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狠狠地被人抽了一耳光,强烈的耻辱让他几近昏死过去。 他原还想着,他同殿下定是心有灵犀,否则殿下如何也会同他一样,今日选了相近颜色的外衫,却不想,这外衫今日便搭在了旁的男子肩上,是他自作多情了,一直都是。 殿下不要他了,这个结果带来的伤痛远比胃中更甚,孤启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她嘴上虽然不说,可今日的哪一句又不是在嫌他脏。 他的心悦太廉价了,廉价到说出口,都只会让他的殿下认为这是一句玩笑话。 孤启颓然的望着眼前,眸中早已空洞虚无,他伸手摸索着地上的酒,却摸了个空。他什么都不是,他本就配不上这个位置,从头至尾都是他在肖想,如今也依旧是个笑话。 可他不愿想,只要一想到将来郁云霁身边会站着旁的男子,那男子会为他生女育儿,会为她住持府上中馈,为她操持打点一切,最后到了夜里会睡在她的身旁,独享殿下的温和与爱,他便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疯,想要将那男子的脸撕扯下来。 他卑劣自私,他不可理喻,可只要他一日不曾嫁人,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要做殿下唯一的夫郎。 他伏在榻上,再也没有力气抬眼:“殿下,疼疼我,求你也疼疼我吧。” —— “殿下用些点心吧。”三千为她端上了一盘糕。 郁云霁放换好寝衣,重新捧上文书,见状不禁有些诧异:“王府到了夜里怎么还会有剩余的糕,今日这是怎么一回事?” 幽朝女子大都入夜不食,前些时日她看文书到深夜,实在是饥肠辘辘,后来夜入小厨房摸了个空,那夜是饿着肚子睡的。 起先她还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后来问了王府的下人才知晓,依弱最近的胃口越来越大了,王府的糕向来没有剩余,他兴许是日日都会来小厨房包圆的,所以王府从来没有剩下过粮食。 今日怎么如此不寻常,难得是依弱不曾包圆? 三千邀功讨赏一般笑着:“半夜吃太多会积食,属下也是为了依弱公子的身子着想,而朝他讨要时又提及了殿下的名号,他还能不交出来不成?” 郁云霁皱眉:“你威胁他?” “殿下,属下哪儿敢啊,”三千忙投降,“不过是向依弱公子索要了几块糕,属下怕您饿着肚子,公事再如何繁忙,您也不能空着肚子不是?” 她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向郁云霁展示着里面三块完整的花糕。 那三块花糕被保护的很好,可见三千回来的路上也是小心护着,不曾让它碎半分。 郁云霁看着还散发花香的糕,摇了摇头:“你还给他把,这糕点简直是比他的命还重要,你如今要了他三块糕,他指不定躲去哪偷偷哭了,过几日还要来告你的状。” “不会啊,”三千挠了挠头,“这是依弱公子他自愿给我的。” 简直是天方夜谭。 依弱怎么可能自己将糕点交出来,郁云霁断定了是三千哄了那傻孩子。 三千道:“就是依弱公子自己交出来的,属下本是打算讨要一番,可人到了别院,依弱公子听闻殿下受了伤,自己便回了屋,取出了三块糕递给属下。” 三千为了增强她这句话的可信度,收敛起了面上吊儿郎当的神情,认真的颔首。 她还记得这位依弱小公子当时有多可爱。 他唇角今日没有带着糕点的残渣,整个人拾掇的干干净净,听闻他们殿下受了伤,当即噔噔噔地跑回了屋内,捧着三块糕就出来了,还嘱咐她,糕点易碎,路上要小心。 她三千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做过,头一次听了他的话,为着三块花糕小心翼翼的才送来书房。 那糕不曾碎半点。 “他可曾说些什么吗?”郁云霁问。 “有,”三千捻了捻指残留的,香甜滑腻的酥油,“依弱公子说,要殿下多多的吃一些,唯有多吃些好吃的,才能将身子养好。” 句句不离吃,这的确是依弱能说出来的话。 “罢了,”郁云霁捧着那油纸包,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夜深了,你也早日休息。” “夜安。” 三千微微一怔,朝她恭恭敬敬的行礼,颇有些别扭的道:“那……殿下夜安。” —— 北元使臣的脚程极快,像是迫不及待了一般。 尉迟莲霜带着身后一众亲卫,快马加鞭朝着京城的方向而来。 “王女,为何您要亲自来此,如今幽朝看中民间那些百姓,又修养多年,定然不是我们北元的对手,只消顷刻便能让这瞩目多年的王朝散尽,成我北元的囊中之物。”她身边的部下快马上前,这般问道。 尉迟莲霜是个身姿矫健的女子,此刻她在马背上驰骋着:“若当真如此,本王也不会亲自前来,此次我来一是试探幽朝底线,二是为表诚意,如此在她们看来,才不会提防北元。” 她一口中原话说的流利,若非是她眉目深邃,相貌带着北元的血统,当真会叫人混淆,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 将军不打无准备的仗,今日这番,她筹谋多年了。
第36章 亲卫将近期打探到的消息悉数禀报:“听闻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女, 如今也成了京城的风云人物。” “这很重要吗,军情上就没又半点线索?”破多罗云话里话外的嫌弃不加掩饰。 侯莫陈妹箬没有理会她的挑衅,继续道:“幽朝再如何松懈, 军事也不曾松懈,王女恕罪,属下不曾打探出来。” 一行人马不曾休息,夜以继日的朝京城赶。 尉迟莲霜没有责怪她:“你做得很好, 这位小皇女可不是一般人,幽朝女皇格外看重她,此人先前名不见经传,如今传出她的传闻, 此人不容小觑。” “王女说的是,只要我们掌控住了这位小皇女,说是拿下了整个幽朝都不为过。”侯莫陈妹箬附和着,即便一路上风尘仆仆,也遮不住她此时的神采。 小道上马匹飞驰着, 而尉迟莲霜冠上的彩羽随着风飘荡, 宛若战场上的旗纛。 翌日定国公府。 太医奉菡王殿下的命,前来为云家长公子医治。 毕竟是郁云霁派来的人,云锦辛拦不得,只得沉着脸看太医提着药箱朝院去。 正君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安慰道:“家主, 您瞧,菡王殿下心中分明是有咱们斯玉的, 若非如此, 今日怎会派宫中太医前来医治?” “儿郎之见,”云锦辛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她哪里是心中有我们斯玉,若是她心中有斯玉,此刻便是亲自登门拜访了,莫要以为我不知晓,昨夜斯玉出府去探望她,是你同意了的。” 她分明下令,不许云梦泽与云竹曳到处乱跑,昨夜云梦泽出府,若非没有正君的同意,怎会如此顺畅的出了去。 被她这般戳破,正君面上也不急,反倒安抚她:“好了,菡王殿下心思纯良,依着她的身份,若是她存了别的心思,定国公府不一定招架得住,如今她不是没有如此吗,我倒觉得,菡王殿下是个好女娘。” “我哪里用得着她装这个好人,若非是她,我又怎会对斯玉动用家法?” 云锦辛冷哼一声,看着太医的背影也是愈发的不顺眼。 “国公大人说的是,此事是郁宓之错。” 郁云霁带着弱水三千,朝这边走来,“还请大人切莫怪罪斯玉,郁宓向您道歉,若是您心中对此仍有怨气,您朝郁宓来便是。” 她方迈进国公府,便听闻云锦辛怒气冲冲的声音。 当然,站在云锦辛的角度想想,任谁家的儿子一意孤行,被人毁了声誉,都是要气冲冲来找上门儿算账的。 云梦泽虽是她的好友,却是男儿郎。 云锦辛本来一腔怒火无处发,可真当看见郁云霁后,胸口的怒火又被堪堪压了下去。 眼前的女子着了一袭青绿色长衫,她的裙裾上还绣着翩飞的蝶,肩上披了一件薄薄的鹤氅,眼前温和的人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云锦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还带着点怒气:“殿下这是什么话,我为臣子,怎能对殿下如何,只是殿下若是仍有心玩弄儿郎家,便还请殿下远离我这长子,他虽不同寻常的儿郎,却坚毅果敢,认定了一件事决不罢休。” 郁云霁眉头微扬,朝她拱手道:“国公大人怕是会错意了,我不曾有这个意思,我与斯玉的确是朋友。” 云锦辛还欲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正君扯了一下袖口。 她对上郁云霁澄澈的眼眸。 她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若是眼前之人说谎,她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可郁云霁这幅样子,实在不像是对她儿子抱有绮念,倒像是她的长子对眼前人动了这样的心思。 清风拂来,郁云霁立于她的面前,那张清丽的面上 心头涌上一阵深深地无力感,云锦辛不明白,此时她本不操心身边女孙的婚事了,依着如今两个儿子的名声看,身边又向来不乏追求者,只要他们想,便虽是能挑选京中最好的女娘。 到时不论是挑选上门赘妻,还是如何,两个儿郎都会有一门好婚事。 她的儿子如此出色,云锦辛从不曾想,会有一日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发愁。 “好,”云锦辛看着她,最终这般道,“既然殿下无心,老妇这便安心了,我们云家儿郎,是只做正君的。” 郁云霁颔首,她道:“长公子的伤势颇重,若是国公有需要的,尽管差人来我府上,郁宓必尽我所能,为长公子寻药。”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这药便不必了,”云锦辛对此不领情,她淡声回绝,“我云家药铺,还不至于连为斯玉治病的药都拿不出。” 郁云霁沉默了片刻。 太医很快便从别院出来了,她朝着云锦辛拱了拱手,随后看向郁云霁:“回禀殿下,长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了,只是昨日伤口被撑开,发了一夜的高热,此时需卧床静养,长公子身边的小侍已然去抓药了,想来七日后便可痊愈。” 七日痊愈,证明云锦辛还是收着力气,不曾对云梦泽下狠手。 可昨夜她见云梦泽的伤势确实厉害,心中十分愧疚,故而唤了太医复诊。 太医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道:“长公子托我传话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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