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来讲,他们同住将军巷,同姓庄,算是同宗同姓,喜事就不该搁同一日。 喜事对喜事,那是会相冲的! “和我一样?”潘垚不解,“这话怎么说。” “丽云婶子的大哥叫许风和,小时候被人算了是个童子命,不好养,多灾又多病的,后来家里人就送他去了一座庙里,给和尚养着。” “耳濡目染下,他也能瞧很多东西,算卦解签,瞧瞧良辰吉日,镇灾解厄……听说都挺灵的。” “童子命?”丁玉如不知道什么是童子命,是要一直做和尚的童子? 潘垚解释了两句,“男为童子命,女为命犯花姐。” “在命理上,有这种命格的人婚事不顺,每每谈及婚事就会出现变故,而且,在小的时候也多灾多难,不好养大,据说,他们不是凡人命,是天上的神仙犯了错,被谴责入人间思过的。” 命途多舛便是惩戒。 送去庙里道观,摒弃情爱,远离红尘是非,避免沾染尘缘,倒是能好过一些。 “天界忌男女之情,不过,为人为仙,天界凡间,情之一字难断。天界和人间一样,仍然属于欲界,如此一来,情爱不绝,就会有神仙犯了相思之错。” “犯了错就被惩罚下凡间,男为童子命,女为命犯花姐。” 这里头还有说道,据说,在天上的时候,女神仙只要动情一次,立马就会被惩罚下人间,而男神仙则要动情五次,如此屡次不改,方才被惩罚下人间。 从此为童子命,红尘中翻滚挣扎,最后命终后归天。 潘垚说话的声音顿了顿。 显然,她在和丁玉如解释的时候,想起了书上记载的这段话。 当即,她不痛快地皱了皱鼻子。 迷信! 大大的迷信! 还是老封建的迷信! ……
第177章 被这样一个童子命的大师父确定了日子, 可以想见,想要让同街的许丽云换个日子挪花,此事难办, 她定是不愿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丁玉如摇头。 “算了,和他们家卖花没关系, 我就是想到了自己,心里有些难受罢了……是我自己的事,调整调整就好。” “志安,别去找丽云婶子,回头你们吵嘴了,以后想着这结婚的日子还有口角, 倒是添了几分不美,喜事,自然得是万事如意才好。” 顺着声音,庄志安朝拉着自己袖子的丁玉如看去,只见她眼波如水,芙蓉面柔和, 这会儿摇着头,一颦一笑皆是动人模样, 竟当真是一点也不芥蒂的样子。 “当真?”庄志安有些迟疑, “就说两句的事,要是不成也不打紧, 丽云婶子也算瞧着我长大, 明天我大喜的日子,冲了喜是不妥——” “真真真!”丁玉如被叨叨得直捂耳,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最后, 她起身将人推搡了出去,“好了好了,你忙着去吧,小大仙这儿我自己招待着。” “欸欸,”庄志安被推着倒走,还不忘支棱着脑袋朝潘垚这边看来,张嘴喊道。 “小大仙,那我忙着去了?” 潘垚忍俊不禁,“好,姐夫您忙。” …… 喜宴有开宴席,在喜事前一天的傍晚。 这时候很少有娱乐的事,街坊邻居住得近,平时走动唠嗑拉呱就是乐子,这样一来,彼此间的摩擦多,不过,感情也比以后的街坊邻居深厚。 庄家这一处很热闹,处处喜联,屋宅檐下还挂了灯笼。 庄志安时髦,口袋里也不差钱,还买了好些小灯泡串。 只见长长的小灯泡串在院子里拉起,挂在树上,一路牵向屋子的一楼。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朗月已经升空,幽蓝天幕下初见其皎洁之色。月空下,灯串上有红的绿的黄的暖光,灯光忽闪忽闪的,为夜色添几分烟火。 很快,院子外头鞭炮一响,到了开宴的时候。 庄家摆了七桌,院子里风大,潘垚被庄志安和丁玉如照顾,落座在堂屋里摆的那一桌酒桌旁。 这时候的喜宴菜色自然不能和以后的相比,不过也不差,第一盘就是大红乳猪的拼盘。 是卤煮的猪头肉,开门见山,一开始就讨个吉祥的意头,寓意着新人鸿运当头! “吃呀吃呀,米子别客气,就跟来了自己家一样。” 喜宴上,老太太都热情,眯着老花眼睛,笑得褶子深深,个个特特招呼了面生的潘垚,就怕她小姑娘一个皮薄,不自在,不敢夹菜吃。 “谢谢阿婆,我自己能行。” 潘垚跟着一笑,杏眼儿弯弯,露出小酒窝窝。 这一笑,又惹得桌上的好几个婶子阿婆稀罕,直道,“乖乖,这小丫头生得真标志。” “对对,瞅着心疼着呢。” 潘垚笑了笑,专心吃席。 一师兄的肉就是美味,红烧咸香,卤煮美味,炸肉丸子酥香……猪头肉,大猪蹄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就连猪肚洗净了,煲的那碗莲子猪肚汤都鲜美得很。 T市不靠海,宴席多是肉,鸡鸭猪羊牛,尤其是牛羊,那肉的滋味是一绝。 和以后吃饲料的肉不一样,鲜! 潘垚吃得肚圆的时候,还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吆喝着赶几头回去。 最后一道是炒蔬菜,寓意着良辰美景。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北风呼呼刮来,院子里的灯显得更明亮,在这样的冬夜里,也显得愈发温暖。 热闹过后是杯盘狼藉,老人和小孩已经回去,亲近的婶子帮着一道收拾。 夜渐深,人渐寂,庄家这处安静了下来。 同样是贴了喜联,沿着街道再往下走几户,另一处的庄家却一直很安静。 庄志安家的开宴席,许丽云家是庄东福去吃的。 他才满十八岁,不用坐小孩桌了,可以放开肚子的喝酒,伯公阿爷叔叔们都打趣,说这才到哪儿啊,千杯不醉那才是大人! 一个兴奋,为了力证自己很行,他多喝了好几杯的酒,还贪那道猪肚煲莲子滋补,多喝了两碗。 这不,天寒地冻,寒风肃肃凛凛地吹来,心中再是不愿意,在被子里哆嗦了片刻,庄东福到底是和肚腹处坠坠疼疼的膀胱爆炸感投降了。 “早知道就少喝一碗汤了,爆炸,要爆炸了!” 庄东福从被子里出来,嘴上嘟囔,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只见他快快地裹了件军大衣在身上,趿拉上棉鞋,手环抱着腰,弓着身,脚步匆匆地往厕所方向走去。 才出门,就见院子里的花树下有个人影。 “嗬!谁——”手电筒的光闪了山,庄东福瞧清了人,松了口气,“妈,是你啊,这么冷的天——” 话还未说完,小腹又沉坠坠的,冬风吹来,脖子凉飕飕,庄东福缩了缩脖子,夹着腿就往厕所方向小跑去。 “一会儿再和你说,我要憋不住了。” 山茶树下,许丽云抬手抚上山茶粗糙的树干,良久,她抬眸看这一株的绯爪山茶。 不知是不是山茶有灵,知道自己要换新居了,往年这个时候,这株山茶早已经开了一树的绯爪山茶花,今年却仍然新绿,只挂着花苞。 “你别怪妈,姑娘家长大总是要嫁人的。” 许丽云的声音很低很轻,眼眸垂下,瞧不清里头的思绪。 冬风吹来,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除了随风摇摆的山茶,也就上完厕所,满身舒坦自在的庄东福听了个正着。 “妈,”庄东福啼笑皆非,“就是卖花树,聘花嫁花是吉祥意头,你倒好,还真当自己是它妈了。” “哈哈,一棵树呢!真成我姐姐妹妹了?” 穿着军大衣,这会儿走动了几下倒是没那么冷了,庄东福瞧了瞧绯爪山茶,又瞧了瞧许丽云,笑得有些大声。 月色下,许丽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知道什么!回去睡觉,天冷风大的。”她摆了摆手,开始赶人。 天确实冷得很,夜里风大,风刮来像刀子一样,庄东福紧了紧衣服,想说你也早点回屋,别想太多了,就卖一棵花树的事儿,想来想去,回头自己想病了怎么办? 目光一错,视线落在这株绯爪山茶上,庄东福又意兴阑珊了。 三千三呢! 原来能卖三千三的时候不卖!这下只卖了六百六十六。 庄东福目光含怨地看了许丽云一眼,怪起她当初的犟脾气。 家里谁说话都不顶事,事事都要她自己拿主意,这下好了,两千多的落差,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痛快!他亲妈也一样! “睡了睡了。”庄东福埋头就往自己屋里走。 爱吹冷风,您就可劲儿地吹着吧! 正好醒醒脑!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又阖上,屋子里又没了亮光,这是庄东福进了被窝,手电筒也推着关了。 许丽云不知道自己小子心中没良心的埋汰,就着月光,她又看了这株绯爪山茶好一会儿。 月夜下,只见那目光幽幽闪闪,似埋藏着千般万般隐而秘的事。 不为人知,也不能被人知。 冬风徐来,丰茂的山茶摇摆,如亭似盖,叶片椭圆,边缘有锯齿。 夜深了,许丽云准备回屋,走过树下时,风好似突然地变大,卷得山茶的树枝乱拂,树枝朝许丽云裸露在外头的脸蛋抽去。 “嘶——”被夜风吹得脸有些僵,疼痛感便钝,许丽云只觉得脸颊上有一点温热,伸手一摸一看,手上沾了血。 好巧不巧,这树枝拂来,一片锯齿状的叶子正好将许丽云的脸刮了道口子,就在右边脸颊颧骨的位置。 “晦气!”许丽云气闷,暗骂了一声,捂着脸就往屋里去了。 鸭梨形的灯泡亮起,就着昏黄的灯光,许丽云坐在梳妆台边,从抽屉里拿了塑料圆镜,凑近了脸蛋去瞧。 还好还好,伤口不大,这会儿血止住了。 见没什么大碍,许丽云搁下镜子,铺床收拾房间,准备睡下。 屋子里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窸窸窣窣,屋子外头,山茶摇摆,树叶应和着冬风发出簌簌沙沙的声音。 一片绿云中,那片沾了血的叶子藏在万千绿叶中,只见它微微蜷了蜷,接着,本该不沾鲜血的绿光油面叶子好似活了过来似的,一点点地将鲜血吸纳,叶子的脉络都有了血痕。 血滴不多,这一幕也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 庄家。 潘垚睡不着,翻来又覆去,频率之频繁,犹如煎锅的鱼儿一样,左翻右翻,只一会儿的时间就要来一遭,不然会糊锅。 “唉!”最后,潘垚自个儿受不了了,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小小的脸上都是苦恼。 认床! 她竟然会认床! 呜呜,才离开芭蕉村的小院子大半天,满打满算还没有一十四小时,她竟然就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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