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忍够你了!”张氏说着,抄起一根扫帚;旁边的王大爷也拿起一把铁锹,朝乔鹭恶狠狠的盯着。 今日两人一早出门,好好商讨了一番怎么对付这个变了脾气的儿媳。最后思来想去,发现还是用暴力镇压比较稳妥。虽然单凭一人,不容易打倒乔鹭,但他们夫妻同时出手,乔鹭又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也抵抗不过。 不听话就打,总会驯服的。 乔鹭也不笨,立刻明白过来,知道这两人想要做什么。她微微后退两步,可旁边身后并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不由心底一凉。 几乎是没有任何前兆的,张氏先是一扫帚拍过来,乔鹭连忙往旁边一躲,只听破风声响,竟是王大爷举起铁锹朝乔鹭后背砸去,乔鹭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登时便浑身剧痛,加上头上伤也没好,直接疼倒在地。 她捶了下地面,正准备爬起来拼一把,却顺着土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推着板车而来。板车是几口袋磨好的麦子,随着吱呀吱呀的滚轮声,乔鹭听的无比心安。 张氏又是一扫帚打下来,正好打在乔鹭肩膀上。 其实并不是疼到无法接受,但乔鹭立刻仰头惨叫,装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不要,不要打我了婆母。三娘错了,请你住手……” 张氏和王大爷对视一眼,莫名其妙。 怎地这牛脾气一下就服软了?难道真这么怕疼? 乔鹭举动古怪,张氏两人却很高兴,张氏又抽了乔鹭一下,厉声问:“知道怕了?以后还顶嘴不?”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乔鹭趴在地上凄声哭泣,“我保证找到麦子,也、也会和张赖头握手言和,一切都是三娘的错,请婆母公爹放过三娘,呜呜。” 张氏不由大笑,趾高气扬的道:“我告诉你,乔三娘,你就是我王家一条还债的狗!我儿子死了,你其实该下去给他陪葬,但我和你公爹心好,留你一条贱命,以后再犯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乔鹭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假哭。 张氏继续指着她立规矩:“以后必须在鸡叫前起,煮好全家的饭,包揽全家的家务,这担水、种地、施肥、缝补、修葺、洗衣、割麦……自然不必我说。做错一件、偷懒一件,就打你十下;再像这几日一般懒惰耍泼,我便挖了你一双招子!”说着兴起,张氏抬手便要再给乔鹭狠狠一扫帚。 “住手!” 电光火石之间,横伸过来一只手,捉住扫帚,一把推开张氏,将扫帚扔到土墙之外,动作行云流水,只在瞬息之间。
第九十章 村夫与寡妇(7) 张氏一下倒在地上,旁边的王大爷目瞪口呆,连忙将自家老婆扶起,两人定睛一看来人,又怒又怕,没敢吱声儿。 岳鹤庭瞪了他们一眼,将旁边虚弱的乔鹭扶起,轻声问:“弟妹,你没事吧?” 乔鹭微微一笑,摇摇头:“已经习惯了,倒是让岳大哥看了笑话。” 岳鹤庭见她言语中对王家满是维护,端庄又识大体,不禁对她更是钦佩,连带着对张氏二人没好脸色。 他转身,将乔鹭护在身后,指着张氏呵斥道:“亏你还是义弟生母,生前义弟忠厚老实,对弟妹无微不至,可他一走,你们竟然如此苛待他娘子!可还有半点良心?倘若义弟泉下有知,岂能瞑目?” 张氏被他骂的脸色一白,但到底性子泼,扶着王大爷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我王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这外人说教!更何况,今日讨打是她活该!她有手有脚,却将麦子丢在张赖头家,还和张赖头弄僵了关系,以后咱家要打麦子搓稻谷,村里最好的石磨还轮得到我王家来用么?”说到此处,张氏上上下下的打量岳鹤庭,见他身材高大,面容硬朗,不由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当年我儿子接济你,帮你打点村里上上下下,你以为你在清河村能站得住脚?哈,不过也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一条,靠着一身力气砍柴也能养活自己,哪晓得要养一大家子的辛酸?” 岳鹤庭冷笑一声:“平日里都是弟妹在田间劳作,偶尔在河边碰见也是她在浣洗,没见着张婶你做过什么事情。” 张氏言语一塞,瞪了眼岳鹤庭,没有接话。 岳鹤庭看了眼旁边低眉顺目的乔鹭,见她额间的伤势还没有好,露出的手腕部分又是一片青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可怜。 思及此,岳鹤庭指了指乔鹭额头,道:“再说今日张赖头一事,难道张婶你们不知道对方心肠恶毒?今日他对弟妹不利,要不是我正巧路过救了弟妹,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回来不好好照顾弟妹也就罢了,还合伙殴打她,这事儿宣扬出去,二位还能在村子里抬头见人么?” 他咄咄逼人一通反驳与质问,让张氏和王大爷都半晌说不出话。 这时的王大爷反应过来,挑眉说:“你住的远,跟村里人都不怎么打交道,更别提管我王家的家事了。你张婶子一天做的活,可不比你少!而且那麦子对我们这些百姓来说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我因此打骂儿媳,又有什么错了?难道连发火也不可以,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没说王叔你不能发火。”岳鹤庭勾了勾唇角,“可麦子又没有丢,石磨也照样可以用,你打骂弟妹算什么事?” 张氏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岳鹤庭便转身大步离开院子,随着车轮声阵阵,只见夜幕中,岳鹤庭推着一个大板车,将满满几大口袋的麦子都推了过来。 王大爷连忙上前,将袋子一一打开,伸手抓了把磨壳的小麦,发现清理的干干净净,成色极好。 他不由愣愣的看向岳鹤庭,语气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是你帮忙要回来的?” 岳鹤庭微微颔首,“我好歹也是王忠义兄,为他家里做点事是应该的。” 张氏和王大爷围着一堆麦子笑的合不拢嘴,本就是见风使舵之人,此时见麦子全回来了,喜笑颜开。 张氏抬眼,喜滋滋问:“那张赖头家的石磨还肯借?” 岳鹤庭道:“如何不肯呢?张婶你和他还是远房亲戚呢,他怎么也得给你面子才对。” 只要可以利用,张氏心里就是舒畅的。她这会儿看岳鹤庭也没有那么厌恶了,对乔鹭的埋怨也不继续,毕竟岳鹤庭这人,全村的人都怕,没人敢和他正面起冲突,这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张氏再横,也不敢和这做过土匪的人杠上。 能顺着台阶下,自然而然也就下了。 见张氏两人服软,岳鹤庭也就不再追究,看了眼乔鹭,道:“弟妹好歹是王家的人,还请张婶你们好好对待,切莫像方才那样打骂了。倘若被我知道,你们还虐打弟妹,我为着死去的义弟,也不会让你们如此放肆,届时告到衙门跟前,看看县令如何评判吧!” 张氏心中腹诽,你自个儿就是个逃亡的土匪,还敢见县令?但面上忙笑呵呵应下。 岳鹤庭把麦子送到,也不好再继续留下,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便要告辞。 他经过乔鹭身边,只见她欲言又止,不由怔忪。然而乔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难过的低下头,掩饰眸中一片水光。 岳鹤庭离开王家,回到自己山脚下的小屋,心情不怎么愉快。 方才目睹张氏暴打乔三娘,他心中自是愤怒的,可他们说的也没错,毕竟是义弟家的家务事,就算张氏要了乔三娘的命,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太过维护乔三娘,反而会被有心之人污蔑,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那样一个玲珑人儿,身在千疮百孔的王家,可惜可叹。 岳鹤庭摇摇头,从床底拿出一坛酒,大口大口灌了,倒头睡下。 岳鹤庭一走,张氏和王大爷立刻换了一副脸孔。 张氏捡起扫帚,拿在手上一晃一晃的,阴沉沉的对乔鹭说:“方才的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在我们家可要懂规矩,该做的活一点儿懒也不能偷,要是再像之前一样顶撞我,就要你好看!” “方才岳大哥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打我了么?”乔鹭的脸色隐藏在阴影之下。 张氏“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干么听他的话?关起门来打你,你敢说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乔鹭冷笑一声:“我要不要命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除非打死我,否则以后再敢对我大呼小叫碰我一下,我就告诉岳鹤庭去。我看你们是真不怕他,还是假不怕!” 张氏冷哼,却又没辙,只得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
第九十一章 村夫与寡妇(8) 当晚,乔鹭深思熟虑了一番。 她现在的身份尴尬,要接近岳鹤庭实在不容易,先得想法子脱离王家才是。这世道,有钱万事通,更别说这穷苦的清河村,只要她能赚到钱,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是……她现在一个寡妇,该靠什么挣钱呢? 乔鹭摸着下巴思索,她上辈子是个厨娘,这烧一手好菜的本事倒没忘,随随便便进哪个酒楼当个厨子,也比现在种地挣钱多。可厨娘到底是给人打工的,她现在没能力开餐馆,给多人做饭不知多累,也没办法长久离开王家去临近的县城啊;上上辈子的医术倒也没怎么忘记,可要去当大夫就更不可能了,这个想法也只能作罢。 这一夜辗转难眠,乔鹭身上本来就有伤,硬邦邦的门板睡的极其不爽,打定主意明儿一早给张氏说声儿,她要换架好床。 翌日一早,乔鹭便起来了。 拿起柳枝蘸盐漱口的当,被张氏瞧见,免不了一顿骂:“你知不知道盐多贵,还拿来漱口?你是有多娇贵啊?!” 乔鹭已经对她的唾骂免疫,慢悠悠的洗漱完毕,侧脸说:“我今天要上山摘野菜,你记得帮我把那破门板换了。哦对,鸡圈也挪到别处去,别一天熏我屋子。” 张氏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指着乔鹭颤声道:“好啊!你……” “不照我的话做,我就告诉岳鹤庭去!”乔鹭懒洋洋的说道。随即拿起墙角的锄头,背上背篓,潇洒的出门去了。 张氏一脸懵逼,实在不知道乔鹭这反复无常的性格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也是暴烈脾气,昨晚儿被打了一顿老实了不到一个时辰,今天一起床,又气焰高涨了,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乔鹭出门,也不管张氏到底按不按她的意思做。 她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这村里人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她暂时无法离开这里,就只有依靠这些来致富。乔鹭顺着泥巴路往山上走,走了半晌,看见山脚下有一户人家,孤零零的茅草屋外摞着高高的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乔鹭愣了愣,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 她心里有些期待,想和岳鹤庭打个招呼什么的,然而走近一看,大门落了锁,看来人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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