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炼蛊人?” 她还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祁不砚洗手:“她也是,如今的苗疆天水寨只有两个炼蛊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她。”以前便是她将他带回到苗疆天水寨的。 当年,女子的蛊术仅在祁舒之下,亦是苗疆天水寨极具炼蛊天赋的人,受过祁舒的恩,答应她,将祁不砚送回苗疆天水寨。 他们确实只见过几面。 不过,听说女子为一名男子背叛了苗疆天水寨,偷走苗疆天水寨的圣物去救对方。 苗疆天水寨的圣物是用来供后人祭拜的,岂容女子偷走,苗疆天水寨的长老即刻派人去抓她。 始终抓不到。 女子蛊术出神入化,不是苗疆天水寨的人能抓得住的。 苗疆天水寨的长老又找江湖上的人去抓她,无一例外,被女子反杀了,苗疆天水寨人不杀苗疆天水寨人,但是她会杀江湖中人。 从此,女子不再回去。 偷圣物一事也不了了之了。 祁不砚对这件事无感,心无旁骛地在孤山的木屋炼蛊。 不曾想时隔多年,竟在长安再遇到女子,昨晚她吹埙,就是想在他的毒蛊身上留下被反操控过的痕迹,让他知道她在长安。 女子应该有事想跟他见一面,才会用她一贯张扬的法子。可怎么办呢,祁不砚实在是不太喜欢自己的毒蛊被人反操控过。 他得想想,该如何还回去。 贺岁安没再问。 回想起昨晚被毒蛊包围的画面,她心有余悸地走到镜子前,思及他们今天还要出去,想挽个发髻,丝绦却被祁不砚接过去。 落地镜的旁边有一张桌子,放有一把檀木梳,祁不砚站在贺岁安身后,握起檀木梳,沿着她的发根一梳而下,直达漆黑的发尾。 贺岁安乖乖任由祁不砚给自己梳头发,很舒服。 祁不砚给她编了条麻花辫。 丝绦混着青丝,斜垂在贺岁安左肩前,更有种年少之气,少年垂首,往麻花辫的发梢绑结,她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的长眼睫。 他做事都会很专注,无论是炼蛊、杀人,还是此刻给她编麻花辫,贺岁安抬手揉了揉微痒的眼睛,昨晚没睡好,双眼有点涩痒。 祁不砚绑好发结,望向镜子里的她:“你昨晚没有睡好。” 贺岁安放下揉眼的手。 她也看镜子。 里面的人皮肤温白,眼底却是青色,瞧着没什么精神。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眼底的青色,不到片刻又放开,他穿好衣衫,与她一起下客栈去吃早膳。 他们不是在客栈里吃早膳,而是到外面的街上。 贺岁安一个劲儿打哈欠。 西市住的大部分人是商贩、外来人、平民百姓,不像东市那样,天刚亮就很热闹,食物香气飘满整条街,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昨晚听到的埙声,好奇是谁胆子那么大,违反宵禁出来吹埙,还能在夜巡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有人的房屋离街近,趴在窗上看到了吹埙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 他们七嘴八舌:“那么多夜巡兵连个女子都抓不住?” “你还别说,我昨晚见女子一飞就飞上屋顶了,身手真不赖,夜巡兵怕不是她的对手。” 说这一句话的人,还生动地做了个要飞的姿势。 “难怪。”夜巡兵一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强壮男子都打不过他们,一名女子能从一批夜巡兵手下安然无恙地逃走,令人敬佩。 “不过,她大晚上的到街上吹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晓得呀。” “我要是有那女子的身手,定然比她还要猖狂,哈哈哈。”他们又聊到别处去了,“南凉国的皇子是不是今天来长安?” “是啊,南凉国既要与我们大周联姻,肯定得给出诚意,南凉国皇子不亲自前来怎么行。” 贺岁安闻着食物香味,越过这些人,走到一家包子铺前。 她想要吃肉包子,但肉包子卖完了,新一笼还在蒸,蒸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用等很久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老板让她坐下稍等。 于是,贺岁安到包子铺前边的椅子坐着,祁不砚坐她对面。 她盯着正在蒸的那笼包子。 盯着盯着,眼皮下垂。 几乎是一夜未睡的贺岁安的脑袋往下掉,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从对面伸来,托住她下巴,她脑袋就重重地压在了祁不砚的掌心上。 祁不砚不自觉地用指腹捻过贺岁安脸颊的软肉。 她今天太困了,一不思考便困到没意识,闭着双眸,眼底的青影分明,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就这样被他托着下巴睡觉。 有时候,贺岁安真的挺像小动物的,祁不砚想。可她又不能像小动物一样,被人随身带着。 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 待香喷喷的包子被老板送上桌,贺岁安跟狗似的鼻子动了动,半睁开眼,抓起一个包子往嘴巴里塞,祁不砚将手收回去。 周围的人突然发出感叹声。 他们看见一名身穿靛青色长裙的女子往这边走过来,一张脸生得极美,就是化的妆容特别浓厚,系了一条丝巾,挡住整截脖颈。 贺岁安听到附近变吵了,也看了一眼,手中那个咬过两口的包子滚落在地,滚到女子脚边。 女子轻歪着头看祁不砚。 这时候,围观的人才发现少年的服饰跟女子的很相似。 贺岁安讷讷地站起来。 女子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看祁不砚,拿出一个雕刻着砚字的小银饰,放手里晃动,旁若无人地弯唇一笑:“还真是你啊。” 在旁人眼里身材高挑,容貌出色的女子正是边以忱。 边以忱…… 当贺岁安看见他那一刻,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 她彻底清醒,困意全消。 边以忱目光钉在祁不砚腕间露出来的蝴蝶银链,那是祁舒亲手做的蝴蝶银链,里面还注入过祁舒的血,却戴在了他手上。 凭什么。 应该要物归原主。 祁不砚慢慢抬起眼帘,视线落到边以忱那张涂满脂粉的脸。
第58章 浓厚脂粉将边以忱自身的面貌模糊了几分, 却无疑仍是好看的,就是有不真实感,假得像戴了一层不属于本人的面具。 他唇上的胭脂很殷红,如涂了人血般, 映得涂满脂粉的脸愈加死白, 为了穿上祁舒的衣裙, 这些年特地减下来的身躯瘦骨嶙峋。 若不是脸撑着, 边以忱此刻看起来兴许像不伦不类的怪物。 仔细看, 他眼神狂热。 只有太渴望得到一样东西才会露出的狂热情绪。 他一步步走过来。 踩过了地上的肉包子。 皮薄馅多的肉包子被踩得稀巴烂,黏在地上, 沾满脏污, 本是美味的东西变得叫人作呕。 贺岁安下意识挡在祁不砚身前, 边以忱看不到他, 便看她。 边以忱也抹了胭脂的眼尾透着诡异的红,抬眼时,笑盈盈的, 看着应该是个友好的表情, 贺岁安却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 贺岁安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记忆里有边以忱做过的事,虽然至今尚未弄清楚记忆来源, 但她能确定的是,那些事都发生过。 边以忱笑了笑道:“小姑娘, 我们又见面了。” 他扫过她微发抖的手。 这么怕他? 他们只在青州红叶村的河边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既是怕成这样, 又为何挡在祁不砚身前呢。 这一幕让边以忱想起了从前,祁舒好像也总挡在祁不砚身前, 每当他试图靠近祁不砚,她一般用自己的冷漠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会叫祁不砚出去。 会说她不想看到祁不砚,看着他就容易犯恶心。 可到底是真的厌恶祁不砚到透顶,还是想保全他性命?尽管边以忱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应该是后者,当年怎么就没发现。 如果发现了,他定会掐死祁不砚,边以忱认为很不公平,祁舒为何可以对祁不砚有感情? 她都不愿意对他有感情了。 祁不砚算什么东西。 祁舒一直以来都怨恨他骗了她,她又何尝不是骗了他?思及此,边以忱的笑容僵硬了不少,转瞬,又挂上无懈可击的笑。 他望着贺岁安。 边以忱想得没错,贺岁安是怕他,但这种怕单纯是普通人在见过杀人狂无差别地杀人后,这个杀人狂于某一日忽出现到她眼前。 西市百姓频频看他们。 毕竟如此打扮的边以忱太引人注目,再加上祁不砚的穿着打扮与他相仿,长相也有三分肖似,令人想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怕不是母子。 西市百姓刚冒出他们是母子的念头便被少年的行为给掐断了。 祁不砚掷出天蚕丝,越过贺岁安,直往边以忱而去,百姓没能反应过来前,锋利透明的天蚕丝划破他脸颊,溢出的血染红脂粉。 边以忱只感觉脸颊一凉、一疼,皮肤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抬手抓住天蚕丝。 贺岁安提心吊胆。 边以忱是有备而来的,他戴了能防止被天蚕丝割破的手套,不但不怕天蚕丝的锋利,反而往自己的手缠绕了几圈,再往外一拉。 天蚕丝另一端的祁不砚被边以忱拉了出去,靛青色的衣衫在半空中翻转,不过,他依旧平稳落地,银饰的响声连续不断。 西市百姓赶紧散开了。 他们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 此刻,他们能看出二人要殊死搏斗,再不躲起来,被误伤了该如何是好,却也没躲远,他们还是想往下看这出难得一遇的好戏。 贺岁安站在原地。 她不会武功,擅自上前也是给人添麻烦,思来想去,掏出一袋银子拜托西市百姓去报官。 被贺岁安拜托的西市百姓好心提醒她说,长安官府很少插手管寻常人的私斗,除非是破坏了官家的财产,或是因私斗弄出人命。 “不是私斗。” 贺岁安语速极快道:“是抓杀人犯,此人是各地官府联合通缉了多年的杀人犯,您去报官,还可以得到官府的奖赏银钱。” 在青州红叶村,她也曾拜托去玄妙观上香祈福的人去报官。 当地的官员听完描述,派人去搜河边是否留有边以忱杀人的证据,后来,官府衙役下水捞起了几具绑住大石头沉入河底的尸体。 官府衙役对被贺岁安拜托去报官的人透露边以忱可能是官府通缉多年的杀人犯,同样是男扮女装,同样是身穿靛青色衣裙。 杀人手法是同样的残忍。 时至今日,贺岁安还记得。 这名西市百姓瞠目结舌道:“小姑娘,这话可不兴乱说。” 贺岁安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离祁不砚太远,不然不会用银子拜托别人去报官:“您放心,即使他不是,官府也不会责罚于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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