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地底下的油库并不是像地上的湖泊或者池塘一样的状态。 石油是藏在石头里面的,它在石头中那些肉眼见不到的孔隙里,就好像吸水的海绵。 只有撬开地底深处石头间的缝隙,再利用加压产生一个压力差,石油才会循着打通的孔隙通道,一点一点地抽上来。【2】 开采石油的难度可想而知。 姜湘说得嘴巴都快干了,滔滔不绝兴致昂扬,只要明眼人不瞎的,大概都能看出她对长川油矿狠狠做了一番功课。 外行人都说不出她嘴里那些条条道道的石油理论。 梁远洲听着听着,惊异于她对油矿如此了解,他抬起眸,清清楚楚看到这时候姜湘眼里的渴望和向往。 她是真的想去长川油矿。 但她终其一生,从未实现这个愿望。他倒是听了她的叮嘱,进去长川油矿,拿了正式工岗位。 他眼眶微微潮湿,几乎快要落泪,数不清的酸涩和遗憾淹没他的心脏。 他急忙低垂下眼眸,不敢让姜湘发现自己的异常。 姜湘说了长长一大串,最后心满意足总结道:“总而言之,石油资源是很珍贵的,来之不易,所以咱们要时刻珍惜石油能源,怎么珍惜呢?就比如你常见的煤油灯里的煤油,凡士林这些,那都是原油提炼出来的,知道不?平日里省着点用!别浪费!” 梁远洲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湘湘,我不会浪费的。我一定帮你进长川油矿。” 前半句姜湘听得很满意,后半句……姜湘愣了下,抬起头,对上他执着认真的视线。 他漆黑的眼眸里好似有着泪光,带着她看不懂的悲伤情绪,他一字一句和她重复道:“湘湘,我一定帮你进长川油矿,我帮你实现愿望。” 姜湘仍是怔楞,不等她想些什么,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鸣笛声穿透耳膜—— 火车到站了。 姜湘回了神,麻溜地抄起地上的柳条箱,这会儿她力气出奇的大,拎起柳条箱便跑:“我先上火车啊,梁远洲同志,车上见!” 说罢,她跑得比兔子都快,仿佛要逃离背后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眨眼的功夫便挤到了铁道边上。 梁远洲:“……”
第8章 “轰——”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鸣笛声,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停了下来。 姜湘起初还在铁道边上等着挤上火车,不一会儿的功夫,硬生生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到了后头。 姜湘:“……” 就在她试图再用力往前挤的时候,一只耳朵突然被人揪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是梁远洲。 “湘湘,我们是软卧车厢,在后面,不在这里挤。”男人嗓音悠悠。 “……”姜湘的沉默震耳欲聋! 姜湘咳咳,顾不上说话,觉得东西太重左手勒得慌,暗暗使着劲儿把沉甸甸的柳条箱换了右手。 梁远洲见状,伸手便拎了过去,然后另一只手揪着她耳朵往外头走,“你不要乱跑,跟我走。” “哎哎哎,疼。”姜湘捂自己耳朵。 梁远洲松手,皱紧眉头和她说:“那你跟我走,你的包裹都在我这呢。” 姜湘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我不跑,我跟着你上软卧。” 梁远洲阴沉沉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转身把两人的包裹一块拎起来。 姜湘捂着耳朵灰溜溜跟在他身旁,稍微落后两步,男人冷冽的目光便扫过来了。 姜湘被他扫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由疾步上前,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心想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奇怪? 她和梁远洲分明第一次见,也就凑巧一块做了趟公交车,一块买了火车票,又在候车室闲得无聊坐一起聊了一会罢了。 太奇怪了。 他怎么能这样自然而然的揪她耳朵,又这样光明正大勒令她跟着他走? 她和他很熟吗? 怀揣着这样奇奇怪怪的心思,姜湘踏上了软卧车厢,第一次看见干部专用的软卧车厢是什么样。 不得不说,比普通车厢干净多了,也没有那么拥挤吵闹。 一进去,便是一排靠近车窗的狭窄走廊通道,通道旁边是大通铺,没错,卧铺和卧铺之间几乎没有间隔,是连起来的一大片通铺! 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睡得正沉,不远处还有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中年女人,也在卧铺上,但没睡,背靠着车厢壁,时不时翻看一下手里的报纸。 姜湘愣了下,男女通铺不分开啊? 她瞳孔震惊,急忙拉着梁远洲问:“这这这这就是咱两的卧铺吗?” 梁远洲点头:“一样的,咱们的位置在前面,不在这。” 姜湘收回手,退缩道:“要不我还是去前头车厢坐着吧?” 她可不想和一群臭脚丫子男人睡一个大通铺! 梁远洲岂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她低声说:“先别跑,你跟我再往前走走,睡卧铺有我呢,你怕什么!” 姜湘心里吐槽,有你也不成啊! 一个大通铺,她不想和其他男人挤一块,那更不能和他挤一块啊! 不论姜湘怎么想,终究还是跟着梁远洲又往前走了走。 到达两人买的卧铺票位置,同样也是一大片连起来的通铺。左右两边靠车厢壁的地方已经有了人,只剩中间一片空的。 姜湘站在跟前,眉头紧皱。 梁远洲没急着安慰她,把两人的包裹塞进卧铺底下,然后留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军绿色挎包,拉着她坐在床边,打开挎包。 “你看,我带了干净的床单,还有两块枕巾,你把床单铺上面,枕巾再铺上去,睡一晚也挺好的,是不是?” 姜湘挠了挠脸,脸色更发愁了。 她一时半会儿还未想到睡的卧铺干不干净这一点,有了自带的床单枕巾确实挺好的。 但问题是,她压根不想上去睡觉,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再上来几个人,突然睡到她旁边呢? 梁远洲劝她道:“从这里到长川市要足足两天,你想想在前面车厢挤着多受罪?不如就在这,你想睡便睡,不想睡了就坐起来看看车窗外边。你放心,车厢上有乘务员随时巡逻,还有我守着你,我不会让别人挨着你。” “哦。”姜湘没再说话了。 这大概就是默认了。梁远洲把床单翻出来,两人合作一起铺床,很快便收拾出一块两人睡的地方。 梁远洲率先上去。 姜湘迟疑,犹豫了两秒,望着远处裹紧军大衣睡得死沉的年轻女性,心想人家能上软卧车厢,一定是正儿八经的女干部,女干部都能毫无芥蒂睡得四仰八叉,可见是习惯了。 有什么呢。 姜湘咬咬牙,也脱了自己皱巴巴的牛皮短靴,上了卧铺。 梁远洲笑了下,不忘叮嘱她:“你把鞋子给我,我帮你装到包里。” “啊?”姜湘懵懂。 梁远洲叹气,还以为她有多机灵呢,到底是出门少,没吃过亏。 他和姜湘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离谱事件:“有一次我出远门坐火车,进了车厢倒头便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见身旁那年轻干部骂骂咧咧,你猜他骂什么?” 姜湘一听便来了兴趣,表示洗耳恭听。 梁远洲忍着笑:“他上火车的时候穿着皮鞋,听他说还是新买的呢,一觉醒来,床底下崭新的皮鞋没了,只剩一双臭气冲天的破烂布鞋……” 显然是被人捡漏,人家见他的皮鞋好,毫不客气直接穿走了,能留下自己的破烂鞋让他不至于光脚丫,已经算是厚道了。 那年轻干部应该是头一回出远门,又是头一回遭遇这种偷皮鞋的离谱事儿,骂骂咧咧骂了一路。 偏偏他又没带着多余的鞋子,找陌生人借,没人肯借他,火车上也没有卖鞋的,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穿了那双臭气熏天的破烂鞋。 臭得晕厥。 梁远洲当时憋笑憋了一路。 这件事情给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梁远洲后来再坐长途火车,只要睡卧铺,都要记着把自己的鞋子装包里藏好了。 他的鞋没多金贵,就是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最常见的军绿色解放鞋,一双一块钱,有时赶上过年搞促销,两块钱甚至能买三双。他爱干净,平日里也把鞋子擦得干干净净。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自己的解放鞋没了,只能捏着鼻子穿人家留下来的臭到晕厥的破烂鞋。 姜湘笑得肚子疼,“还能有这种事儿?” 梁远洲也笑:“有啊,出门在外,离谱事儿多着呢。” 既然有了前车之鉴,姜湘很听劝,连忙把自己皱巴巴的牛皮短靴捡上来。 虽然她短靴穿了两年已经旧了,皮子也裂了一道一道的口子,但她不嫌弃,再买一双还得另外花钱呢。 姜湘发愁往哪里放鞋,就见梁远洲从他包里翻出两张旧报纸,帮她把鞋子裹起来,然后塞到床头。 姜湘松口气,双手合掌很认真地和他道谢:“梁远洲同志,感谢你一路的帮忙!” 若不是他,她上火车不可能有卧铺票。 没有卧铺票,就得挤前面的车厢。 她一定会为了省钱买站票,一路上都得躲角落不说,她还得尽量少喝水,因为不能丢下行李去上厕所。 否则去一趟厕所的功夫,外面的行李就有可能被人偷了。 这年头火车上的扒手是出了名的,连小孩儿都能偷偷拐走半路下车,更不用提不知名包裹了。 如今好了,有梁远洲在,姜湘初步觉得他可以信任,所以把行李交给他帮忙照看很放心。 她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神经保持警惕,总算可以轻松一些睡个好觉了。 两人说话的当口,绿皮火车启动,开始了慢慢悠悠地行驶。 很快,列车速度加快,咣当哐当的铁轨震动声规律响起。 姜湘在通铺上躺平了,闭上眼,听着耳边咣当咣当的巨大噪音,有些想念现代安静舒适的复兴号动车,或者高铁,飞机,浅浅地眯一觉醒来直达目的地,那才叫出远门舒服呢。 哎,往事不可追。 姜湘叹息,决定闭眼小憩一会,把身上的棉袄直接脱了,棉袄里面她穿着一件泛旧磨毛的灰色厚毛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把棉袄盖肚子上,后仰,扑通一声倒下去躺平了。 真正躺下来,才发觉全身疲惫,腰酸腿疼胳膊疼,仿佛一瞬间瞌睡上涌,很快困意绵绵。 一大早起来收拾行李,从红河湾大队到兴安县坐驴车两个多小时,又在候车室坐了半天,她真的快累死了。 不等姜湘浅睡几分钟,身旁的梁远洲小心翼翼戳她胳膊,“湘湘。” “咋了?”姜湘不想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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