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我是独一无二的,如今谁都可以随意取代我的位置了吗?”孤启在她的怀中轻颤着,单薄的后背也随之震颤。 “别哭,”郁云霁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我答应你。” 这本就是两难的抉择,不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势必是要有一人失望的。 可出于私心,她不希望那人是孤启。 一阵清风吹过,将高高挂起的红绸吹得随风飘荡,看着却格外的可笑。 “殿下,”溪洄上前道,“溪洄不会让殿下为难的,今日一事因我而起,说来好笑,我本便不曾想过自己能入王府,殿下仁爱,对我至此,溪洄感激不尽,今日溪洄当,回宫了。” 他已然收起了水红的折扇,眸中无半分波动。 她不曾想过孤启会生出这样的变动,今日一事溪洄算是彻底颜面扫地,终是她对不住溪洄。 好好的大婚成了现在的模样,府上的萧条昭示着方才这里出了怎样的事。 “溪洄……”郁云霁道。 溪洄轻笑道:“礼未成,溪洄不是王府的人。” “殿下既待王夫有情,溪洄如此贸然插足,心中也实在过意不去。”溪洄终是为她顿住了脚步,轻声道,“如此也好,溪洄先行回宫了,望殿下珍重。” 菡王同太师婚约取消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 女皇怒将文书扬手摔在地上。 “放肆!”女皇怒声道,“他孤启当朕是什么了,这婚事是朕赐下的,他仗着自己是正夫,便能如此藐视皇权了吗,他根本不将朕与自己的妻主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月晚道,“王夫的确做的太过,但如今太师带着芜之回了月溪阁,陛下还是先安抚一下太师吧。” 毕竟溪洄是男子,他又不曾否认嫁与郁云霁这样的注意,他兴许是有意的。 但男子都是面皮薄,这样的话寻常男子都说不出口,更何况是溪洄。 好好的婚事被孤启给搅了,也不知溪洄此刻如何了。 女皇深吸了一口气:“前些时日溪洄向朕要了些名贵药材,如今朕派人寻到了,你将那几箱药材为他送过去。” “先传朕旨意,将宓儿唤来,”女皇顿了顿,怒声补道,“带上她那王夫。” “母皇。”郁云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一抹碧蓝的衣角浮动,那张温和的美人面渐近。 女皇的面上当即沉了下来,皱着眉头道:“宓儿,溪洄到底是太师,身份不知比他尊贵多少倍,你那王夫如此不将人看在眼里,可是狠狠打了朕的脸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溪洄与郁云霁之间她如何能厚此薄彼。 今日注定是要让孤启拿出个说法了。 郁云霁垂眸应是:“母皇放心,女儿会惩戒王夫,此事是女儿不曾同王夫沟通好,女儿定会给太师一个交代。” “今日一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你那王夫当真是杀出了名,”女皇冷声道,但对上郁云霁酷似金霖的脸,她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重话,“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安抚好溪洄,溪洄同你究竟有没有礼成,旁人是不知晓的,你可明白?” 只差一个妻夫对拜即可礼成,孤启便是在此时杀了进来,但宾客散尽,若是称礼成,也无人反驳什么。 但这对溪洄来说是不公平的。 “溪洄是个识大体的,他不会同你那王夫一般的。”女皇道。 “可不能因着太师识大体,便如此安排,我们终究不是妻夫,”郁云霁轻轻蹙眉,下意识道,“太师无名无分嫁进来,是对男子的侮辱。” 女皇叹息打断:“朕明白你的意思,但……” “母皇,如今北元使臣已然打道回府了,听闻北元出了事,想来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如何,将来若是北元因此事作筏子,我们幽朝养兵多年,也不惧他们,大国威严不容侵犯。”郁云霁道,“母皇,我心悦王夫,也顾不得旁的男子,溪洄入府,只怕会为之伤神,我不想耽误这样好的儿郎。” 女皇无奈的道:“可你是王女,如今孤家倒了,孤启的身份也帮不上你,若是你想做些什么,怕是也得不到夫家的支持。” “女子立业并非一定要依靠男子的帮衬,母皇,溪洄的确对我帮助良多,但我的夫郎不需要那样完美,女儿并不觉得他如何,”郁云霁勾了勾唇角,“他是我旗鼓相当的爱人。” 女皇沉默了片刻。 她望着郁云霁的笑颜,好似回到了多年前。 若是当年她亦是如此,金霖是否如今还在她的身边。 金霖的死对郁云霁的影响很大,她自小懂事,更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金霖去得早,她的成长少了金霖的参与,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郁云霁的脾性变得古怪。 她始终认为,郁云霁如此,多数是因为她的过失,即便她做出过那样的举动,郁云霁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好女儿,是她对他们父女亏欠良多。 但幸而,郁云霁懂事了,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如今亦能独当一面,也有了心爱的郎君。 “你长大了,母皇左右不了你,”女皇叹了一声,“罢了,只是如今青州一事你要打起精神,此事不容小觑,你那位皇姨母她……” “母皇放心,我明白的。”郁云霁应声道。 青州一事她并未搁置,如今派去青州的人已然带回了消息。 川安王那边自听闻郭愚娇等人入狱后,生怕其成了叛党,她怕川安王对这些人动了杀心。 郭愚娇如今是她们同川安王间接联系的唯一方式,若是断了这条线,可能会陷入被动。 只是听闻,川安王同京中权贵关系甚密,若是能找到这样条线,兴许往后的路能更顺畅些。 皇权争斗,无非是谁更会收买人心。 青州那枉死部下的夫女已被好生安置,听闻父女二人搬出了青州,不愿再留在这样的地方。 月溪阁。 芜之愤愤道:“太师,您怎么还如此淡定?” 溪洄握着龟甲,闻言道:“那依你看,我该如何?” “殿下都要迎娶太师了,婚姻竟被王夫当做儿戏,可见那王夫不是个善茬儿,可这样的妒夫,太师如何能容忍,竟敢让太师颜面扫地,我们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芜之说着,起身去要去翻找他自制的毒药。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翻箱倒柜的声音震得溪洄太阳穴跟着跳了两条:“好了,我都不曾觉得如何,你急什么?” “太师!”芜之气得跺脚,“你不是心悦菡王殿下吗?” “我同他只是师生,我何曾说过心悦于她。”溪洄淡漠的道。 芜之彻底卡了壳:“那……” 他日日见太师望着桌案上那锦帕做的兔子,还时不时坐在花圃面前,望着那株晚香玉发呆,不是心悦菡王殿下吗? 他其实早该知道的。 他同郁云霁注定是有缘无分,自那日他卜出了自己的卜筮,便不该任由自己这样下去。 是他没有管束好自己这颗心。 郁云霁同他是孽缘,他注定走不到她的身边。 天道如此,人不可逆。 溪洄起身,将桌案上沐浴着阳光的锦兔拿起,展开,随后递给身旁的芜之:“菡王殿下的帕子落在了我这,你寻个机会还回去。” “……是。”芜之扁了扁嘴,没再说什么。 暖阳洒在他的长睫上,溪洄抵了抵抽痛的太阳穴。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疲累过了。 郁云霁的手很热,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那一瞬,他是有些高兴的,可这颗心总是隐隐提醒着他,这里将要发生一件大事。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他亦什么都知晓。 可当郁云霁松开他的手,将他一人抛在身后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些落寞的。 他在心底倒数着,若是郁云霁不回头,他便将心头那一抹绿意掐断。 郁云霁没有回头。 手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溪洄垂着眼眸,覆上了右手的手背,心头却好似如释重负,他阖了阖眼眸,由衷地祝贺孤启。 —— 这样的大事传出后,京中一时间人心各异,独半月堂冷寂。 孤启捧着那只帕子,望着同镜中的自己,终是垂下了长睫。 他没有想过,郁云霁今日会站在他的身边。 他太自私了,他无法将这样好的女娘同旁人分享,他亦知晓,待到溪洄嫁入王夫,也会为之所动,再生不出和离的心思。 孤启将面颊贴在那张锦帕上,轻声道:“可是殿下,我都如此过分了,你为何不怨我。” 他荒诞的名声如今人尽皆知,可郁云霁却丝毫没有嫌恶的意思。 郁云霁越是如此,他的心中越是慌乱,她太好了,对他也太好了,不知怎的,他一边欣喜的期待着,一边受之有愧。 他在昨夜无意间知晓了,这王夫的位置原本是溪洄的。 虽说是女皇当年同太师的口头婚约,太师前些日子也并没有要嫁入菡王夫的心思,但他很怕,害怕郁云霁哪日会提起这件事,将他同溪洄比较,然后发现他一无是处,再将他抛弃。 “殿下,恭王殿下的信。”含玉在他耳边悄声道。 孤启眸光当即冷了下来,他抬手将那封信拿来,一目十行的读着,那封信在他读完的一刹,竟是在他手中自燃起来。 “谁都没有皇姐好心计。”孤启冷笑一声。 在信纸上涂一些火石粉,密封严实,传信而不留痕。 可火石这东西并非那般好得到的,郁枝鸢能将火石用到信纸上,便说明她已然有充足的军火了。 含玉见他指尖绽开了一朵火花,忙将帕子捂在他的指尖上:“殿下还痛不痛了?” 孤启垂眸不语。 郁枝鸢误解了他的意思,今日他大闹婚场,并非是想同她合作。 郁枝鸢在信中提及了部分针对郁云霁的计划,可这些东西看似是对他有利的,实则细细品下来,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对郁云霁不利的,不但如此,还有可能惹得女皇生疑。 帝王一旦生疑,后果不堪设想。 郁枝鸢约他不日后夜面谈。 孤启拿着帕子随意擦了擦指尖,道:“五日后去见恭王。” 他将妆奁隐秘一格打开,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决不允许郁枝鸢做出伤害她的事,既然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那也休要他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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