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瞥了一眼,不吭声了。 …… 旁边,徐昶和徐清瞧到这一幕,两人吓得厉害,又凑到了一处报团取暖。 瞅着陶花子手中的灵牌,再回头瞧堂屋方向那密密麻麻的灵牌,瞬间,他们脸上有惊骇的神情爬上。 宅子里的灵牌是这样来的吗? 都、都是这女鬼害的人? 不愧是千百年的女鬼,就是厉害! “不、不能告诉她我们的名字。”徐昶怕得不行,只觉得今日不愧是大寒,寒气透骨地入侵,让他上牙打着下牙,磕磕绊绊,最后,竟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 徐清:…… “蠢!她怎么会不知道,刚刚还听了,她在叫你昶儿呢。” 徐昶心中一阵绝望。 该死,怎么就叫他昶儿了? 他在心里不停的祷告,昶字不寻常,只盼这旧时的女鬼识字不多,说不得不会写。 徐家俩兄弟对视一眼,再次懊悔。 他们怎么就来白鹭湾了? 果然是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满贯! 莳树堂弟这是杀熟啊! …… 一旁,徐莳树的眉眼一垂,避开了陶花子的殷殷目光。 他的视线看向潘垚时,眸光一定,道。 “我爸妈是得病没的,虽然让人遗憾又可惜,可他们的命数如此,不论去哪里寻说法,都是这个结果。”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瞧瞧,医院里也有他们治病的记录,是病毒攻击了心脏。人是夜里时候没的,走的倒是不折腾,也算是有福气了。” 顿了顿,徐莳树又道。 “我无意与你过不去,这次回白鹭湾,也只是瞧瞧我徐家的祖坟,没有旁的意思。” 视线一瞥,落在徐昶和徐清身上,他的眼神淡漠。 “至于他们俩,这是我的堂亲,是我徐家自家人,那就更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他做了个请离开的动作,表示他们一行人从香江舟车劳顿的回来,此时需要的是休息,恕不接待。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徐莳树,我也始终记得,那一年的冬日很冷,我爸妈好吃懒做,去亲戚家也借不到到钱,我心中惶惶不安的时候,是你和你爸爸拉了我一把,带着一道去九龙镇卖鱼获。” “……我记你家这份情。” 说起九龙镇码头卖鱼获的事,徐莳树的声音顿了顿。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只见灯烛飘忽,隐隐能见池塘里有游鱼轻啄水面。 那时的日子,当真是恍然如隔世。 听到徐莳树执意要放潘垚走,陶花子不愤。 她将狼毫笔捏得很紧,几欲折断,瞪眼瞧人时,眼里有凶光。 狐媚子! “莳树!怎么能放她走?她伤了我!”陶花子一指大门,此处屋宅和她连心连体,宅损,她也有损。 徐莳树瞥了一眼过去,眼中暗含警告。 “你要心中当真有我,就当听我的。” “听听听!”陶花子连忙表明心迹,“我对你的心,千年百年不变,郎君你还不知道吗?” 徐常德躬身在一旁,听了这一句情话,默默地摇了摇头。 痴男怨女,痴男怨女…… 瞧不懂,他个千年妖精瞧不懂哟! 潘垚沉默了下,倒是不领徐莳树的这份情,直接戳破了徐莳树的自欺欺人。 只见她手中的打鬼棒上有莹光赫赫,漾出的诛邪诸字相互缠绕,似巨龙将要咆哮而去。 因着她的约束,这会儿,莹光蛰伏的拢于袖中,却又天生对邪物嫉恨如仇,越压抑,风炁聚得越多,似有磅礴的气势在积聚。 “你早已经不是白鹭湾的徐莳树了,你是有度真君,也许,徐莳树本就不存在。” 在徐莳树还要再说什么时,潘垚先一步地开口了。 “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别的不说,徐莳树脚踝处有一块碗大的疤,那是他小时候被自行车的轮子刮的,如今,这块疤痕还有在吗?” 夺舍新生,脱胎也换骨。 徐莳树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 身上是否有疤,自然自己最清楚。 疤痕什么时候没的? 一开始,在徐衍死去的那一日,他想要夺自己的身体,自己躲了过去,可是,这却不是最后的结局,在那一日,他脚踝处的疤痕就淡了许多,不细看都瞧不出。 而后,在他下定决心要将陈玉梨,也就是他的生身妈妈送走夺得生气后,奇异的是,那块疤也彻底的没了去。 就像是割裂了他的前半生,属于白鹭湾徐莳树短短十三年的人生一样。 …… 徐莳树的眼神一下便发了黑,定定瞧着人的时候,像是深山处的一口枯井。 深不可测,阴森又让人心惊。 谁也不知道,这井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片刻后,只见他脚步一抬,往旁边走了两步,微微一侧身,这样一来,陶花子的身影就露了出来。 再看潘垚,徐莳树的眼神冷漠。 既然他不是徐莳树了,那也就无所谓什么旧识了。 …… 前头的视线变宽敞,陶花子愣了愣神,手中还捏着狼毫笔,转头朝徐莳树看去。 “莳树,这是——” 徐常德忍不住叹气了。 花子夫人啊,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聪明。 “夫人,这小丫头来势汹汹,真君念旧情,她倒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容情。” “好好好!这才是真君的气魄!”陶花子眼睛一亮。 她盯着潘垚的脸蛋,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笑。 “小姑娘你放心,这样漂亮的小脸蛋,损了倒是可惜,姐姐容情,一定会给你留个全尸。” 就在她持笔的时候,徐莳树的声音传了来。 “花子,她的名字不是瑶玉的瑶,是三土垚。” 三土垚? 陶花子持笔的动作一顿,笑容僵了僵,眼里有着迟疑和困惑之意。 什么是三土垚? 她、她不会写啊。 …… 在徐莳树脚步往旁边走,又出声的时候,就像落了另一只靴子,一切尘埃落定,潘垚呼出最后一口怅然之炁,心道果然。 见陶花子一脸懵的表情,潘垚好心提醒,道。 “山高志远的高山垚,挺好写的。” 陶花子还是不能理解,她没有见过垚字,便是说了三土垚,一时也弄不清楚三土究竟是哪三土,又是如何分布排列。 想说不会,又丢不得这份脸。 …… 女鬼发懵,素手持笔愣在那儿,倒是显得有几分可怜。 潘垚大大叹了口气,目有体谅,眼里的同情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怪你,我都听仇婆婆说了,她丢【鹤情】的时候没有安好心,是瞅着街头的臭乞丐丢的,本来还以为是个男的,哪里想到,有度真君倒是个有福气的,后来一瞧,竟然是个丐婆。” “夫人会吟诗,和以前相比,那是有着长足的进步,垚字生僻,夫人不认得也属寻常。” “唔,要是怪,那也是有度真君这当老师的不够称职。” 有了错处,当然要在别人身上找啊,这样才不会内耗! 潘垚向陶花子传授着,为人处世,最为重要的一个法则。 陶花子气疯了。 她生平最恨的两件事,一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二是别人说她学识不足。 就是此刻,潘垚再是说她的进步,本质还是在说自己学识不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陶花子咬牙切齿。 瞬间,此地阴炁大甚,整个宅子好似都在动,犹如地龙翻身一般。 只见假山成了蹲地的巨石怪兽,狰狞大张着嘴,平静的池塘也咕噜着冒着泡,幽幽鬼火下犹如噬人的沼泽…… 更让人惊骇的是,远处的祠堂里有灵牌浮空,灯烛幽幽相伴,犹如列阵一样往这边飘来。 依稀能瞧到,灵牌后头有虚影阵阵。 那是被拘押在此处枉死的魂魄。 …… 徐清和徐昶这一对兄弟俩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当即,两人在阴风阵阵中抱得紧紧的,眼睛惶惶地环顾四周,瞧着那踮脚浮地的虚影,几乎要吓尿了。 “二、二弟,你瞧,那是玉梨婶儿和平叔吧。”徐昶哆嗦。 一众鬼影里,熟人面孔的陈玉梨和徐平倒是好认。 好似感受到了自己的名儿被叫,陈玉梨和徐平原先闭紧的眼睛成了半阖状态,他们垂着手,脚尖踮着,僵僵地转头朝四周看去。 “我滴妈呀!”徐昶不敢再讲话了,一个脑袋直往徐清身上钻,“好可怕好可怕!比小兰香还可怕!” 瞧不到瞧不到!别人瞧不到他! 徐清气急了,气徐昶,也气自己。 他就是个不记打的猪脑,怎么又寻了大哥在一道!这就是个坑啊! …… 潘垚可不怕,打鬼棒一扬,原先拢于棒下的莹光化作巨龙,猛地朝四周席卷而去。 【打邪灭巫朱元帅,行刑拷鬼孟元帅】 莹光和阴炁相撞,此处激起巨大的风炁,空中有灰烬簌簌落下,地上有飞沙走石,参天古树在寒风中剧烈地晃动。 片刻后,晦涩的天光好似被飓风吹散了乌云,隐隐透下大寒清冷的月色。 “真不知道什么是三土垚呀,和牛犇犇的犇是一样的呀……” 潘垚朝陶花子弯眼笑了笑,小鼻子一皱,有几分俏皮和说不出的狡黠。 她瞪圆了眼睛,继续气陶花子。 “什么!牛犇犇也不知道?不怕不怕,我写给你瞧!你瞧了后就知道垚字怎么写了。” 只见打鬼棒又是一挑,打鬼棒上有光漾过,只一瞬间,诛邪诸字又成了一头头的巨牛。 只见牛角尖尖,四蹄犇犇,奔跑起来带着骇人的气势,横冲直撞,地上巨石化成的巨兽在牛蹄踏过,顷刻崩碎。 “主人小心!” 一块巨石崩来,裹挟着阴炁阵阵朝徐莳树飞来。 徐莳树如今是肉身,怎能承受这阴炁,徐常德喊了一声小心,在陶花子瞪大的眼睛中,以身挡在了徐莳树的身前。 只听“锃”的一声,有金石相碰的声音,徐常德的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龟壳,牢牢地将徐莳树护住了。 潘垚恍然,“啊,你是千年王八精啊。” 徐常德也气得不行,老眼阴了阴,“小丫头年纪小小,嘴巴倒是锋利,仔细别割伤了自己。” “实话而已,何必这么激动,老人家生气了可不好。” 潘垚撇了撇嘴,在徐常德表示定不要她讨到好的时候,犹不留情地撅了回去。 “都说剑老无芒,人老无刚,我看呀,您这千年的老鳖精才要仔细一些,背都被龟壳压弯了,就别出来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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