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零星的暗示后,她起身摘下脖子上那条镶着红玉髓的项圈,丢给这位上了岁数的民间先知算作报酬。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的现实击碎。 据那位民间先知说,凯姆特那些被施过巫术的安卡的确有开启三界的功能,可具有这种功能的安卡只有两枚,一枚在现任女法老赫雀瑟的手里,另一枚随着王朝的更替早已不知去向,也有可能被太阳神庙的大祭司们世代相传。 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她并不认识。如果想脱身离开这里,她只能用赫雀瑟手里的那枚安卡。 如果是这样的话,九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 图特摩斯对她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但太过凌冽,且两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她做到不到与之泰然相处,也等不到他上位的那一天。若想尽快尝试脱身的办法,她现阶段只有依附赫雀瑟,想办法让她拿出安卡,也许奇迹便会发生。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不惜一切的去尝试。 有了明确的方向,原本阴霾的心情顿时好转,九溪又提起精神,神采飞扬的原路返回。 回到居住的庭院,里面万籁俱静,少了一派昨夜的喧闹和生机。 径直走在灰白色的石板路上,九溪发现早晨出门时在庭院值守的两名女仆已不见踪影,除了上前迎接她的朵哈外,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一种不安的感觉弥漫出来,九溪继续疑惑的前往内庭的方向走。 在靠近内院的石板路上,斑驳的血迹像刺目的玫瑰,里面值守的所有仆人,都是清一色的陌生面孔。 想转首问朵哈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背后冒出一阵冷汗,九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府内全部换人是图特摩斯所为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她感觉他生性多疑。 就譬如她离开梅沙时,他派了斯图雅“护送”。她刚见完赫雀瑟女王,又被斯图雅无缝对接,交到萨伦尼祭司的手里。 所以,除掉以前的仆人,再换上自己的人来警告她,监视她逼迫她,是极有可能的事。 想到此,九溪的心底更加决绝。 既然他不讲情分,大开杀戒,也就别怪她加速执行自己的计划。 抬头看了看天色,九溪唤来朵哈,让她安排个交通工具。她要去趟王宫,打探下当前的局势。 这样一个随时会被人咔嚓掉的奴隶制社会,不适合她这个局外人。 *** 夜晚的王宫静怡神秘,星星点点的火盆宛若一条蛟龙,密布在宫殿内的每个廊柱两旁。 烛火辉煌的法老寝殿浴室内,一道半透明的白色纱幔里,赫雀瑟微闭双眸,趴在洁白的软榻上享受女仆们的侍奉。 听到贴身女侍拉玛的汇报后,她当即传见了九溪。 傍晚边境传来急报,说叙利亚和利比亚再次同时出现贵族叛变,正巧她打算稍后召见赫拉商议此事,不想她现在就赶来,不亏是她看重的内政顾问。 在拉玛的引荐下,九溪通过层层检查到了赫雀瑟的寝殿。 赫雀瑟披着一件白色烫金边的细亚麻披风,温婉中不失威严,“赫拉,你来的正是时候,本王正打算召你过来。” 躬身给赫雀瑟拜了一礼,九溪心下欢喜,来的路上,她还发愁该怎么跟赫雀瑟解释夜访王宫,不想她也准备召见自己,便顺水推舟道:“打扰到陛下休息,臣倍感愧疚。” “这跟国事比起来算得上什么。眼下北部的利比亚和南部的努比亚贵族同时叛变,你觉得我们该怎么部署?”走到金光璀璨的宝座上坐下,赫雀瑟意有所指的盯着九溪问。 微微抬首,从赫雀瑟那双美眸中看不到一丝她的想法。 想到下午在赫拉府上的仆人大清理行动,九溪不免有些惊讶,这叛乱发生的时间太过凑巧。思来想去,她道:“努比亚和利比亚在我凯姆特多年的庇佑下局势稳定,每年进贡数目可观的黄金,橄榄油,葡萄酒和做木乃伊必须的碱。既然他们不服,那就打到他服为止。” 赫雀瑟点点头,示意九溪继续说。 “从地域和行程效率上看,自然是北部的法尤姆梅沙对付利比亚,南部的枯井绿洲梅沙对付努比亚。毕竟,这次是上下边境,而非版图的中间地带,如果因为行军时间太久,他们两头夹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说的没错,这种两头夹击的贵族叛乱同时出现还是凯姆特史上头一遭,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帅,赋予他们保家卫国的使命。” “法尤姆梅沙(距离底比斯最近)在图特摩斯陛下的带领下,治理有方,纪律严明。作为与您共治的法老,他有责任和义务保家卫国,为您解忧。” 赫雀瑟最想听的是这些话,九溪便想也没想的替她说了出来。 毕竟,她非常需要赫雀瑟手中的安卡。 “如你所说,即刻派人前往法尤姆梅沙,召请图特摩斯陛下赶回宫中。”宝座上的赫雀瑟大悦,吩咐完指令后,她又坐正身体盯着九溪,“图特摩斯陛下三天后即可回宫,说说你的看法?” 闪了闪清澈的眸子,九溪抬眼看了一眼赫雀瑟。 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除了她尊贵的出身和果敢坚强的性格外,还有那颗超然狠辣的心以及善于玩弄权术的头脑。 她和图特摩斯之间的矛盾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到了今天这份水火不容的地步,九溪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作为君主,总要借助别人的手来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譬如眼前,赫雀瑟就是想借她九溪之口除掉图特摩斯,对外树立她完美统治者善于纳谏,民主伟大的形象。 一旦后果不理想,她可以把责任推到九溪身上,说她进献谗言。若是后果理想,她又会说神意不可违。 无论如何,她总能自圆其说,坏的舆论风头始终指不到她那里。 而这种明争暗斗争权夺利的惊险与刺激,九溪最不喜欢,也不擅长。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她只知道,她必须要拿到那枚可能能出现奇迹,让她回去的安卡。 虽然历史记载图特摩斯三世终归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但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外来人,为什么因为一场车祸无端端的闯入他们的世界?还切入到一个本就存在的人物身上。 这是历史轨迹的一种偏离?还是原有的轨迹已被打乱? 抱着这种质疑,九溪决定赌上一把。 不管安卡的传闻和历史轨迹的偏离是真是假,她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如此一想,她抬眸扫了一眼寝殿里的侍女和值守的士兵,“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毕竟这是密谋一代帝王的事。 也有可能历史就此改写,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冲拉玛递了个眼色,赫雀瑟又将目光放在一脸谨慎的九溪身上。 只眨眼的功夫,金碧辉煌的华丽寝殿内就剩下三人。 得到允许,九溪上了台阶走到赫雀瑟身边,伏在她的耳侧轻声道:“在凯姆特,安卡是愿望的符号。如果陛下能将那枚代代相传的安卡交于属下,那么属下一定有足够的噱头和办法,让陛下美名远播,流芳千古。” 九溪说的很直接。 赫雀瑟的心愿是送图特摩斯去尼罗河西岸的永生世界,她的目的是拿到安卡,两人各取所需,很透明。 赫雀瑟微蹙眉头,九溪说的那枚安卡,应该是卡纳克神庙内拉神脚下的那枚纯金安卡。 为了忽悠赫雀瑟拿出安卡,九溪在路上可是做足了功课,想了好几个方案,眼下专拣赫雀瑟最想听的继续说,“带兵出征需要经验,可图特摩斯陛下从未亲历过战场。在绕路而行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吶。” 她刚说完,赫雀瑟便露出一脸了然的微笑,“那就依你之见。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的府邸离王宫有段距离,今晚就留在宫中,准备准备后天的听政。” “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陛下体恤!” 躬身朝赫雀瑟拜了一礼,九溪随拉玛离开,去另一处专供朝臣们休息的庭院。 踩着软绵的藏青色地毯,穿过华丽的大厅,到了寝殿出口,九溪迎面撞上一个周身散发着一股木质香味的中年男子。 歉意的抬头看去,九溪微愣,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她第一次见图特摩斯的时候,在梅沙里和图特摩斯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吗? 这么晚了,他来女王的寝殿干嘛? 真是好混乱的关系。 踌躇着想八卦,却被扭过头来的拉玛看了一眼,九溪只好悻悻的缩回好奇心。既然赫雀瑟已经同意拿出安卡,那么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不会跟她有太大的关系。 所以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与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 是夜,维西尔提亚奉命下了一道急召至底比斯市郊的法尤姆梅沙。 接到消息的图特摩斯略感意外之余,还是迅速的集结兵力,连夜回都。 两日后,当晨曦的阳光穿过层层云朵,将五彩斑斓的光束投向这片被诸神眷顾的土地上时,震耳欲聋的奔腾声划破天际,整个底比斯的大地也为之一阵颤抖。 在凯姆特军中最尊贵,最年轻,最位高权重的统帅图特摩斯率领下,整齐划一的阿努比斯军团秩序井然的走出沙漠,穿过底比斯的庙宇和街道,直抵王宫外面的巨型广场上。 端骑在白色骏马上的图特摩斯身着金色短袖铠甲,修长结实的手臂上戴着做工考究的圣甲虫金臂环,头戴王室专属的内梅斯头巾①,额上戴着威风凛凛的优拉阿斯②。 明媚的阳光笼罩在他的周身,让本就尊贵的他像阿蒙.拉神再现般光彩夺目。 局势风起云涌,往事如倒带般浮现出脑海。 微眯起漆黑的深眸,放眼这座阔别几年的首都。不得不承认,在她的统治下,底比斯确实繁华不少。只是这次,有了实力和筹码的他,要让整个凯姆特的局势因为他的归来而动荡不安。 宽敞明亮的资政大厅内,在两名扶扇女奴和两列带刀护卫的簇拥下,头戴红白王冠、佩戴假胡须,手握令牌交迭放在胸前的赫雀瑟走到金光璀璨的宝座上坐下,与以维西尔为首的王宫贵族和神庙祭司开始议政。
第16章 【再见,已是陌路】 【再见,已是陌路】 在庄严气派的王宫塔门前,图特摩斯接受了最高的宫廷接待礼遇。仪式过后,他带着贴身侍卫卡萨进了宫里。 礼官已将图特摩斯陛下归来的消息放出。 资政厅内,九溪不时的往大厅门口张望。 待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九溪抬眸望了过去,正好撞上进入大厅的图特摩斯那双深沉平静,却也同样在搜寻着什么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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