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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娴听完十分后怕。 开饭馆的，要是传出去食材不干净，生意只怕会一落千丈。 她忙问：“那位贵人是谁？我届时封个重礼，亲自去道谢。” “是邺王。他已经回封地了。”十九娘说。 江娴想了一下才想起邺王的样貌，那位类似隐形人的闲散王爷。当日在祈福大典，他跟她还说过几句话，体弱多病，温润如玉，看起来十分面善。 江娴轻轻点头，“只有下次邺王回京，我再登门致谢。” 说完，江娴心里一哂。 邺王不常来京，她这幅身子……恐怕等不到了。 汤万香亲自下厨，给江娴做了几道拿手菜，为她接风洗尘。江娴吃着，忽而想起一件事，问：“汤师傅，除了神仙鱼和鱼片，还有什么不带鱼刺的菜色吗？” 汤万香皱眉，思索道：“可以做脆皮豆腐鱼，把鱼骨炸酥脆，是吃不出来鱼刺的。或者吃鱼脸肉，取鱼鳃旁最嫩的一块烹饪……” 说起做菜，汤万香滔滔不绝，江娴细心听着。 十九娘好奇地问：“姐姐想吃鱼了吗？我让爷爷给你做！” 江娴摇头，微笑道：“是我一位朋友，他嫌鱼刺麻烦，所以我想学一学别的做鱼方法。” 翠浓讶然，“谁这么好运气，还能吃到少夫人亲手做得菜？吃一口那不得长命百岁益寿延年呀！” 江娴抬指点了下她额头，笑道：“贫嘴。” 在九珍玉食待了两三个时辰，眼看天色暗了，江娴和翠浓这才打道回府。入城门后，翠浓突然嘴馋街边的那家老字号的炸麻圆，江娴立刻领着她过去买了两袋。 翠浓拿着麻圆，满脸幸福地道：“做少夫人的丫鬟，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放眼京城，有哪个主子这么晚还纵容奴婢买零嘴呢！只有她的主子，一直把她当朋友当亲人。 只要江娴一句话，翠浓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娴失笑。 她和翠浓往马车方向走，路过丰和居，正好听见那掌柜和小二在门口胡侃乱吹。 那两人声音大，江娴好巧不巧从他们嘴里听到了“叶荷萱”的名字。 她不禁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是啊，昨日回来的，城门告示都撕光了。” “叶荷萱被山贼掳走，这么长时间，估计早就被糟蹋喽。”那掌柜掏出一捧瓜子，边磕边戏谑。 “掌柜的，你从何得知？” 掌柜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蠢。一个女子被劫去男人窝，会发生什么脚趾头都猜得到！而且我哥哥的邻居的的妹妹在裕国公府倒夜香，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不过没关系，反正叶荷萱那夫君是傻子，傻子也不关心这些。” 江娴脸色骤变。
第一百三六章 闲话 怪她大意，竟然忘了这事儿。 一个女子失踪多日，流言蜚语满天飞。虽然当着她面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谁知道会怎么想？ 这两人越说越猥琐下流，翠浓直接气红了眼。 她捏烂了手里麻圆，“少夫人！我这就去让郡主把他们关起来！” “别。”江娴扯住翠浓衣袖。 嘉云郡主可以这样做，但却容易落人口实，说她皇亲国戚欺负平头百姓。 翠浓愤愤不平，“难道任由他们编排？” 江娴脸色严肃，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这种琐事别麻烦母亲了。” 她径直朝丰和居走去。 丰和居的掌柜还在那儿嗑瓜子儿，时不时讲些荤段子，两人正呵呵笑成一团，就听身后有人冷冷地问：“方才听你说，裕国公府的少夫人被山贼掳走，贞洁不在，谁传出的啊？” 掌柜一扭头，上下打量，是个穿戴精致漂亮的陌生女子。 他道：“坊间都这样说，我觉得也是。听说裕国公府的少夫人颇有姿色，那山匪掳走她，肯定带回去做压寨夫人，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你看见了？” “……没看见。” 掌柜的回过味儿了，上上下下扫了眼江娴，拧眉问：“你谁啊？跑过来问东问西。” 江娴似笑非笑，“我就是你口中的‘裕国公府少夫人’。” 此话一出，那掌柜和小二脸色煞白。 “这位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你、你别乱说。” “乱说话的人是你！”翠浓忍不了，跳出来叉腰大骂，“好你个王八蛋，竟敢公然污蔑我家夫人？我这就去告诉国公爷和郡主，他们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还在嘴硬，梗着脖子道：“姑娘，说话做事要讲证据，我们站在街边闲聊难道还犯王法么？” 翠浓顿时词穷。 大元朝没有诽谤罪一说，这两人撒播谣言的确没理由抓捕。 正在此时，江娴微微一笑。她到翠浓旁边，不缓不急地道：“是，不犯王法。但裕国公府世代忠良，嘉云郡主乃皇室子孙，你们对其家人口出不敬之语，那便是在损坏皇家威严。我告到官府，即便你们不用关监牢，也免不了八十杖责！” 封建社会没有维护个人尊严名誉的刑法，但却在维护统治者的专制制度。江娴故意把罪名往后者夸大，登时将二人吓得一愣一愣。 这边闹大了，四周慢慢聚集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站着瞧热闹。 见人多起来，丰和居掌柜战战兢兢地道：“姑娘……啊不是！”他忙扇了下自己嘴巴，“少夫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就算了吧！我、我们做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小人下次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江娴看了看四周的围拢的人，觉得这是一个为自己澄清的良机。 她扬起嗓音，沉声问：“你造谣我被贼人掳去当压寨夫人，消息是听谁说的？” 丰和居掌柜快哭了，苦着一张脸，小声嗫嚅：“我哥哥的妹妹的邻居……” “好好说话！”江娴声色俱厉。 “……是我编的！是我编的！”丰和居掌柜被她一呵，心理防线崩溃，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地上，连连求情，“少夫人，是我口无遮拦！造谣生事！你切莫把我扭送官府啊！”
第一百三七章 校尉 江娴心弦一松。 她等得就是对方亲口承认造谣。 江娴紧绷着脸，冷声问：“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往裕国公府泼脏水？” 丰和居掌柜涕泗横流，声泪俱下，“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只不过方才为图一乐，信口开河罢了。您被山贼掳走什么的，都是小人子虚乌有捏造的谣言。小人已经知错，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江娴摇摇头，叹气道：“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幸亏我路过这里听见此时，否则任由你造谣，三人成虎，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少夫人说得是！少夫人说得是！” 掌柜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巴子，脸都扇红了。他见旁边的小二还木讷着，呵斥道：“杀千刀的！还不快给少夫人道歉！” 话音甫落，小二也跟着掌柜一起掌嘴。 霎时间，“啪啪”打脸的声音此起彼伏。 翠浓忍不住“噗嗤”发笑，江娴却还是满脸严肃。她深知谣言的威力，后怕的同时，还在生气。 “听说前不久，丰和居派人去九珍玉食碰瓷闹事？” 掌柜扇脸的动作一僵，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向旁边的小二，“有这回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姑娘可别把什么罪名都往小人身上安，小人吃不消……” “呸呸呸！”翠浓立刻打断他，瞪大双眼，“你叫人故意把苍蝇死苍蝇放在九珍玉食的菜里，这才过去几天，就忘光了？” 掌柜狡辩，“小人记性差……” 翠浓牙尖嘴利地反驳，“记性差你怎么还记得吃饭？还记得睡觉？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冤枉啊，丰和居不止我这一个掌柜，正儿八经的老板都有两三位呢！” 翠浓正要继续破口大骂，围观的百姓中有人附和：“这话倒是没骗人，丰和居的掌柜请了三个，他是其中之一。” “丰和居背后的老板，听说和户部尚书有关。” “我怎么记得是二皇子？” “丰和居口味一般，价格高昂，但在京城屹立多年，你们都不想其中原因吗？背后没势力，谁敢在这档口开酒楼，还开得风生水起呢？” “也是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倒让江娴有所明了。 天子脚下，生意做大做好，背后肯定有一张关系网，这些围观者说的也不错。如果真和二皇子刘桓有关，江娴便不打算继续在丰和居闹了，毕竟刘桓此人心胸狭隘，江娴对他避之不及。 “都在这边围看什么啊？有社戏杂耍不成？” 怕什么来什么，江娴刚这样作想，就听人群后传来一声粗犷的男人朗笑。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窄路，只见为首一名魁梧健硕的方脸男子，龙行虎步而来。 “王校尉！”丰和居掌柜眼睛一亮，膝行了两步，“王校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校尉本名王彧，职位不高，却在二皇子麾下效力多年，乃二皇子身边亲信。他经常在丰和居打秋风，丰和居掌柜都默契地不收他银子，好几次遇见地痞流氓，都是王彧帮忙摆平。 王彧近日办了几件漂亮事，帮二皇子清理了云州那边的山匪，让二皇子大受陛下褒奖。王爷们都在封地，七皇子不知去了何处，放眼京城，二皇子一家独大。 王彧狗仗人势，自恃有功在身，对江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当然没好脸色。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起丰和居的掌柜，蔑睨了江娴一眼，“男儿膝下有黄金，对一个无知妇人跪什么跪？”
第一百三八章 无理 丰和居掌柜干得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两边都不好得罪。 他小心地看了看江娴，又对王彧道：“是小人不对，说了几句谣言，惹少夫人不高兴了。” 王彧常年在军营里，最见不惯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论行兵打仗一窍不通，只知道赏花赏月刺绣吟诗，然后仗着身份尊贵耀武扬威。 他闻言不愉，扫了眼江娴，问掌柜：“你说什么谣言了？” 丰和居掌柜不敢不答，只得一五一十说了。 语毕，王彧仰头大笑，“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山贼掳走的少夫人？”当初京城戒严，他还奉了皇命搜寻过。 王彧嚣张惯了，冷冷一哼，“掌柜的，你没说错。” 江娴和翠浓同时脸色变了变。 翠浓柳眉倒竖，指着王彧破口大骂，“你这莽夫是亲眼看见过还是怎的？胆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手指差些抵住王彧的脑门儿。 “刁蛮婢子！”王彧不悦，他抬手将翠浓狠狠一推。 翠浓立在台阶边缘，一个女子，如何经得住铁塔般的王彧力气，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后退仰倒，正好砸在江娴身上。江娴想要接住她，奈何力气太小，被翠浓往后一撞，自己反而摔了个屁股蹲儿，疼得半晌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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