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到这里,红盖头下的青年肢体奇怪地拜了下来。 “礼成!” 有姑娘激动地喊起来,推嚷着将他们送去洞房。 扶玉拽抓花球,将新郎官拉向自己,看到对方红衣之下的黑靴,步伐略显踉跄,好像比她还不自然,不情愿。 好奇怪。 画中人会不情愿吗? 真实的画中人当然不会。 但谢清霄会。 他的身体直到扶玉将他拉走,支配权才全部回归。 这里毕竟是泥菩萨的地方,他须隐蔽自身,不能施展全部力量,免不得受制于人。 泥菩萨在“乐土”,力量也比在外面强大许多。 谢清霄就这么阴差阳错与扶玉拜了堂,“嫁”给了她。 不再受制于画意的时候,谢清霄踉跄的步伐将将站稳。 头上红盖头荡起弧度,扶玉透过那道红窥见了他的面孔。 红衣似血,面如玉,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眼睛,仿佛都被这红、这踉跄的步伐衬得凄凉起来,升起一丝行至末路,绝望不甘的美。 “嗯……”扶玉迟疑一瞬,在周围没了人安静下来后,缓慢说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瞧瞧那副样子,一个假人,她都好好接受了,他居然还委屈上了?
第016章 扶玉还记得晒太阳的时候,工具人忽然开口对孙晚香说的话。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这种身份该说的。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管什么别的礼,直接掀开了对方的盖头。 没了遮挡视线的红盖头,她看见了他全部的脸。 属于谢清霄的脸,自然是好看到找不出任何缺点。 扶玉并不惊讶于嫁衣之下他的美貌,只是很惊讶他居然连发冠都是红玉的。 银白的发丝半束半披,发尾过了臀线,好像只有头发这样长,这样难以打理,才符合神仙的风度翩翩。 毕竟平民百姓,肉体凡胎,每日都要辛苦劳作,头发那么长多碍事? 即便是捡回来看着就非富即贵的兰荷,头发也没谢清霄这么长。 扶玉垂下眼睛,长睫在眼下形成一道淡淡的影子。 她这样垂眼时,会有一种钝感之外的无辜和天然。 那双一看就很会爱人的眼睛被遮住了,反而衬得她很值得被爱。 她看了谢清霄,谢清霄自然也看了她。 扶玉今日也是一身红,虚假的乐土永昼无夜,虽然晒过太阳之后天色有些灰蒙蒙,但屋里燃着龙凤烛,更让他们可以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红色很适合她,她往日都是素衣布裙,哪怕是穿得最好与家人告别时,也不曾这样华丽。 发髻高绾,艳丽红裳,她终于有些琴桑的模样,但越发让谢清霄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是琴桑。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任由他打量,过了片刻,像是终于忍不住般抬头,哪怕不悦,也没有那些敏感脆弱的神经质。 “嫁给我,委屈你了?” 谢清霄:“。” 被她问到哑口无言也不是第一次,他竟然有些习惯了。 “你不是菩萨赐给我的吗?怎么别人家的新夫那么听话,到你这里,不但会插话,仿佛还很不愿意嫁给我?” 扶玉步步紧逼,令谢清霄不得不跟着后退。 屋子是仿照扶玉家中所设置,着实不算大,很快他们就这样一进一退到了床榻边。 扶玉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谢清霄后脚踩在床边脚踏上,人已经坐到了床上。 “……” 她属实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迫切希望知道他的不对劲来自何处。 她很不安,快要被心里不敢确定的猜想给淹没。 她紧盯着谢清霄,谢清霄却在越过她看着那副空荡荡的画卷。 淡淡的佛意辐出,等待他答案的何止是扶玉。 已到这种地步,若功亏一篑,前面所有的容忍都白费了。 谢清霄偏了偏头,淡淡开口:“我只是说了你心中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扶玉一顿。 “今日这场婚礼你不愿进行,我亦是遵从你的心意,才带有抗拒。” 都是因为她?也能说得通。 但真的是这样吗?只是这样吗? 扶玉还是不太相信。 她又往前了一点,两人双腿隔着衣料相贴,感觉到彼此的温度,扶玉去看他的眼睛,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 这样可不行。 扶玉抿唇,决定豁出去。 她直接跨上去,按着嫁衣如火的谢清霄,一字一顿道:“听起来你全是按照我的心意行事。你是菩萨赐给我的新夫,自然要事事尊我依我,唯我事从,这样说也很合理。既然你这般懂得我的心意,可知我现在在想什么?” 她手臂撑在他头侧,一只手抬起,状似无意地抚过他的眉眼和眼尾处凌厉的剑纹。 她想,泥菩萨看到这剑纹真的不会怀疑吗? 她解释是在神庙里看到的画中人,他就相信了吗? 看样子他应该没见过清霄剑尊本尊,不然哪怕真是个假的,照着对方的样子出现,也很奇怪。 民间对于神明的画像大多都是杜撰,可能与本尊只有一两分相似,除非是真正显圣过的。 谢清霄显然不是那一类,他在现实中被人塑起的神像又长成什么样子? 扶玉想到这里,手已经来到他的唇边。 远离龙凤烛,光线有些昏暗下来,喜帐内无端地暧昧燥热将两人缓缓吞噬。 扶玉感觉到自脚底钻上来的热意,和刚进来时一样。 又来了。 这是想让她就这么洞房花烛,好再吸一口? 扶玉眼神晦暗不明,心底有些不悦,难免带出来一些,施加给此刻只能在她压制之下的人。 “说话啊。”她催促着,“说不出来了是吗?” 话音刚落,身下人忽然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入他宽大而可靠的怀中。 冰寒的体温令她燥热退去,头脑清醒起来。 他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和她说话,从画卷的角度远远看着,见不到他唇瓣在动,仿佛他们只是在做某种亲密活动的前奏。 “你现在在想什么?” 谢清霄笑了一下,又是那个令惊悚害怕的笑。 扶玉目光凝住他的眼睛,比那个毫无笑意的笑更可怕的,是他死水一般的眼睛。 窒息与恐惧淹没了她,她顷刻出了一身冷汗,但谢清霄没放开她。 “你无非就是在为难白日里那些事。没什么可为难。既不想违背你的初衷,又想两全其美,办法不就摆在眼前。” 扶玉身子一颤,瞪大眼睛看着他。 “该做的继续做,有歧义之处再行安排,有何可苦恼?” ……对。 就是这样。 妖是一定要诛的,难不成真的看着这么多女子死在这里? 哪怕她们愿意,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扶玉也做不到。 就算她做得到,万物生也不会同意。 她要做的很简单,她和泥菩萨打不上交道,却可以和万物生交涉。 万物生看起来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佛师,等诛妖之后,想回家的女子自然可以归家,不想回家的,她也算薄有家底和手艺,予姐妹们一些立身之本,借神仙的厉害法术弄些新路引,自有真正不受压迫的地方可以去。 就算走到哪里也改变不了此界女子受压迫的事实,至少,可以不是从被父母兄弟奴役,变换成被泥菩萨这种妖邪奴役。 至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而如何和州府以及没接回女子的家人交代,那都是神仙需要去烦恼的事情了。 谢清霄能将局势扭转,万物生肯定也做得到,这对神仙来说都不算是个事儿。 就是这样没错。 扶玉脑子豁然开朗,看着眼前人的眼神就越发复杂。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种话真是画中人可以跟她说的吗? 画中人是泥菩萨赐给乐土里的女子的,虽然孙晚香道这所谓的“夫君”会很乖顺听话,贴心懂事,但也不会懂事到会和自己的主人作对的地步吧? 她可不会傻乎乎地认为,相较于泥菩萨,画中人会更将自己嫁的女子当做主人。 但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淡然平静,被她这样质问,甚至反问回来:“我说什么了。” ……仔细回忆一下,要不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打算,那谢清霄的话还真是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那么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真的是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说。 扶玉被搞得哑口无言,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旋地转。 方才站在主导地位的她,现在被人反压在了身下。 她错愕抬眸,与烛影摇曳下的人四目相对。 他显然不太习惯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与她肢体接触的地方都有些紧绷和僵硬。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抬手将顺着肩膀滑落下来的长发撩到了身后,这让扶玉可以正常呼吸了。 方才那带着谢清霄独特香气的长发几乎全都埋在她脸上,她真是吃惊加窒息,差点晕过去。 “你……”她开口,音调沙哑得可怕。 谢清霄的眼神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回应的言语依然是那种独属于他的音域。 “你身上很热,该做什么,你我心中都有数。”谢清霄淡淡道,“靠近点,时不我待。” 快些开始,抓住泥菩萨来收某些东西时的尾巴,就能抓住他的真身,快些将这里彻底瓦解。 谢清霄神色平静地催促,扶玉从没见过有人“求欢”如此寡淡。 之前她还会怀疑这个画中人的真假,担心是真的谢清霄来了,毕竟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可现在却不会那么想了。 毕竟她真的很难想象,谢清霄会对着她,或者说,谢清霄会对着任何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可能画中人就是这样亦真亦假,才最能俘获人心吧。 仿佛全部以你为主,在他心里连菩萨也不能超过你,这对于缺少这种尊重和喜爱的女子来说,确实足够致命。 扶玉多看了谢清霄一会,身上燥热难耐,呼吸早已不稳,但她还是没办法和他发生更多。 剧本杀可不会让玩家真的圈圈叉叉。 “我不要……” 她刚说出口,就看到谢清霄皱起了眉。 “不要逞强。第一次你就撑不住,第二次更抗不过。” 就算她真的能,泥菩萨也不会允许,他会加大力量。 扶玉很快就感受到,随着时间推移,身体越发不受控制。 她渐渐红了眼睛,紧咬唇瓣,还是不甘心主动。 可谢清霄虽然打算好了要让她自我消解之后,抓住泥菩萨的尾巴,但真要他主动作陪,他也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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