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襄王妃私下会见太子殿下。”林乐晚冷笑,“也是王妃口中所言的‘钦佩’‘敬仰’吗?” 两人突然的呛声,让石川媚摸不着头脑。 可瞧见这来人脚上隐约可见包扎的伤口。想到姐姐曾与自己谈论过的事,顿时了然。 朝都盛传,镇南王府的嫡女与护国公府的嫡女皆青睐太子李珏,百花宴当日二女推搡,混乱中林家小姐脚腕受伤。 那这位咄咄逼人的女子定是那位林小姐了。 “林小姐,你方才措辞已是‘襄王妃’,也已可知琤琤的身份,我好心劝你休得胡言乱语,捏造不实。” 石川媚早已放下少女心事,她越过晏琤琤,拿出年长者的气势护住身后人。 林乐晚气极,她自己也知晓方才质问的话都是捕风捉影得来的消息。 本是想要试探一番,可晏琤琤面无表情,瞧不出一丝无措。 但—— 林乐晚的语气低了低。 “百花宴当日,襄王妃竟胆大妄为持刀入宫,可不算是我胡言乱语的吧?倘若此事捅破,让太子哥哥知晓了,又会如何呢?” 闻言,石川媚心中波涛汹涌,从姐姐那知晓琤琤素来是不拘小节。虽然短暂相处中,只发现她却是沉稳老练,还以为是姐姐记错了人吧。 不曾想她倒是这般“不拘小节”。 回想起在码头上,她说会要帮自己。 ——石川媚忽觉得那句话可能不是安慰话。 即便被父亲耳提面命地要规避世家斗争,石川媚还是鼓起勇气护着晏琤琤。 “林小姐,一个闺阁少女,怎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 “何况,进宫贯是检查严密,琤琤怎可能带刀进去?” “莫不是为了栽赃陷害而绞尽脑汁地四处留意着吧?” 石川媚这句话彻底堵了林乐晚的嘴,她被气得整个胸腔大幅度起伏。 一手捂住胸口,愤然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躲在后面的晏琤琤。 表情扭曲得甚是吓人。 忽见本是冷着脸的晏琤琤变了表情,露出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乐晚翻了个白眼,气笑:“世子妃替你多加狡辩,你装什么可怜?” “晚儿,你怎可这般失礼?”李珏本是为了寻找林乐晚,却刚踏入船尾边就听见她所言的最后一句。 林乐晚闻言明了晏琤琤的“变脸”是为何。 她瞬时红了眼眶,不知李珏听了多少,佯装委屈道:“晚儿的脚踝已无法同常人一般,本想来船尾吹风透气。可见了二位姐姐说说笑笑,晚儿忽觉自己可怜。” “殿下,晚儿不是故意的。” 林乐晚颠倒黑白。 石川媚骤然变了脸色,但也不好再澄清方才所发生的事。 李珏的情绪被疼惜包裹,也顾不上还在另外行礼的二人,连忙扶起林乐晚。 小声柔声道:“许太医说伤口还未好全不可随意乱动。” 见着晏琤琤的表情,他尴尬咳了一声,“莫要行礼,孤到船尾是例行检查,这里风大,你们三位女子还是早些回船舱里去。” 石川媚逃似的前行一步,而晏琤琤故意落在后面,与林乐晚并排。 几以气声同她道:“我的刀是软刀,贴在我的背脊上,你可要试试?” 林乐晚闻言脸色骤变。 又听:“那日我的确与殿下私下见面,可那是殿下特意寻我的,他说他心里有我。” 此番话激得林乐晚猛然想要抬手甩她一耳光,可碍于身后还在巡视的李珏,只得咬牙忍下。 “殿下。”晏琤琤脚步一顿,当着林乐晚的面,笑说道:“臣妇有话要与您说。” 李珏听晏琤琤以“臣妇”,了然于心。他应了声好。 至此,林乐晚彻底失了分寸,她怒不可遏地发出无声尖叫,转头小声提醒道:“殿下,她可是襄王妃!” 被戳破心事的李珏顿时冷了脸。他当然知晓她是襄王妃,不若是为了打探消息何必如此。 “晚儿,你先回去。我同襄王妃的确有话要说。”李珏忍着好生哄道。 “珏哥哥!”林乐晚不依不饶。 李珏揉了揉眉心,淡道:“晚儿,孤是不是太宠你了?你今日没有以往那般乖巧了。” 此言一出,林乐晚面如死灰。委屈的嘴角抿成直线,留下一句“抱歉”便转身离去。 晏琤琤没有错过李珏眼神里那份疼惜。但她只是笑了笑,将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消息传递过去。 - 船只前行,日以继日。天公作美,顺水推舟,路程行至过三分之二,到了栾州码头时,众人纷纷四散下了船活动活动,其次,也需补充物资。 定好是休息三个时辰。 可昔日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的栾州如今已是行人三两,流民居多,满目萧条。 对比起前世巡查时所见,栾州似乎更荒凉些。而栾州码头所在之处虽是小镇,可担得上除了江宁府外的南部第三大贸易市。 “王妃,前面好像有人…”晏琤琤顺着莜曲的话望去。 不远处一瘦弱男子正在挨揍。不待晏琤琤出口制止,肇事者骂骂咧咧地与她们擦身而过。 “…就这点钱,孝敬大爷都不情愿,还想科考,去你的吧…” 晏琤琤挑眉。 捕捉到“科考”和“孝敬”二字,下意识没由来地记在心里。 她吩咐着身后护卫把事情打探清楚。 “回禀王妃,那人言语激烈,措辞不当。下属大体综合其意。” “当地科考所声称收文人一百两银子,秋闱时会上报给科考院,届时会妥善安排。但那人给了两百二十两,今日方才那汉子才给了其条据。” “为何多给一百二十两?”晏琤琤蹙眉,“难道是那人说的‘孝敬’费?” “是。”护卫道。 “下属追问具体给了谁,那文人不敢再答。” 李执身边的护卫倒是同他一样稳妥,把事情了解得透彻。 晏琤琤倾首表示晓得了,转身道:“我们且先回船上吧。” 霜竹疑惑:“咱们不救那个人吗?” 晏琤琤耐心回答:“如今流民多,世态似比各州各府上报来的还要严重些,早些抵达江宁府,也好早些解决水患。” “在外也不要乱救人的好。” 最后一句,霜竹似懂非懂,只全然听小姐的话。 果不其然,待她们再次回到码头时,他人也皆纷纷拢至。船再次前行,所有人的脸色皆不太好。 “琤琤——” “琤琤——” 正要回到房间里去时,忽闻岸边似有人在疾呼自己的名字。 晏琤琤连忙走向船尾,靠在栏杆上,仔细张望。一同走来的还有李执。 她没顾得上他。 只仔细盯看岸边纵马疾呼之人,模模糊糊看不太清脸。 “是陆少安。”李执提醒道。 晏琤琤心中大骇,天老爷,这位祖宗怎也跟着来了。 如今才发觉自从大婚日后,她的视力似是没以往那般好。 “他怎孤身纵马?这世道不太安全。陆老爷子该得多担心啊。”晏琤琤语气焦急。 李执叹了口气:“我去同太子说,不能让他独行。” - 陆少安上了船,规矩行过礼后,暂时被安排进襄王房里的内阁。 他高兴地伸开手正想抱晏琤琤,却被冒出的一只手死死挟制。 凤眼斜看,是李执。 瘪了瘪嘴,正努力挣脱,却被晏琤琤拍向自己背的一巴掌砸得眼冒金星。 “陆永康!你好大的胆子!” 这莫名熟悉的感觉,陆少安知晓,她又是把自己当弟弟了。见她太过生气,委屈道:“琤琤,别生气,我爷爷知晓呢。而且我可是跑累三匹宝马才追上你呢,别打我了,我也可累了。” 话毕,晏琤琤的语气柔软许多,命令道:“我才不信你。等到了下一个码头,我安排护卫护送你回去。” 闻言,陆少安不干,来了脾气。大剌剌地倒在木床上。 晏琤琤也来了脾气,正想出手教训,忽被李执开口劝住。 “江宁繁华,陆少爷去瞧一瞧也是好的。” “等会儿我安排人飞鸽传书回去给飞羽,让他告知一声陆师便好。” 晏琤琤叹了口气,只能同意。 李执盯看着表情无奈却分外鲜活的晏琤琤笑而不语。 这两天白日里与李珏探讨法子,不曾想又让他得了与琤琤会见的时机。 好在莜曲回禀琤琤说的尽是假话。 倒是能参透出她对李珏的态度——绝对不是喜欢。 一如她对待陆少安那般的举动,像极了长辈对孩子的态度——绝对不是男女喜欢。 他彻底放下心来。 - 自栾州后,李珏加大了人手,船行速度加快。 六月十四日出发,六月十六日晌午提早到了江宁。 因拘着新晋江宁同知斯星然的面子,李珏同意免去同知未及时亲迎之罪。 一番折腾后,众人终是下了船,斯星然一路迎领到了江宁府府衙,一行人下榻。 但李珣需带着石川媚回淳亲王府,然后按照规矩,明日淳亲王带着全家到府衙来觐见太子。 他们行礼分别。 晏琤琤也回礼,可抬头匆匆掠过不远处正在安置人员的李执,他身后随行人群的一瞬,她恍惚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霜竹,你看那是不是江誉?” ----
第40章 天门关(一) ===== 傍晚黄昏,天际线昏昏暗暗。树影深重,随夏风深深浅浅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清瘦,昂着头,蓬勃的生命力似就此奔涌而来。 可偏偏当那人站在李执身边时,骤然暗色。 光影毫不吝啬,毫不偏心地将两人身形勾勒,皆是文竹体态。可似乎是李执飘逸的发添了风姿,又似乎是李执一手背着,一手指点着添了贵气。 世子妃正与他行礼告别。 忽然,世子妃一个趔趄,李执似是用臂膀扶住,举动干脆又不失分寸。 似又转头叮嘱走在前头的李珣,让他注意身后妻。 暗叹着‘襄王当真是朝都第一谦谦君子’后,霜竹收回了目光,她侧着头细细瞧着晏琤琤,似乎也望着那边人出神。 “同小姐吩咐画出的画像来看,似不太像。眼前那人鼻子太挺了点,眉眼也深,我倒觉得像西夏人。” “不过这可是太子的船,怎会有西夏人?”晏琤琤反问。 那人似是感受到这边紧盯的眼神,也回望过来。 仅一瞬。 晏琤琤对视上他的眼睛。 太过熟悉的眼睛让她不由得眨了眨眼,而身子不由自主地向那人走去。 重影浮现。晏琤琤重重地闭眼一次,再睁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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