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和玉镜府君也朝西南方向看去。 瞬间,两人知道,为何有度真君如此慌乱着急了,更甚至,他求上了玉镜府君。 只见天边有云炁翻滚而来,似将军在策马扬鞭,后有列兵阵阵。 瞧那阵仗,分明是千军万马之势。 那是阴兵。 足以可见,幽都对这乱了六道轮回之人的怒火,以及誓要拿下的决心。 潘垚回头再瞧有度真君,眼里有着幸灾乐祸。 完了,这是要牢底坐穿的节奏。变猪变羊变狗……六畜轮回,不知是哪个在等着了。 也许,都有? ……
第201章 风驰云卷, 只瞬息的功夫,西南方向策马奔腾的云落下,鬼炁森森, 岷涯山脉一下便有了寒风阵阵。 裹了银装的枯枝在月夜下招摇, 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山林里出现一阵浓雾,雾散去, 只见一将军高坐大马之上,铠甲肃冷,手持一柄长枪,身后是列阵的兵士, 同样一身森黑的铠甲在身。 行走时,铠甲相碰,发出金石之声。 一时间,几人都没了声音。 求着玉镜府君留情, 放他一条生路的有度真君, 如今真见了幽都阴兵, 心知一切都晚了,仰着脖子眼睛惊恐瞪大,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求情之声戛然而止。 阴兵。 如此之多的阴兵。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有度真君失了神, 颓然地停了挣扎。 “这、这是什么?”徐昶和徐清也被吓得不轻, 更觉得冷得厉害,寒风是透骨一般的冻来,徐昶以为自己挺大声的,不想,他发出的声音竟然如蚊蚋。 如此之多古时的兵士, 他们只在电视里瞧过,只缄默地瞧了过来,那气势便让人两股颤颤。 “阴兵。” 潘垚也被这千军万马的阵仗震撼住了。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阴兵,身姿挺拔,一身铠甲泛着森冷的黑光,血煞之炁浓郁得有如实质,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难怪在乡间传闻里,都说见到阴兵借道凶险。 如此浓郁的阴炁,只沾染一些便得生一场病。 潘垚好奇地看了过去,这场景和中元节那日的百鬼夜行又十分不同。 阴兵们各个手中都持着一把长枪,腰间别着一把短刃,覆了铠甲的面容瞧不清,只那沉默的姿态体现出了将士们的刚毅。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长枪在旧时冷兵器时代是锋锐的存在,潘垚瞧见,在长枪的红缨上,上头的血雾尤其浓郁。 那是将士奋勇杀敌,红缨将敌人的血吸附饮尽,积蓄的血煞。 再看有度真君,潘垚都感慨不已了。 大排面! 真是大排面啊! 能得幽都出动这般多的将士,有度真君也是能人。 …… “吁!”秦将军策马而来,在十步远的地方勒停了缰绳,马儿高高抬蹄仰脖,止住了那风驰电掣的速度。 “予安兄。”秦将军下马,抱了抱拳。 玉镜府君:“秦将军。” “一收到你捎来的信,我便立刻点兵点将,快马不停地疾驰而来了。” “如今看来,我倒是晚来了一步。” “多谢予安兄出手相助。” 玉镜府君:“客气。” 说着晚来一步,秦将军的语气里却无挫败,视线一转,覆着枝蔓缠绕铠甲的面容看向一旁的有度真君,铠甲面具后,他的眸光一黯,目光森冷而不可侵。 “这便是乱了六道轮回的那位徐姓人间修士?” “正是,”玉镜府君侧了侧身,同样看向一旁的有度真君,“师兄徐子衍,道号有度真君。” 听到一句徐子衍,潘垚恍然,难怪陶花子一口一个衍郎,原来,真名中真带一个衍字呀。 叫啥子衍,该叫爸爸衍才对! 潘垚在心中可劲儿地埋汰着有度真君。 …… 秦将军上下打量了有度真君几眼。 “许风和已将真君供出,烦请真君随我们入一趟幽都了。” 有度真君还想说什么,秦将军说着客气的话,手中的动作却无一分客气。 只见一道血煞之炁如蛇一般从长枪击出,落在有度真君身上,化作脖间枷锁,手腕扣着,脚腕间也有叮叮响的铁链。 “有什么不平,有什么冤屈,入了幽都,在大人们面前再诉,我乃小小兵卒,做不得真君的主,带走!” “是!”将士应下,声势赫赫,如排山倒海的声音压来。 鬼音幽幽,震得有度真君心神恍惚,抬脚跟了上去。 宽袖一拂,玉镜府君散了日魄月华,星星点点的光散在半空之中,大寒的冬风肃肃吹来,带着远处的鹅毛飘雪,玉镜府君和潘垚站在一处,目光瞧着秦将军一行人马远去。 只见秦将军在高马上抱了抱拳,利落又豪气。 “下一次得空,某再寻予安兄品一杯佳酿。” 玉镜府君颔了颔首,“静待将军。” …… 只见阴炁翻滚如云,浓雾渐起,天光又晦暗了几分。 突然,坠在队伍最后头的有度真君脚步停了停,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偃月冠早已经被击破,此刻狼狈地掉在地上,只见他长发披散,月夜下,脸上似有惨白之色,风吹起那一身风流肆意的对襟鹤氅,里头的白衣有斑斑血痕。 可是,如此狼狈情况,他竟然在笑。 浓雾涌起,将他勾着笑意,癫狂似讽的面容遮掩。 只片刻功夫,天边云炁急骤地朝西南方向而去,岷涯山脉这一处却没有森森阴兵,也没有了有度真君,便是连帮着有度真君分剖善魂投胎夺舍的千年王八精,也一并被着走了。 “他在笑——”潘垚瞪大了眼睛,惊疑极了。 “府君,他为什么在笑?”潘垚扯了扯玉镜府君垂坠的雷云纹袖袍,声音里都有了着急。 为什么要笑呢? 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和内情,亦或是……他只是故弄玄虚,引着别人猜疑,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样? 疑心生暗鬼,这东西她都有给别人化解过。 事情切身,又是关系到作恶千年的有度真君,潘垚担心得不行。 她还有些别扭,皱巴着一张小脸蛋,大大的杏儿眼都染上了烦恼之意,仰头瞧向玉镜府君,犹豫道。 “他还瞧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才笑的……好像在得意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是和我有关吗?” 玉镜府君低头瞧向潘垚,眼里有了迟疑之色。 “府君?”潘垚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真和我有关系呀?” 作甚作甚! 瞧有度真君那笑模样,明显是憋着坏水! 玉镜府君宽慰,“是有一点关系,不过不要紧。” “而且,依我所见,师兄说的也不一定是事实。我瞧师兄他自己都知道得不多,临走之前,留下的话也只是他的推测之言,当不得真。” “好了,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休息了,今夜可不是元神出窍,仔细这身体冻病了。” 潘垚深以为意。 不错,□□脆弱,过几天便过年了,生病了可不妥,没吃又没玩的。 “不对,府君你在转移话题!”潘垚警觉。 “回去了。”玉镜府君闭了口,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往下说。 潘垚可不依,事情知道一半半的,那不是吊着她胃口么。 好奇心像猫,挠得人抓心又挠肝。 “说嘛说嘛,他到底说什么了?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玉镜府君低头看去,就见小姑娘上蹿下跳,走前又跳后,山里的猴子的都没有她灵活。 想着她瞧着陶花子被吸纳了血煞,讨不得师兄一句怜,都如此的义愤填膺,要是知道了师兄的话,定是失落又自责,怪起了自己,转而辗转反侧不得心安。 “是不重要的话。” 玉镜府君拍了下潘垚的脑袋,笑了笑。 只见山风阵阵中,宽袖盈风,手诀一掐,还发懵的徐昶和徐清两兄弟便卷进了一道风炁中。 在哇哇哇的尖叫声中,两人如坠山崖,再睁眼,他们已经在徐家老宅了,旁边还有着几个行李箱,此时双脚站立,站得好好的。 蜘蛛网密布,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只见断壁残垣,遍地是积灰,屋顶的瓦片也破碎…… 冬风吹过那破了窗纸的老旧木窗户,轴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幽深得像是角落里蹲了只张嘴的怪兽,此刻,它正垂涎地发出磨牙声,贪婪又不怀好意。 哪里还有方才雕栏画栋,飞檐斗拱的徐宅盛景。 这是白鹭湾徐家老宅真实的面貌。 “妈呀,好吓人,这村子好吓人!” “回香江,天一亮就回香江!” 一声猫叫起,深夜里听来,声音像孩童哭泣的声音。 兄弟两人都吓得厉害,跌坐在地,惊惶地环顾四周,不敢再嘀咕了。 …… A市难得见雪景,只见天上有鹅毛飘雪落下,冷冷月光下,树梢顶堆积着薄薄一层雪。 远处的山泉好似都落得慢了一些,有冰凌敲击石头,泠泠山泉之声。 玉镜府君沿途走下。 山石嶙峋,草木丛深,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 回头瞥了潘垚一眼,瞧着她那因为大冷而有了红润之色的脸蛋,灵炁一漾而过,潘垚身上落了件雪白的披风。 披风毛绒,将小姑娘笼罩,大大的帽兜将她的脸蛋笼着,一头乌黑的发随手梳了个辫子,松松的,还翘了几缕发丝。 有些邋遢。 如此一来,倒是衬得那杏眼黑白分明,眉目愈发如画。 “冷吗?” “不冷。” 潘垚还在想着有度真君走时的那一道笑,对玉镜府君缄默的态度也生了闷气。 一句不冷,回完后还重重地哼了一声,将脑袋往旁边一别,示意她在生气了。 玉镜府君好笑。 “生气了?” “你说呢?”潘垚转过头,手插在腰上,一脸凶巴巴的模样。 “我的事,那就从来都没有瞒着大家,更没有瞒着府君你。大人呢?哼!说什么为了我们小孩好,不和我们说,你们不说,就不知道我们会胡思乱想,会瞎担心吗?” 而且,她才不小呢。 潘垚越想越心里憋得慌,瞅着一棵树,三两下便爬了上去,扒拉着稍细的树干,探头瞅着下方,提高了声音,威胁道。 “说不说?” “不说的话我就动手了哦!” 玉镜府君笑得不行。 小姑娘眼睛倒是利,只这片刻的功夫,她挑的还是积雪最多的一条细枝丫。 潘垚:好啊! 这是不生气,就把她当个受气包子了哇! “说不说,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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