自己的羽毛,两只翅膀往巢窝里窝了窝,连连摇头。 下雨呢,它才不去! 沾了雨水,到处都潮乎乎的。 哪里有自己的窝舒服? “啾啾!啾啾!”不去,难受! 潘垚听懂了,手一叉腰,眉头一皱,瞧着这玄鸟恨铁不成钢了。 “娇气!”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成一方大鸟?这点秋雨就将你打败了?” 玄鸟被潘垚喂了灵炁,近日愈发的聪慧,听着潘垚的话,它也不为所动,啾啾两声,将脑袋往翅膀下一藏。 准备听着雨声,呼呼睡个大觉。 下雨了,就该待在窝巢之中! 见哄不到人,潘垚也不泄气,自己一个人去也不错。 雨中采菱角,听着雨水打在水面,落在绿叶上,也别有乐趣呢。 心随意动,下一刻,潘垚落在芦苇江中。 七月时候的菱角才叫鲜嫩,不过,这时候的也不差,这一处菱角晚熟,是紫皮的,尝起来糯糯的,煲汤滋味尤其好。 今晚没有月色,小庙的屋檐处却氤氲着一团光华,光柔柔的,远远瞧去,就像天上那轮明月落在小庙屋檐一般。 似有所感,一道白影从仙人骑凤的神像中出现。 玉镜府君的目光看向天畔,只见乌云翻滚地压来。 莫名的,他心中沉了沉,只觉得风雨欲来。 玉镜府君没有草率轻忽,像他这样修行的人,六感通达,目能看透真假虚实,耳能闻千里之事,有时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六感却先一步的预警。 只是寻常的一场秋雨,却有风雨压来之势。 玉镜府君微微阖目,伸指掐算,片刻后,那雷云纹的宽袖垂下,风来,衣袍簌簌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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