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她与她们都是苦命人。 而她可以重生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们不行,那又何必再自视甚高,歧视贬低那些姑娘? 她一时没有回答。 又听追问:“琤琤。” “你喜欢李珣吗?” “若哪日我与李珣遭人追杀,你会选择救谁?” ----
第27章 拆梧桐(四) ===== 不同于焦急的陆少安。 江誉这些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他懒洋洋地横着双腿,在绵软大床上摆了大字躺着。 周遭装饰尽是金贵精巧之物,就连这床幔都绣了金边。而他自己也一改以往白身模样,云锦衣袍,白玉发冠。 不远处案桌上书籍堆叠,尽是自己难以得到的名家大作,而只要他轻拍手,门外侯着的小厮便会对他有应必求。 江誉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虽说襄王殿下派人将他掳走的方式不太光彩,但对待他倒是客客气气,挑不出一丝错,还甚至让他写信给陆家报平安。 但他略有惆怅。 李执找他一个破解春旱的法子。 事实上,青州宁州春旱一事,他略有耳闻,可这切实能解决的法子,他不过只有一个大概轮廓可言。 不知为何李执笃定自己有绝妙法子。 叹了口气。 襄王李执天资过人,负有盛名,本想与他探讨一番。可他也知道李执对他这般好就为了这法子。 若是全盘托出,李执丢弃他该如何? 他一日不说,那便只能委身住在这梵雅院里,不知外界世事,直至秋闱科考。 但这也算是变相软禁吧? 江誉抽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陆小少爷看到那份信没有。 “放开我…” 隐约可闻一女子呼喊,应离自己很远,用了十足的内力也只模糊听了后半句。 “…不是我推的…” 江誉来了精神,腾空起身,悄声迈向门边探看。 襄王府大得很,屋檐四角绵延飞去,仍自己眺望,也只隐约可见一灰衫人影从院子大门中匆匆而过。 本想往外多走几步,可带刀侍卫眉眼一横,他也只能悻悻而归。 自己再武艺高超也抵挡不过这藏在满院里的暗卫。 索然无味。 他歇了心思,准备收了内力回屋苦想法子,却意外听到遥远处小厮的对话。 “咱们要有襄王妃了,听头儿说三日后成亲。” “谁啊?” “江宁淳亲王府石家小女。” “难怪东边院里那么热闹…唉也化不了西边院的寒霜啊。” “小点声,西边院里尽是…” 后头的话已听不真切。 江誉暗自沉眉。 原来梵雅院在王府西边,西边院里尽是什么? - 黑黢黢的暗室,灯光幽若,一股寒气从脚往上涌,若隐若无攀贴在人的身上。 林环儿被蒙着眼,双臂被人挟制架着催着往前走。 两日前被人掳走后似是被关进了一间无窗的屋,呆在黑暗之中太久,方才感受到的阳光仿若是幻觉,但眼下所感到的寒霜越发真切。 她似是在往地下走。 害怕恐惧的心思让她两腿战战,不由自主地打着弯,但被掳来两日都未杀了她,可见自己这条贱命于这人有用。 思及此。 她心里又有了点底气。 “够了。” 清冷的嗓音随着无形的风一起涌进她轻薄的衣衫里,激得她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她站定,挟制她双臂的力度也渐松了许多。 隐约有回声,她应是站在空旷之处。 “哒——” 骤然响起的水滴声吓了她一哆嗦,若非身后两人,她定是早已跪下。 “林环儿。” 那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哆嗦着应答。 “你可知罪?” “百花宴上受林乐晚指使,推晏二小姐落水,你可知罪?” 自被胁迫做此事时,林环儿便知会有这么一天,那些达官贵人轻轻动一根手指,她就能丢了小命。 她坦陈:“贱民知罪。” 却听那人冷笑一声。 “好。” “啪!” 双手骤然没了知觉,血腥味弥漫。手上的伤口犹如烈火浇油,生疼。顷刻疼得眼泪喷出,额间冷汗密布。 “这是你的惩罚,可有怨气?”那人问道。 林环儿疼得声音喑哑,存了保命的心思,径直跪了下去“贱民甘愿忍受极刑,愿做牛马,只求大人原谅。” 蓦地,束缚双眼的黑布被扯掉。林环儿半眯着眼适应光亮。只见眼前圈椅上坐着一名戴银质面具的黑衣男子。 古井无波的眼神,抿成直线的嘴角和削瘦的下颚线都透露出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 顺着他晃动的手指望去,她才发现周遭竟全是刑具,而不远处的牢笼里血迹斑斑。但还没来得及害怕,一本纸簿丢在自己的面前。 “里面全是你杀害林海的过程及证据。” “还有你那相好的书生卷款逃跑而扭送承天府的证词。” “你之前的苦难,我可以帮你抹去。而你今后的人生,我也可以帮你可得圆满。” 林环儿瞬间了然。 她眼神坚定:“大人要我如何做?” 那男子露出玩味表情:“待在林乐晚身边,佯装顺从,成为她的心腹。” “林乐晚一言一行皆要向我禀告,若我有指令,我的人会及时联系你,也会保护你。” 说完。 一袋开着口,闪着金光的钱袋丢在纸簿上。压痕遮盖过往。 林环儿欣喜接过,连连磕头以表忠诚。 - “殿下方才好大的威风。” 斯山然懒散地瘫坐在椅上,目随着李执稳步迈上台阶,步步上楼往厢房走来。 他拾起糖酥入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地牢下层正清洗刷干满地血迹的护卫们。 “那小丫头能屈能伸,你就不怕她反水?万一她跑了呢?” “不会。” 李执伸出右手将面具细带一扯,露出如玉面容。 阴暗地牢,幽若灯光,半明半暗。 面上习惯性扬起的柔笑让斯山然心梗一拍。 “她缺钱,但也想出人头地。方才那袋钱不足以支撑实现梦想。” 李执将银质面具随手一丢,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红墙里头呢?” 斯山然:“今日陛下已秘密召见我舅父,不过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连赈灾物资都并未过问。” “不知陛下是装傻还是真不知情。” 李执冷哼一声。 父皇是权术高手,眼下看来是装傻罢了,不然怎会二赐婚? “也不是没有收获,舅父临走前听到了私下任命的户部左侍郎陈忠年大人将进内阁述职,那时高首辅也在。” 这点与师傅透露的信息倒是吻合。 “想来,明日朝堂将知此事。” 李执喝茶的手微顿。 陈玄妃出身高祖启帝赐封异姓王之一的献亲王府。 到了今朝,献亲王陈恪已是文人做派,陈忠年也就是陈玄妃的胞兄,也一直呆在汝州封地当个闲散文官。 而高皇后高如芙的两兄弟皆科考致仕,攀至高位,深得世上文人敬爱。 但总归出身也只是偏居一隅的上郡高氏罢了。 若非多年前设计让旁支高氏嫁与镇南王林淮,这太子之位也不会这么快落在李珏头上。 眼下,陈忠年从封地归朝都,还被安了这样敏感的职位。不管是出于对先太子的愧疚还是想让两派实力均衡。 父皇这番举动怕是能让近期朝堂不得安稳。 清爽的茶水入口,白玉扳指触碰唇边似如前世寒冬。 李执垂眼,回想前世,自己这一远离权利中心的五皇子,今生仅凭依稀记忆,主动跳入浑水中。 看客竟成戏中人。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年少时,琤琤鼓励他说的话,紧蹙的眉渐缓,嘴角挂上一丝温情。 “唉,青宁两州久旱,漠北近期似又有蠢蠢欲动之兆,舅父虽人在朝都,可手上的事没停过,安抚民心,提防漠北。” “听说江宁同知似也忙得不可开交,氾州、淇州一带反而春夏两季小雨绵延不断引发了水患,堤坝倒了一座,难民涌向江宁。” “快马加鞭上禀折子请求拨款赈灾,修复堤坝,居然晚了五天才呈到常阳殿里。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工部现在各个人心惶惶。” 斯山然嗤笑,“氾州、淇州本就是水患多发之地,工部腐虫多,不应习以为常?” 这些事与前世并无二样,也正如前世那般,解决法子的人便是江誉。 李执没搭话。 “先不说朝堂。”斯山然忽伸腰靠拢,“你当真要娶石川媚?” “这石家仅有两女,难道石老爷子肯啊?” “不敢想。石家长女嫁先太子,小女嫁给你,难道陛下另有深意?” 李执轻捻酥甜糕点盯看,笑容玩味:“谁说石川媚定会嫁给我?” …… “什么意思?” 任斯山然如何追问,李执再未开口道一言。 - 婚礼前二夜,朝都步入初夏。初夏的风偏暖,江宁样式的造景诗情画意,皆勾得人懒劲儿直冒。 刚学完婚嫁礼仪的晏琤琤累得不行,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竹床上,迷蒙着眼望着满天星子,打着盹。 忽听见一阵窸窣声。 饶是累得睁不开眼,她强撑起精神起环顾四周。 原是木樨和霜竹。 她放心地躺了回去,但感觉周遭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似乎只掌了她侧边的一盏落地灯。 时间陷入漆黑却衬得天上星子越发明亮。突然四五道星子划过,绽开如烟火。 她瞪大了双眼,面露诧异与欣喜,陡然没了瞌睡。 听得那两人偷笑:“小姐真是新妇多忘事,连钦天监说近期会有星陨雨都记不得。” 闻言,晏琤琤噙笑直了身:“你俩竟敢取笑我。” 发现这两人竟各自端了一小圆桌,里面尽是各式各样,冒着香气的美食糕点。 近日受到婚嫁嬷嬷规训,她已忌嘴许久,如今看到这两小桌的美食,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她伸手捻了一块,只听得霜竹俏皮道:“这两桌美食够不够赔罪?” “够够够!” 木樨瞧着优雅地往嘴里塞食物的晏琤琤,不禁偷笑,心中却是涌上各种情绪。 自两个月前高家马车冲撞后,小姐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优雅大气,端庄沉稳,但也有现在这般俏皮的时刻。 小姐越变越好了。 与她们的关系越发和睦融洽也正如现在晏家一样,家宅安宁。 木樨陡然红了眼圈,不愿旁人看见,抬头望向飞驰的星陨雨,喃喃自语:“后日小姐大婚真是好日子,听说那日的星陨雨最为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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