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恍然大悟。 她嘟囔:“原来如此。” 从交合中获取蝴蝶图案恐怕也仅是他偶然从天水寨的老者口中得知,那他可知如何行交合之事?贺岁安不禁想到这个问题。 祁不砚伸手到洞外,寒风拂过指缝,他走了出去,回头看裹成粽子的贺岁安,微微一笑,像纯真无邪的少年,不像会用蛊杀人的人。 “雪停了,我们启程。” 他道。 贺岁安拿过放在石头旁边的包袱,也离开山洞,蛇跟在她后面,她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 大周境内,风铃镇。 此处与边境相比,较为暖和,又是倚河成镇,镇内几条桥都是用天然古树砍伐而成,横挂在水面上,还拥有烟雨长廊,如墨山水画。 贺岁安看着挂在廊道两侧的花色灯笼,还是十几岁的她好奇心也多点,忍不住踮起脚,用手指轻戳了戳,感叹一声风铃镇真美。 他们走了半月才到的风铃镇。 路上倒是没再遇到惊心动魄的事,她难得松懈下来欣赏。 街上人头攒动,贺岁安怕和祁不砚走散,罕见地主动牵住了他,这次不再拉少年的腰封或藏有蛊的护腕,而是牵住他的手。 祁不砚看了一眼相握的手,也没有推开她,二人并肩而行。 前方陡然出现大动静。 贺岁安感觉到奇怪。 有人往这边慌慌张张地跑,面色惊恐不定,似逃命一般,一开始是几个人。慢慢地,围在前方看热闹的百姓都迅速散开了。 等人群散开,贺岁安才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咬人。 咬人的是一名皮肤发白、发冠凌乱的男子,身体脏污不堪,随手抓住了当街的一名文弱书生,咬住了他的脖子,连续咬了几口。 被咬的那个书生浑身抽搐几下,然后没了动静,再过片刻,他又动了,扑向软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子,他也开始咬人了。 咬人的人一个变两个。 两个变三个,越来越多了。 街上幸存的人从未经历过这种事,面如土色,跌跌撞撞跑离事发之处,生怕自己是被咬的下一个人,把贺岁安和祁不砚撞散了。
第11章 倚水而建的风铃镇兴许有一个缺点,那便是一番混乱的推搡过后,容易有人落水,站在贺岁安数步外的女子因为救了小孩差点失足。 而小孩的母亲见小孩没事,又怕发狂人会冲过来咬他们母子二人,心一狠,不顾救人女子的安危,抱着自己的孩子转头就跑了。 女子只皱了下眉。 她并未出言谴责他们的行为。 贺岁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跑上那条木桥,伸手拉住了那位女子:“小心!” 有贺岁安的助力,悬挂在桥沿的女子被拉回岸上,她感激地看了贺岁安一眼,却没在此地停留太久,快步走向混乱的街道那侧。 见女子转身往有危险的地方去,贺岁安想阻止:“你……” 女子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是风铃镇的郡主,守护风铃镇有责,谢谢姑娘方才出手相助,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贺岁安:“好吧。” 郡主颔首:“有缘再见。” 匆忙救人之际没怎么留意郡主的样貌,贺岁安如今看清楚了,就跟卫城初见时看清祁不砚容颜一样,她感觉到惊艳二字。 郡主一袭粉衫,绣着紫藤花的披帛坠在不盈一握的腰旁,略施粉黛,抬眸间眉眼潋滟,簪钗错落有致别在云鬓中,衬得脸越发的小。 虽然她看似柔弱,但行走间的步伐稳健中又带有巧劲。 瞧着不像等闲之辈。 贺岁安尊重郡主的选择,没再劝她,四下观望,希望能尽快找到祁不砚,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反而瞧见几个发狂之人冲这边来。 原本热闹的长街变得冷清,地上有斑驳杂乱的血脚印,是那些发狂咬人后无意踩到血留下来的。 他们此刻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贺岁安正想掉头跑。 面对怕的东西或人,她会选择逃,这是远离危险的最好办法。 一转身,她就被一根手指轻轻抵住早已没了疤痕的光洁额头,抬起眼,祁不砚那张脸出现在面前。他习惯了弯腰看她:“找我呢。” 少年嗓音清澈好听。 贺岁安眼一亮:“嗯嗯。” 好乖。 他忍不住像摸蛇头般抚了下她的蝴蝶发鬓,尾指无心勾过发间的丝绦,拉得贺岁安有点疼。她捂住脑袋,讷讷道:“你弄疼我了。” 听到她说疼,他便松了手。 贺岁安还说谢谢,分明是祁不砚不小心弄疼她了,他松手后,她却和他说谢谢,一个古怪的人。 可她看起来太乖了。 他还是要继续养着她的,养着活人贺岁安时,祁不砚好像总能有一些新鲜、奇怪、异样的感受,那是养蛊给予不了他的。 贺岁安问祁不砚适才去哪儿了,她在街上怎么也找不到他。 祁不砚轻笑:“我答应过不会扔下你,自然不会扔下你,无论你跑到哪儿去,我都能找到你的,我们炼蛊人可以通过气味来寻人。” 没说去何处,只说不会扔下她。 通过气味来寻人? 贺岁安还是第一次听可以用这种办法来找人,离很远也可以? 她没问下去。 在他们说话时,街上发狂的几人被人用绳索牢牢地套住了,而下令这样做的人是刚被贺岁安顺手拉过一把的风铃镇郡主。 郡主从亲卫手中取过弓箭,屏气凝神,搭弓射箭,却尽是往发狂之人的腿脚、手臂射去,箭法精准,每发必中,一看便是从小练起。 箭涂有能令人暂时昏睡的药。 箭矢射入发狂之人体内不久,他们停止挣扎,纷纷倒地不起。 郡主放下弓,神色凝重。 事关重大,可能得上报朝廷。 亲卫将晕过去的人扛走,再过来请示郡主下一步该如何做,她让他们去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给他们诊治,务必要查出他们发狂的源头。 发狂算不得恐怖,恐怖的是居然能像瘟疫那般人传人,感染的途径是被咬?郡主忙喊住亲卫,又嘱咐他们千万别被这些人咬到。 祁不砚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 贺岁安跟着祁不砚。 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似喃喃自语,又似在问他:“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咬人?” 祁不砚听贺岁安说话,没回答。 苗疆古籍记载,阴尸蛊能使人发狂咬人,且会出现人传人情况;阴尸蛊极其难炼,一般被人在阴气十足、潮湿不见光的墓穴中炼出。 阴尸蛊,顾名思义,要用人的尸体来炼,所以炼阴尸蛊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既然此处出现阴尸蛊,也就是说这里确实有他想要的东西。 真是迫不及待了。 祁不砚无法自抑地笑起来。 贺岁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笑,疑惑看着他。祁不砚大概是感受到贺岁安的视线,偏头看矮他一截的她:“你很喜欢看着我?” “不是。”贺岁安窘迫否认,“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而笑,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少年承认。 “对啊。” 祁不砚道:“我想到了一件能令我欢愉的事。” * 郡主带人抓走发狂之人后,风铃镇转眼又恢复如初,偶尔有人议论当时的惊险,还有百姓好奇那些人如今怎么样,是不是死了。 贺岁安随祁不砚来到一家名为“风过无痕”的客栈,小二上前来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他们选择住店。 到前台,掌柜又问他们需要多少间房,客栈还剩下三间上房,就是贵了点,如果囊中羞涩,可以要中房或下房,他说也是很整洁的。 祁不砚看贺岁安。 贺岁安不知道他为何看自己。 她目光扫过祁不砚腰间扁扁的钱袋,以为他想说没多少银子了,无法住两间上房,因此忙道:“我住在中房或下房都可以的。” 掌柜在风铃镇开客栈多年,见多识广,不会因为有人囊中羞涩而露出太多的表情,很淡定自然地举起茶杯,抿口茶,等待他们商量。 却听俊俏的少年问少女:“你今晚是否还要和我睡?” 见多识广的掌柜喷出茶水。 失策,失策。 原来他们不是囊中羞涩,而是这种关系,他见他们年纪尚小,以为单纯只是同行之人,没怎么往那方面想,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可江湖民风开放是开放,掌柜还真没见过可以把与人睡觉挂在嘴边的人,此少年是头一人。 他掏帕子擦嘴:“失礼了。” 贺岁安一脸窘相。 面对掌柜看向他们的暧昧眼神,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来风铃镇的路上,风餐露宿,贺岁安有几晚是藏在祁不砚怀里取暖而眠的,他也正好可以拿她当安神的蛊香,闻他喜欢的香气。 她避开掌柜的眼神,小声道:“要两间房吧。” 祁不砚:“那便两间。” “……好嘞。”掌柜为了掩饰自己的八卦之心和惊讶之意,装模作样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闻言给他们开了两间上房。 贺岁安准备离开客栈柜台上楼,看到一名黑衣青年手持罗盘,很激动地走进来,不小心撞到祁不砚,他腰间的一小袋糯米洒落。 青年向祁不砚道歉后问掌柜要了最后一间上房。 小二拿扫帚过来扫糯米。 掌柜没多管。 祁不砚似乎无意看了看青年手中罗盘,随和如水一般,淡淡地笑着说:“无碍。” 这道小插曲没被贺岁安放心里。 反正对方都道歉了。 她拎着包袱就跟小二上楼了,住在祁不砚隔壁的房间,而黑衣青年被另一个小二领到她右侧的上房,对方很自来熟跟小二勾肩搭背。 青年很宝贝地将罗盘放进腰侧布袋,见到贺岁安,热情朝她点头示意:“嘿,小姑娘。” 贺岁安也点点头。 然后,就回房关门了。 她坐着休息片刻,过了会到茶桌倒水喝,发现茶壶空空如也,想下去找小二添水,走到楼梯拐角,听到掌柜与小二说话。 掌柜:“上房不是刚入住了个黑衣男子?你们给我记住了,若无事,这几天少去招惹他,等他走后,把房间被褥、茶具都扔掉吧。” 小二:“为何?” 掌柜戳他脑门:“看不出来?” 小二们一头雾水摇头。 有客人来了,掌柜不欲多说,只让他们记住他说的话就好,转头微笑地招呼新来的客人。 贺岁安抬头往二楼看,那个黑衣青年看着人挺好的,掌柜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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