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你说。”潘三金拎着证明,喜滋滋道,“那可是我亲闺女儿!” 陈头头又问:“你有没有瞧见孩子特别的地方,比如说,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玩伴,嘴巴大一点,眼睛鼓一点。” 最后,在潘三金的视线下,陈头头讪笑了下。 潘三金狐疑:“队长,你今天怪怪的。” 陈头头想了想,还是将昨夜瞧到的一幕说了说。 “那小妖怪把水管吐出来,还向你家盘盘讨瓜吃,你是没看到那大嘴巴,张得都快有脸盆大了,要是你在,朝你这大脑门上一口咬下去,保准一下就没了,啧,好生吓人。” 潘三金却道寻常。 “于大仙说了,盘盘有仙缘,自然和寻常人不一样。” 不寻常的人,自然认识不寻常的人。 潘三金得了便宜开始卖乖,他睨了一眼陈头头,开始讨伐。 “你看你,多小气,卡着这证明的事就是不肯办,我家盘盘心好,一点没计较,瞧见你急,还帮你把水管找回来了。” 陈头头低头,“是是,是我想岔了,盘盘这孩子确实是你家的孩子。” “唉,说起来都怨你,要不是你不能生,孩子哪至于在别人家待了这么多年。” 一时间门,信胎梦一说的队伍里,又多了个陈头头。 潘三金摆手,“唉,我这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他将证明小心的折好,往户口本上一搁,“好了,多谢大队长了,我得赶着去镇上派出所,把这户口给登记了,接下来孩子还要读书呢。” 陈头头见他竟然随身带着户口本,心中又是感叹,真是慈父心肠。 “去吧,我也得去忙村子里通水管的事了。” 两人寒暄两句,各自蹬着各自的自行车,往两个方向去了。 …… 烈日炎炎,潘垚拎了个马扎坐在院子里,任由日头晒在身上。 《太上日月经》的功法运转,随着一呼一吸,日光炼化成日华,朝绛宫处充盈。 自从凌空画符破藏魂瓶,绛宫处的灵气用得光光后,再修炼,潘垚发现,绛宫处能容下的灵气更多了。 这也算是破而后立。 日华氤氲,总有些日华朝四周溢散,院子菜地里的菜苗长得格外喜人。 爬藤往上探,抽出鲜绿的嫩芽,丝瓜,茄子,小青瓜……一个个挂在藤上,风吹来,轻轻摇晃。 这时,叮铃铃的声音传来,潘垚睁眼看去,是潘三金回来了。 “爸,你回来啦!” 她一骨碌的从马扎上跳起来,朝院子口跑去。 潘三金停下自行车,只见大太阳下,他笑得见不到眼睛,见到潘垚跑来,挥了挥手,手上有一个大红色的本子。 “盘盘,快看这是什么?” 潘垚眼睛利,一下就瞧到红本子上烫金的三个字,明晃晃的写着户口本。 她也跟着欢喜,“我上户口了?” “上了上了。” 潘三金走到潘垚旁边,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最后,他将户口本翻了翻,户主那一页自然是潘三金,第一页是周爱红,第三页才是潘垚。 与户主关系那一栏,赫然写着父女一字。 不是养女,是女儿。 潘垚怎么瞧怎么稀罕。 潘三金:“回头还是要再谢谢陈头头,对了,他和我说,水管是你和一个小妖怪还回去的?” “恩。”潘垚点头,“它叫顾菟,是蟾蜍精,也是咱们这一片的井灵,偷吃咱们家大西瓜的也是它。” 知道顾菟和潘垚是小伙伴了,潘三金自然不会计较那几个瓜,当下就大方道。 “它要是爱吃,别的不说,这西瓜咱们家还是有的,让它敞开了肚皮吃。” 闺女儿的小伙伴,家长必须大方,那样,孩子在伙伴面前也有面儿。 潘三金虽然是半道当爸爸,意外的却当的格外好。 潘垚搂住潘三金胳膊,甜甜的笑,“爸爸你最好了。” 潘三金乐呵呵。 不过,潘垚可不会真让顾菟将肚皮敞开了吃,那会把她家吃穷的。 她牵着潘三金,两人一道去河边,将潘垚从河底托上来的大石头一道运回家,不是魂体的潘垚,力气还不够大。 路上,潘垚将顾菟偷水管的缘由说了说。 潘三金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都四十好几了,和潘垚这样的小丫头不一样,这个年纪的人,思想很多都固定了,在现在变得越来越快的社会里,他就如那老井,一不留神,就要被抛下了。 因此,他格外的能体会顾菟的那份迷茫。 “哎,小妖怪还怪不容易的,这样吧,今年中秋时候拜井,咱们给它多上份香火!” 想着顾菟吃瓜的样子,潘垚道,“它可能更喜欢吃菜。” “都成都成。”潘三金不介意,“对了,顾兔,听着这名字,它是女娃吧。” 潘垚怔了怔,这她倒是不知道。 “我还没问过,爸,顾菟不是兔子的兔,是菟丝子的菟,要再加个草盖头,是月宫蟾蜍的意思。” “哎,你们都天上那一处的,缘分呢。”潘三金一听,也乐了。 …… 潘三金帮着潘垚将石头搬到院子里。 往角落里一搁,石头砸地,漾起浮尘,这一块地也凹了一小块土下去,可见这石头着实的沉。 “盘盘,这石头用来干嘛的?”潘三金捶了捶腰,问了一句。 “我听顾菟说,咱们芦苇江以前有河磨玉,这一块石头的气息不像石头,要是我没感觉错,它应该是一块河磨玉。” 河磨玉,河水磨出的玉石。 潘垚是魂灵时,一瞧这东西就喜欢上了,它在水里还有光晕,隐在那层石头皮下,等闲瞧不到。 潘三金惊到了,绕着石头左右的瞧,怎么看都是灰扑扑的大石头。 只见石头表面凹凸不平,经过常年的河水冲刷,棱角都被磨平了,只一些大的棱角还峥嵘着。 “这要是玉,得多大啊。” “也不一定都是玉。”潘垚也欢喜,“就算不多也没关系,就河里捡来的,等我修行再厉害一些,我把外头的皮子磨掉,挖出玉肉,给你和妈妈做平安玉佩。” 潘垚念叨,爸爸妈妈要有,老仙儿要有,要是有富余的,最好还能给公鸡仙人重新刻一个像,摆的位置她都想好了,就搁在老仙儿睡觉的老庙。 得人传承,她得让老庙的香火重新旺起来。 潘三金心中欣慰,摸了摸潘垚的脑袋,“那爸爸妈妈就等着的平安玉佩了,不急,咱们慢慢来。” “哎。”潘垚应下。 …… 九月开学在即,紧锣密鼓,下午时候,潘三金就带着潘垚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东西。 潘垚第一次去供销社,眼睛都不够瞧了。 供销社就像个小百货,墙上挂着伟人的画像,靠墙的地方搁了木架子,上头有红红绿绿瓶子的饮料,还有各种烟酒等物。 地上则是有三排的玻璃货柜,里头什么都有,针头线脑,煤油灯,手表,手电筒……各个货物琳琅满目。 潘垚瞧着玻璃里头的东西,每一个都觉得稀奇。 这些东西,以后很多都瞧不到了,别的不说,就那小小的火柴盒,上头印着铁塔一字,旁边一个高高的铁塔,这东西在以后,她就没有再见到过。 潘三金买了日用的物品,手电筒的电池,煤油灯要用的煤油,家里厨房的盐巴酱油醋。 潘垚侧头看去,这时候的酱油醋等物,都是要用自家瓶子打的。 难怪以后有句话说是,妈喊你去打酱油了,原来真的是打酱油啊。 最后,潘垚背着军绿色的夸包,里头一个新笔盒,新铅笔,新橡皮,新本子,手中拿着根老冰棍。 冰棍很冰,带着甜甜的味道,外头裹着纸衣,拿在手中还冒着烟气。 潘垚笑眯眯道,“爸,这是个双棒棒的,咱们一起吃吧。” 说完,她掰断了冰棍,一半给自己,一半给潘三金。 大热的天,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留恋的拂过树梢。 潘垚下了自行车,听到井里的动静,知道是顾菟来了,她连忙跑到井边。 潘三金侧头看去,就见一只巴掌大的小蟾蜍,周身漾着湖绿色的光泽,像玉一样,倒不像陈头头说的那样可怕。 他摇了摇头,推着自行车去搁东西了。 井边,小蟾蜍跳在井沿边,潘垚也坐在上头,两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在闲聊。 “瞧,我的新书包,我要去读书了。” 小学鸡的生活,还是到来了。 “你说的对,井通江河,我也要去外头看看!” 蟾蜍精握拳,大大的眼里都是期待。 潘垚鼓气,“恩,我们一起加油。” 末了,潘垚想起潘三金问自己的话,连忙问蟾蜍精。 “顾菟,你是雄蛙还是雌蛙啊,咱们是好伙伴,总不能要分别了,我还不知道你是雄是雌吧。” 顾菟不痛快了,“你想什么呢,我这么壮,前肢这么粗大,一看就是雄蛙啊,呸呸呸,我不是蛙,我是蟾蜍!” 听到这话,潘垚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顾菟不解。 “别怪我说话直啊,咱们是真伙伴我才说的。”潘垚打预防针。 顾菟,“恩,你说。” 潘垚同情:“你化形的样子着实是差了一点,要是姑娘家长成这么磕碜,心里多难受啊。” “现在就很好了,男孩子不怕磕碜,再说了,你都说了,你有金蟾血统,这次去外头,你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潘垚用力鼓气。 “高富帅做不到了,起码捞一个富字,做一个大肚子的大富翁,你说是不是?” 蟾蜍精:……
第25章 “呱!” …… “呱!” 顾菟呱了一声超级大声的呱, 以示自己的不满。 男孩子怎么就不怕磕碜了? 偏见!这绝对是偏见! 还有,它哪里长得磕碜了?明明就是蛙蛙中最帅的那一只蟾蜍精。 见顾菟不说话了,潘垚伸手戳了戳那鼓起的腮帮子, 笑盈盈道。 “生气啦?” “我都说别生气了, 是真伙伴才说真话的, 你都应下了, 可不敢赖皮!再说了,我多用力的给你鼓气啊, 这都是做朋友的一片真心。”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这金蟾肚可不能差了宰相肚。” “那我必须不能输。”顾菟的好胜心起了, 立马道, “我没有生气。” 潘垚:“这就对了嘛,吃瓜吃瓜。” 潘垚去堂屋抱了个大西瓜过来。 西瓜藏在米缸里, 还埋了沙子,用清凌凌的井水洗净了,大刀一切, 瓜瓤鲜红, 清冽多汁,一股瓜香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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