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打算借着宋七的身份,向江娴打听消息。可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夜袭香闺的流氓盗贼。 江娴就在眼前,他只要叫醒她,就能套话白天的疑惑。 但他却迟疑了。 自己莽撞的行为,搞不好会让江娴厌恶害怕,毕竟没哪个正人君子会半夜三更跑进女子房间。 秦衍风进退两难。 偏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江娴发出了一串剧烈咳嗽。 江娴被咳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翻身坐起,趿拉鞋下床,想摸到桌边喝一口凉茶,润润喉咙。 秦衍风大惊失色。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窗外跳。动静不小心弄太大,“咚”的一声,把江娴吓得浑身一哆嗦。 “什么人?” 江娴刚刚咳嗽过,声音还十分沙哑。 窗户大开,夜风呼呼地灌进寒凉。 江娴摸到桌边,抓起茶壶,惊疑不定,“翠浓——” 秦衍风躲在窗下,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现身。好在戴着面具,可以掩藏他尴尬的神色,“别喊了,是我。” 花花绿绿的傩祭面具差些吓得江娴三魂不见七魄。 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少顷,她才回神,结结巴巴地道:“宋……宋七?大半夜不睡觉,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秦衍风找不到理由。 他一时语塞。 江娴水莹莹的眼睛里满是不解。秦衍风没辙了,干脆朝江娴一伸手,理直气壮地道:“还钱!” 江娴:“……?”
第一百四五章 办事 还钱? 还哪门子钱? 江娴才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她眨了眨被夜风吹泪的眼,懵懵懂懂地问:“多少钱?” 秦衍风道:“赏银加上沿途送你回京的费用,一共八千两。” 一听“八千两”,江娴登时清醒了。 搞了半天宋七三更半夜潜入裕国公府,目的就是这个。她为难道:“宋七,你不能乱开价……之前谈好一千两的。” 秦衍风哪是冲着钱来的。 不过看着江娴舍不得偏又要忍痛给钱的纠结模样,亦是有趣。他存心逗弄她,一跃跳上窗台,右腿屈膝,左腿闲适地垂下,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把玩着一根沾露水的草叶,“行,一千两就一千两。你给金锭还是银票?” “我这里没有现银。”江娴抿了抿唇,转身走到梳妆台旁边,打开妆奁,取出几只昂贵的首饰,用绣帕仔细包好。 她将绣帕双手递到秦衍风面前,温言道:“这里面的金钗玉镯,乃我陪嫁之物,名家雕刻,价值不菲……你看看能抵得多少?” 秦衍风怔然。 他看着她手心里捧着的珠宝,迟迟没接。 江娴笑道:“拿着啊!说了给你,就不会食言。” 秦衍风犹豫了一下,抬手在绣帕里挑了支芙蕖花的碧绿玉簪,在江娴眼前晃了晃,“方才逗你的。你我朋友一场,于情于理,都不会收你那么多银子。”他将玉簪放进贴里的怀中,“簪子我收下,别的免了。” 江娴的双眼霎时明亮了,“当真?” 秦衍风振振有词,“我何时说过假话?” 江娴哑口无言。 秦衍风见时机差不多了,清咳了一声,问道:“你回到裕国公府这几日,过得还算称心?” 江娴笑答:“挺好的。” “没人欺负你吧?” 江娴笑着摇了摇首,“没有。” 秦衍风心底不高兴了。才被那王彧欺负,这会儿竟不告诉他? 他语气一冷,“你别骗我,我在京城消息灵通。” “……真没有。” 江娴怎么可能啥都跟他说。她垂下眼帘,纤长卷翘的睫毛遮掩了神色,“宋七,这么晚了,你……你不困?” 言下之意,他该走了。 裕国公府的下人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人发现他这里,当贼人抓起来怎么办?江娴不想多生事端。 秦衍风如何听不出她的“逐客令”。 他毫不在意,只问:“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江娴愣了愣。 她明天要去段侍郎府上,不过没必要告诉他吧…… 秦衍风看她瞻前顾后欲语还休,不禁皱眉。他扔掉手中揉烂的草叶,挑眉道:“江娴,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支支吾吾有什么不能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他最后一句点醒了江娴。 江娴思忖半晌,抬眼问:“宋七,你明天要做什么?” 秦衍风差点被她逗笑,“我刚才问你,你都没回答,这会儿还反问我?”他双手抱臂,闲散地往窗框一靠,“我明天闲着。” 江娴打定主意,“既如此,你明晚这个时辰过来,帮我办一件事。”不等秦衍风接话,她忙添上一句,“价钱好商量!”
第一百四六章 吊唁 秦衍风问她究竟什么事,江娴却卖关子不肯说。无奈,他只得答应明天再来。 江娴心里颇为高兴。 原本要价八千两,到头来,宋七只收下一根玉簪,这笔买卖让江娴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次日,她早早起身梳洗,专门挑了一套白色的素净衣裙。临行前,江娴小声交代翠浓,翠浓大惑不解,看江娴一脸高深,没有追问。待徐嬷嬷备好了东西,一行人前往段侍郎的府邸。 侍郎府不比裕国公府气派奢华。 头七已过,段侍郎上朝去了,只留一府下人披麻戴孝。秋风瑟瑟,门楣悬挂着白花挽联,清冷凄凉。 徐嬷嬷拾阶而上,给门童递上名帖。门童见江娴身份贵重,不敢怠慢,连忙跑去通传。 当家主母死了,段侍郎不在,府里能做主的除了段堇秋便是妾室李姨娘。 段堇秋刚刚丧母心情不好,不愿见外人,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皆李姨娘操持。她听闻裕国公府的少夫人突然拜访,小步跑来,急急忙忙地行了个礼,“妾身李氏,见过少夫人。” 李姨娘风韵犹存。 她膝下无子,处事谨小慎微,是以在段府还算过得不错,没遭受过主母排挤。 江娴吩咐翠浓把挽联祭幡拿进去,从徐嬷嬷手里拎过礼物,递给李姨娘,“我前些日子回京,听闻堇秋母亲去世,深感惋惜。今日略备薄礼,冒昧登门,还望李姨娘莫要见怪。” 李姨娘诧异段堇秋什么时候和江娴搭上了关系,她不好不收,接下礼盒,“不怪,不怪,少夫人有心了。” “我想去祭奠伯母,劳烦姨娘引路。” “请。” 段家主母的灵堂就在正厅,绕过照壁,就能看见一排排黑白花圈,供桌上放着梨子蜜桔等祭品,香炉里的烟雾缭绕。 江娴走上前,敛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真心实意为段家主母默念了一段悼词。 她站起身,颦着两拢烟眉,忧愁道:“伯母身前曾来裕国公府做客,与我虽只有匆匆一面,但甚是投缘。她此番离世,真真叫人难过。” 李姨娘叹了口气,附和说:“是啊,谁会料到出这档事?问春那丫头,平时就不服管教,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狠心!” 江娴眸光一凝,“已经证实是段问春下手吗?” “官府都让她下大狱啦!”李姨娘估计江娴刚回京,还不清楚整件事。她看了看左右,压低了音色,“少夫人,你有所不知,问春下手的那晚,我也在场。主母喝了一碗问春送来的莲子羹,当场脸色发黑,七窍流血,捂着脖子哀叫了好久。她亲手指认凶手是问春,难道还有假?” 江娴没有接话。 李姨娘这些人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是段主母临时起意,陷害段问春的计策。 她此次来这儿,就是为了帮段问春找一样证据。 “李姨娘,我想去伯母的故居看一看。” “这……” 江娴看出她的顾忌。 段主母的院子也是段侍郎的院子,书房都在那边儿,她一个外人闯进去恐怕不好。思及此,江娴柔声道:“我不进屋,就在院子外头瞧瞧。” 此言一出,李姨娘觉得让江娴看看也无妨,颔首道:“好,我带你过去。”
第一百四七章 挖掘 段府的主院环境还算雅致简谱,白墙青瓦,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院门口种着一棵丈一高的银杏树,秋天来临,叶子全都枯黄了,远远望去,仿佛干枯的树枝上歇满了正在休憩的黄蝴蝶,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江娴绕着银杏树转了两圈,看见左侧的树根凸起了一节。 她朝翠浓使了个眼色。 翠浓福至心灵,按照临走时江娴吩咐的话,打开九珍玉食的食盒盖子,殷勤笑道:“李姨娘,奴婢这儿带了糕点,您也尝尝。” 李姨娘没想到这一出,她赶忙摆手,“使不得,这是少夫人的糕点,妾身怎么好意思贪嘴。” “糕点买来就是吃的,姨娘你切莫客气。” 李姨娘还在推辞,翠浓已经把糕点端了出来,淡淡的清甜香气在空中浮动,李姨娘不禁一怔,“这糕点怎会香气扑鼻?” 翠浓侃侃而谈:“此乃九珍玉食最出名的‘江南十三件’,灯芯糕、荷花酥、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饼……我们少夫人提前约了半个月,才约到这么一盒新鲜出炉的。” 原来是九珍玉食的糕点? 怪不得闻一闻便令人食指大动。 翠浓将形似荷花的糕点端出,竭力邀请李姨娘品尝。李姨娘心下意动,走上前,用绢帕包裹起一枚,不好意思地说:“那……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姨娘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细腻特别的糕点,入口即化,香气四溢,教人欲罢不能。 正在此时,翠浓又从食盒底部拿出一个小酒壶,“糕点太噎,姨娘您来喝一杯这香薷饮……”话没说完,只听翠浓“啊哟”大叫了一声,五指一松,满满一壶香薷饮全洒在了李姨娘身上。李姨娘的衣襟、裙摆湿哒哒一片,翠浓连忙跪地,大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姨娘怎好意思朝江娴的丫鬟发火。别人好心好意邀请她吃糕点,她没法怪罪,只得苦哈哈地摆摆手,“无妨,无妨。” 江娴装作关切,赶紧道:“天冷,姨娘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李姨娘惭愧地朝江娴挤出一个微笑,“让少夫人见笑了,妾身去去就回。” 李姨娘领着自己的丫鬟匆匆离开,翠浓悄悄跟上去,瞅了两眼,朝江娴比了个手势,“走了。” 一听这话,徐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一柄小铁铲,蹲在银杏树下,问:“少夫人,挖哪儿?” 江娴指着左侧凸起的树根,“这里。” 徐嬷嬷撸袖子开干。 没挖几下,铲子便似乎触及到了一个硬物。徐嬷嬷拨开泥土,将硬物挖出,这才发现是一个五寸左右的雕花小木盒。木盒没有落锁,徐嬷嬷指甲一抠轻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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