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殿下认真起来的样子,神祇心怀天下,心中也有他。 “哥哥。”门外有人出言唤道。 孤启当即蹙了蹙眉,面色不虞。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只想和殿下单独相处。 郁云霁眉头微扬:“引之,有人唤你,兴许是有事寻你,不见见见吗?” 他知晓门外是谁,也原本不想见的,可郁云霁开了口,他不想让郁云霁认为自己是孤傲的,不愿兄友弟恭的人,终还是道:“进来吧。” 孤善睐身后跟了小侍,小侍还捧着托盘,其上赫然是一块璞玉。 孤启面色当时泛了白。 他手心隐隐出了冷汗,有些头晕目眩,待抬眸对上孤善睐含笑的面孔,恶心之感油然而生。 璞玉。 他仍记得,孤家下人不情不愿的将他从山寨上接回来时,府上挂了白绸,而他父亲的院落也摆着一口棺材,沉重的一抹黑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父亲唯一的遗物,是一块璞玉。 父亲喜玉,连带着他也一并喜欢玉石这样温润的东西。 石头好,打磨的圆润了也不会伤人,静静的安置在他身边,可观赏,也能让他心情好一些,像有人陪伴,不至于孤单。 他将那块璞玉细细打磨,雕琢数日,最终成了腰间的菡萏,因为父亲说,尚书府这一池泥沼太深了,他想要他做一株菡萏,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菡萏不会受淤泥的污染,他便雕琢了菡萏,以此警示自己。 可事与愿违,他终究不是那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他太脏了,心早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唯有这具壳子是干净的。 父亲留下了字条,他说,这块璞玉有待雕琢,如同他一般,可人不做璞玉,父亲要他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这话曾被孤善睐拿来羞辱他,如今他面前的这块璞玉亦是如此。 他在提醒他,他父亲的死。 是啊,他还没有找孤善睐算一算这笔账。 当年他那群歹人要绑的分明是孤善睐,如何会来到他的别院,他是代替孤善睐被绑走的,且消息若是被刻意隐瞒,父亲也不会知晓的,若非如此,他父亲怎可能病入膏肓。 这些人都是故意的,无人不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孤善睐像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他柔柔的道:“哥哥,我特意为你寻来了璞玉,想着你会喜欢的,毕竟你身上这块也带了多年,该换掉了……” 孤启登时起身,狠狠一掌掴在了孤善睐的脸上。 他被打的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小侍的身上,托盘上的那块璞玉也跟着滚落。 孤善睐那张白皙的面颊上登时浮现出了五个指印,他的侧脸高高肿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孤启:“你,你敢打我?” 他只想着激怒孤启,却一时忘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打的就是你。”孤启眸中的戾气全然显露,他朝着孤善睐又是狠狠一掌。 啪。 两边脸瞬间对称了些。 孤善睐饶是再气,也按捺住性子,委屈的看向郁云霁:“嫂嫂,哥哥他……” 话说至此,他猛然顿住。 他看见郁云霁眸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心中腾升起一丝希望。 果然,女子再疼爱自家夫郎,也不喜欢自家贤淑的郎君露出这幅作态。 他继续哭求道:“嫂嫂快救救我,哥哥他……” 他话未说完,孤启一脚踢在他的大腿处,将他踢出半米远。 郁云霁无动于衷。 孤善睐面上带了几分惊恐,他一时忘记了面前两人的可怖,他真是昏了头,竟是还指望着郁云霁救他。 直到看见孤启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孤善睐才想起后悔,孤启是真的想杀了他。 “救命,救……”他呼救的话不曾喊出,便觉肩头被什么东西击中,一阵闷痛使得他蜷缩起了身子,才避免了孤启狠狠划来的一刀致命伤。 若是他方才不曾俯身,这一刀此刻救砍在了他的颈侧。 孤善睐狼狈的躲着,却依旧被划伤的面颊,衣衫破破烂烂,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的神色由惊恐到疯狂,争夺着那把匕首,想要在孤启身上找补回来,郁云霁沉着脸起身,及时握住了孤启的手,顺势将他拉回怀中,那柄利刃落在孤善睐手中,他气得红了眼,朝着两人刺来。 “善睐!”门口有人惊恐的破了音。 林声河站在门口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可为时已晚,这一刃落在了她护着孤启的手上。 血花登时迸出,将郁云霁白皙的手背染红。 瞧见这刺眼一幕,林声河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闹够了没有,”刺痛在手背蔓延开来,郁云霁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回门之日便意图不轨,企图杀害王夫,这便是孤府的教养吗?” 孤启在她怀中轻颤着,他眸中似乎还有泪意,让人心生怜惜。 他不会无缘无故躁动的,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她发觉孤启身上满是沉疴痼疾,结症不在身,在心。 心病难医,孤启需要发泄出来。
第34章 “不是的, 我不是,”孤善睐惊恐的看着门口的侍人,大喊道, “我没有,是他先伤的我!” 他想在众人面前展示他的伤口,可孤启大都是伤在了他的内里,他亦不能脱衣验伤。 他伤了脸, 孤启下手狠,虽伤不见骨却格外骇人,如今面上红肉翻着,他哪里还有寻常半分的温柔可人我见犹怜, 落起泪来比罗刹还可怖,让人不禁倒退数步。 孤姝承随后赶到。 看着郁云霁手背上汩汩而出的血,与自己儿子面上可怖的伤痕,她心凉了半截。 “孤尚书当真是教子有方,”郁云霁皮笑肉不笑的道, “本殿竟不知, 孤府还有如此毒夫,竟蓄意谋杀兄长,一计不成便要杀人灭口,连本殿也一同伤了去。” “殿下,我不曾想着要伤你!”孤善睐瞪大了眼眸, 他没想到郁云霁竟这样污蔑他,“我只是, 我只是害怕……” “害怕?”郁云霁轻嗤一声, 眸中的冷然令人发寒,“害怕就拿起匕首, 刺杀我与王夫吗,这是哪来的道理。” 孤善睐百口莫辩。 如今匕首在他的手上,孤启在郁云霁怀中瑟瑟发抖,而郁云霁手背上的伤口伤可见骨。 这可是菡王,是女皇捧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儿。 孤姝承简直要被自己的蠢儿子气个半死。 她看着昏倒在一旁的主君,心中甚至动了这样的念头。 郁云霁看出了她的苗头,冷声吩咐:“弱水,既然孤尚书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回去便随我禀报母皇,说尚书大人力不从心,理当辞官回乡。” 辞官回乡,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若是郁云霁将此事禀报给女皇,整个尚书府,以及牵连到的九族能否活下来也不得知。 孤姝承当即就没了装晕的心思,她痛骂哭啼的孤善睐:“蠢东西,你怎能生出如此恶毒心思,那可是你兄长,与你一同长大的兄长,你怎能下这样的狠手!” 她猜想,比起自己手上的伤,郁云霁更在乎怀中吓得发颤的孤启。 孤善睐本就被孤启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如今对上母亲的两脚,他直接趴伏在地上,没了哭声儿。 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孤姝承竟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顿狠踢,只望她能消气。 “好了,”郁云霁有些厌烦面前这场闹剧了,她并不是很想看他们演戏,她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别将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到时候尚书大人身上背着自己儿子的命,这可说不过去。” 孤姝承的脚停在了半空,她提着一颗心看着她:“殿下……” “孤善睐蓄意谋害兄长与嫂嫂未遂,按律例,应当众痛打五十大板。” 郁云霁淡声道。 “殿下,这如何使得……”孤姝承面色当即惨白。 倒不是她心疼儿子,若是将孤善睐带到街上当众打板子,此事便彻底闹大了,她的名声,连带着官位都会一并被女皇褫夺,连带着她的项上人头怕也…… 郁云霁睨了她一眼:“怎么使不得,他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恶毒,既吓着王夫,也伤了我,我饶了他的性命已是仁慈,难道只许他对王夫横刀相向,却不许王夫作为兄长惩戒幼弟吗?” “不不不,”孤姝承面上堆满了苦笑,“可这闹得实在太难看了些……” “老东西,是朕的女儿太好说话了吗,竟容你几次三番的置喙。” 她身后传来一阵冷声,蕴含的威严却使在场众人软了身子,叫人不敢回头相望。 是女皇。 孤姝承僵着身子回头,待将她衣角的明黄看得真切,登时趴伏在地上。 她颤着身子,早已说不出半句话。 “朕是待你太仁慈了,如今皇家的话在你看来算什么,同朕的女儿讨价还价,丝毫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孤姝承,这天下何时易主,姓孤了?” 女皇沉声一字一顿,却叫人心底腾升起寒凉。 孤善睐伤了菡王,如何能活。 众人心思各异,孤府的女婢与小侍也察觉到了笼罩在头顶的死亡之气,颤着身子不敢再动。 这样一项谋逆的罪名扣下,孤姝承当即抬眸高声哀求:“求陛下恕罪,是老臣的错,老臣哪里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是老臣没有约束好府上儿郎,此事当任由殿下处置。” 她不敢再求什么,她触及了女皇的逆鳞,女皇肯饶她一命便是极好的了。 女皇没有理会她,她担忧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开口沉声道:“宣太医,快去。” 她还带着隐忍的怒气,郁云霁毫不怀疑,若是此刻她发话,女皇便会将孤家满门抄斩。 但是不能如此。 孤善睐到底是原书中的男主,她不愿改变原书太多的剧情,她希望在争夺皇位之前,书中的剧情不要有太大变动,而若是涉及孤家,便是动了这棋局中的大棋。 郁云霁面上带上了笑意,她轻拍着怀中颤抖的孤启,以免云淡风轻道:“母皇,我没事的,您怎么来了?” “朕若是不来,你可是要被这群逆贼欺负了。”女皇冷睨了地上的人一眼。 郁云霁弯唇,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我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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