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莳树,他这是夺了父母的生气荫庇自己,用以对抗恶魄不够,还炼化了尸身在这处宅子下,从此,徐平陈玉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申诉无门,无处瓜累徐莳树。 再看徐莳树,潘垚眼里有着惋惜。 可是,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不再是徐莳树。 …… 自打踏上了白鹭湾的土地,徐昶和徐清就稀里糊涂的。 这会儿,瞧着莫名出现的宅子,诡异的漂亮女人,还有喊着那女人为夫人的徐常德,以及波澜不动,好似心中有底的徐莳树,徐清和徐昶两兄弟对视一眼,随即恍然。 合着这儿就他们俩是人,是正常人,对吧! 外有敌人,内里理当众志成城,这是历史给出的名言。 只一瞬间的功法,原先有罅隙的兄弟情,立马就固如金汤了。 两人紧紧挨到了一起,一起抖脚。 “我和你说,这个小姑娘叫潘垚,她厉害着呢,我以前是不知道,还当她真不能帮我送走小兰香。后来,在乡下地方待着,日日无事,我就将事情想了又想,那小兰香的戏子鬼缠着我,说不得便是她捣的鬼,为的啊,就是要和我算账!” 徐昶斩钉截铁,“因为那时,我勾引着她老师的丈夫!” 徐清:…… 这么大声做啥! 还勾引人夫,这事可把你牛逼坏了! 默默的,徐清想往旁边退一退,心里也有些怀疑。 自己和大哥抱团,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别是被关在乡下关傻了吧。 …… 阴炁森森的宅子,就跟鬼宅一样,旁边还有个穿着清时衣裳打扮的女鬼,怎么看怎么瘆人。 还喊着自己昶儿!也不那个镜子瞅瞅自己,那眼神又阴又毒,咱们哪里是叫昶儿的关系! 徐昶腹诽不停,骂着陶花子口蜜腹剑。 说句实话,瞧着潘垚手持着打鬼棒破了门,虽然两人有旧怨,看着小姑娘的身影,他的心一下就踏实了,同时也在心里暗下决定。 这遭事情过后,他就不计较小兰香那件事了。 “不怕不怕。”徐昶嘀咕,安慰徐清,实则是在安慰自己,“修行之人嘛,大是大非应该都拎得清,我这不是也没勾引到人么,她老师那事,应该翻篇了。” “该,色字头上一把刀,就你蠢得拎不清!”徐清嫌弃又恨铁不成钢,“还有,谁说我怕了?我徐清是徐家子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口嫌体正直,说着不怕,瞅了一眼陶花子,徐清又紧紧挨着徐昶了。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鬼穿着清朝衣服,瞅着有些吓人。 一看就是老鬼! ……还是女鬼。 “欸,她在瞧什么?” 注意到潘垚的视线,徐昶和徐清一时好奇,挨着一道回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两人也就看到了身后那遍布灵位的祠堂。 “哎呀我的妈呀,好多死人牌牌。” 徐昶和徐清同时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一张小白脸白得吓人。 “先妣徐母孺人闺名玉梨之牌位。” “先考徐公讳平府君之牌位。” “……是徐平和陈玉梨!” 搁着白菊花的灵牌打眼,徐昶和徐清两人先是半眯着眼睛将灵牌上刻录的字念完,待反应过来后,两人又大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又爬。 你拽我胳膊,我拽你大腿,唯恐自己慢了兄弟一步。 再回头,看着徐莳树,两人的眼里都有着惊恐。 方才还听不懂的只言片语,这下是清晰明了了。 这、这莳树是伙同女鬼,害了自己的爹妈啊! 心狠,这是绝对的心狠! 同时,徐昶和徐清的心里也浮掠起一个念头,怀疑不已。 这次,他们从香江回到白鹭湾,当真是为了查看祖坟的吗? …… 陶花子目光阴森地盯着大门,只见原先朱红的大门在雷霆中湮灭,如灰烬落地,立龙蟠龙的铺首也失去了光泽。 屋宅连心连体,陶花子闷了心口的痛处,再听一旁,徐莳树垂着眉眼,掩去了里头的怅意,低声喃喃道,原先,你都唤我一声莳树哥的。 衍郎! 衍郎! 衍郎! 陶花子心痛难抑,目光凄迷地看着徐莳树。 这目光,这姿态,她怎么不眼熟? 每一世,她寻到真君转世时,真君忘了前尘往事,如凡人一样会情窦初开,也会对旁人有好感……每当那个时候,他的神情便是这样。 有几分好奇,想看,却又躲着不好多看……片刻后,抿了抿唇,又故作无事地看了过去。 带几分少年人的羞涩。 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哪里知道,在大人眼中是如此的稚气,简直一眼便能瞧穿。 陶花子的手揪住心口,阴炁沸腾,只一瞬间,原先白皙的指尖便有红到发黑的指甲刺出,指尖氤氲着血煞雾气。 是她! 都是她蛊惑了真君! “不可以!” “不能动潘垚!” 徐莳树立马察觉了那浓浓的血煞之炁,伸手将陶花子拦了拦。 陶花子抬头朝徐莳树看去。 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清俊,一句不可以说得斩钉截铁。 再看潘垚,陶花子又恨又痛,因为有她,他多看了自己一眼,那漆黑的眼中也有了自己的倒影。 “衍——莳树,你怎能如此待我。” 陶花子心痛,话里含怨含嗔,一句莳树,却喊得是情意绵绵。 徐莳树还未有所表示,旁边,趴爬在地上的徐昶倒是先打了个颤抖,一个忍不住,他还打了个喷嚏。 徐莳树和陶花子看了过去。 徐昶一僵。 徐清也恨恨一剜这猪队友,他算是知道了,这就是个瓜累! 滚开,你这显眼的。 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徐昶呵呵僵笑,“继、继续,你们继续,别搭理我。” 他就是想起了那些被小兰香一口一个昶郎,纠缠不停时的噩梦。 这鬼,倒是有几分共通之处。 为何,它们总勘不破□□呢? 再看徐莳树,徐昶眼里多了两分难兄难弟的亲近。 徐莳树皱眉。 “闭嘴!蠢货!还有,谁让你这样瞧莳树的!”陶花子不耐地朝徐昶扬了扬袖。 瞬间,这一地有阴风袭来,直接将徐昶打了个滚地,直到摔在了一块假山石上,喷了口鲜血,她这才收手罢休。 …… 潘垚早就认出了徐昶,哼哼一声,记挂这人意图破坏小江老师的家庭,见没出人命,才不理这些人的狗咬狗。 打鬼棒一握,她的视线落在女子的身上。 “是你。” “哦?”陶花子扶了扶两把头上的珠翠,声音上挑,又抚了抚手,瞬间,那好似带着指甲套一样,有着细长尖锐的指甲也收了回去。 斜眼睨来时,她的眼神带几分妩媚,冲淡了那因为稍宽眼距而显得有几分清秀的气质。 “我在陈海洋的记忆中见到过你。” 见陶花子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潘垚提示,道。 “美华照相馆的老板,还记得吗?是他挖了你的匣子出土,也是你和他说了借名借命的术法。” “哦,是他啊。”陶花子眼波流转,“那是报酬,他助我脱困,得见天日,想要一笔财,我便给他一笔,至于要不要,那便是他自己的事咯。” 说起借名借命一事,陶花子笑得特别甜,像是恶作剧成功的人,有几分不怀好意。 “他要了吧?一定是要了。走之前瞧着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忍不住要老丈人家那笔财的。” “他要了,不过没要成。”潘垚泼冷水。 “那倒是可惜了。”陶花子扬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有几分不痛快。 稍宽眼距的两只眼睛没有笑模样,更添几分阴森。 潘垚的视线落在陶花子的脖子处,只见那儿围着一条素白色的围巾,上头用丝线绣着清风拂山峦。 “山和风,山和风……山风有度——”潘垚打量了一番,瞥了徐莳树一眼,视线又对上陶花子。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有度真君的夫人吧。” “当初,那被仇婆婆在街头丢了【鹤情】母丸的人。” 一句有度真君的夫人,前头两人的神情截然不同,徐莳树拽紧了垂在衣袖下的手,陶花子面上有了喜意,如春风漾过,桃花浅浅开,唇边有两粒酒窝。 “我喜欢夫人这一句词,既然这样,今日我便发个善,留你一个全尸!” 说完,阴炁阵阵吹来,拂动两把头上的珠翠叮叮作响,声音不知从何处想起,好似在陶花子头上,又好似是整座屋宅中响起,忽远忽近,回荡幽幢。 远处,堂屋微动,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灵牌也开始抖动,屋宅处的天光一下便黯淡了几分,只堂屋的蜡烛映照着冷冷幽幽的光。 与此同时,陶花子手中出现了一尊空白的灵牌,一只笔。 她素手持笔,瞧着潘垚言笑晏晏。 “方才,莳树唤你什么来着?潘瑶是吧……” “……宝鸭暗烧心火热,银蟾清对眼波来……” 她吟了孙诗人的《瑶池》一诗,上下打量了潘垚几眼,眼里有嫉色,却不得不承认。 这小丫头虽小,却已经能瞧出生得极好,长大后定是倾国之色。 “瑶,瑶玉之美,这名字倒是适合。” ……
第198章 陶花子的话一落地, 周围静了静。 只听昏暗中有冬风肃肃冷冷地吹来,堂屋方向的架子上,点燃的灯烛青光摇曳, 陶花子素手持着一管紫竹狼毫,勾唇笑了笑, 唇边两粒细细的酒窝。 可以瞧出,她颇为自得模样。 此时, 陶花子情意绵绵地看了徐莳树一眼, 暗含娇羞的邀功。 衍郎你瞧, 如今的她, 再不是当初那流落街头的丐婆了。 她知书达理, 婉婉有仪, 能吟诗作对, 知词意出处……再也、再也不会给你丢脸了。 所以, 瞧我一眼吧。 衍郎, 你就瞧我一眼吧。 陶花子巴巴地看着徐莳树。 一往情深的深情,瞧人时含情脉脉, 其中的情谊有如实质的丝线,勾缠着要将人缠住。 不单单徐莳树这当事人感受到了这灼灼的目光,就连身为旁人的潘垚,她在一旁都将个中情谊瞧了个清楚。 有度真君倒是好福气。 一时间, 潘垚有些迟疑了。 有些话,真不知道当不当说。 不是潘瑶,她是潘土土啊! 什么宝鸭暗烧心火热,什么瑶玉之美……当不起,真的当不起这谬赞。 可是,这时候泼这冷水, 只怕这邀功的女鬼得恼羞成怒了。 罢罢,情谊难得,暂且就让她误会着吧,开心一会儿也是开心,就当做是日行一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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