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不得已,琤琤,原谅我,我迫不得已。” 李执收回了指尖,转手去触摸她的青丝,痴痴地望着她,疼惜从眼神里溢出,他轻轻地又去触碰她的眉心。 “不要皱眉了。”他道,抬起无辜的双眸与她对视,“我已经在和你解释了,不要生气了。” 这算哪门子解释? 在同她解释他是如何污蔑迫害江誉?他是如何放任林乐晚再次甩了她一个耳光?他在通知晏家终究是被他不光彩地拉下了水? 所有的计划被打乱。 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一股热气冒上了鼻尖,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 然后,看着李执迷蒙的眸子里清亮起来,开始手足无措,兵荒马乱,全然没有方才的气定神闲。 他跪在地上,哀求道:“别哭,别哭。你是不是难受了?我扯掉你的口中的棉布,你别哭了好不好?” 晏琤琤点了点头。 棉布瞬时被扯下,同一时间,愤怒盖过了委屈,晏琤琤奋力伸直了背,在李执的肩头死命地紧紧地咬了一口。 血腥气霎时弥漫口腔,恶心的血味让晏琤琤想吐,可李执似是感受不到痛苦那般,伸出双手抱住了她。 那双手真在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让她寒毛耸立。 忽地松了口。 ——他是个疯子。 李执那双眸子又变得迷蒙起来,他疑惑地看着往后仰的晏琤琤,委屈发问:“琤琤,你怎么不咬了?” “咬我,你才会消气的。” 他着急忙慌地脱去了衣衫,露出精壮的骇人的上身。 晏琤琤呼吸一窒。 他那未被绷带覆盖的胸口、腹部处满是一条又一条杂乱无章的暗褐色的旧伤伤痕。而咬伤口处汨汨留下的鲜血又浸染了绷带,像一幅荒谬诡诞的画。 李执像是一个稚子那般,展示其他完好的肌肤,等着她咬。 晏琤琤闭上了眼。 冷冷道:“我不会原谅你。” “哒——” 小刀出鞘的声音。 晏琤琤睁开了眼。 “琤琤,这是泓涵委托我做的小刀。我都不知道是制作给你的。”他视若珍宝,轻抚上面镶嵌的宝石。 “这是琤琤的刀。” 阳光下,那些宝石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可又透出一股冷意。 李执笑了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便捅向自己其余完好的肉、身里。鲜血如春日里的花朵那般绽放,蓬勃而又鲜活,滋了晏琤琤一脸。 “你在干什么?!”晏琤琤焦急道,“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吗?你的刀伤还没好?” 李执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梨涡浅浅,露出天真:“若是琤琤不原谅我,我就继续捅自己。” 说完又飞速地将小刀抽出。血腥味四溢,完全掩盖过雪中春信的香气。 “够了!”晏琤琤抑制不住愤怒,重生后,她最珍惜的便是性命。前世死去的一瞬,才发现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便是生命。 即便生气,可她看不得李执糟蹋自己的性命。 他真是个疯子。 “琤琤可是原谅我了?”李执语气虚浮。 晏琤琤抿嘴成一条直线:“我问你,你要实话实话。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好!”李执瞬时像稚子那般乖乖地跪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婚当天,是不是你迷晕了李珣和石川媚?整个错婚是不是你主导?” “是,我还迷晕了你。” 晏琤琤深呼吸一口。 “李执,你大张旗鼓又费尽心思地骗了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帮助李珏?还是为了李瑾去骗李珏?” “还是说这是你们帝王家的惯例?兄弟厮杀,虚情假意?” “都不是,我是在报仇。” “报仇?”晏琤琤懵然,“你与谁有仇?报哪门子仇?” 不同于前两个问题的迅速回答,这个问题似乎难于上青天,让李执沉默了许久。 直至雪中春信的香气再次覆盖过鲜血气。 他才再次抬起无辜的眸子,轻轻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裙摆,小心翼翼问道:“你可以乖乖地不逃跑吗?”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
第51章 误会解(一) ===== 晏琤琤垂着眼,同意了李执所言。 李执瞬时展了笑颜,眼角处的细纹都展露出欣喜。 只是恐怖的刀伤还在继续汨汨往外冒着血,而她捅过的伤口也早已因他的幅度过大的动作而被撕扯开裂。 绷带已是一条血带。 他起身越过自己轻手松绑,胸口血液滴落在她的鼻尖。 滑稽又可怖。 李执霎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忙假乱,手足无措地用干净的衣袖替她擦拭。 “等会要出府,你得漂漂亮亮的。”他低了声音,“莜曲。” 门扇应声而开。 不同以往婢女模样的莜曲,她今日装扮颇为飒爽利落。脸上扬起的笑脸还有几丝从前的影子。 “服侍王妃净脸,梳妆更衣。” 李执吩咐完后自顾自地搬来屏风,坐在屏风后面,贯彻着“非礼勿视”。 他小心翼翼生怕晏琤琤再生气,看见屏风里的人乖巧地梳妆后,他才将飞霜唤了进来。 飞霜对李执的情况似是早已知晓,有条不紊地将止血的药膏、绷带、烈酒等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烈酒浇上伤口那瞬,坐在里头的晏琤琤都能听到嫩肉被灼伤的滋滋声,可李执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吭声。 屋内的所有人,除了她自己,所有人皆视若罔闻,习以为常。 寒意从心头涌上,她从黄铜镜里看到了表情僵硬的自己。 再醒来后,她彻底地放弃了佯装出的少女娇俏,现在的自己的眼神,很冷,冷得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王妃,笑起来最是好看。”莜曲轻柔梳发,嘴里念着家常。 屋外头烈日灼灼,连绵不断地暑气透过花枝窗的间隙奔涌而来。仿若当时年少。 晏琤琤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只安安静静地让莜曲为自己梳头,为自己描眉。 她只制止了莜曲想要拿起妆匣里的那支金丝太平花发簪:“换一只发簪吧,换个热烈的鲜艳点的,让人看着有活力些。” 一切都收拾得很快。 不过出院门前,李执拦住了她,瞥眼瞧看李执轻薄的孔雀纹衣衫之下,满是绷带。 继而,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拧开膏药,细心地涂在了她的双腕处。涂好后,又轻柔地吹气哄着。 待霜白色的膏药彻底融化,覆盖住双腕因捆绑而添上的红印后,他才笑着让她继续往前走。 晏琤琤抬起低垂的眼,视线落在他的琥珀瞳里,他的额间细汗里,他的苍白脸色里。 他颤动的嘴角似想说些什么话,可晏琤琤立即收回了目光,最后她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热浪袭来,朝都最热的夏日到了。再往后些,再落几场雨,这浮躁的夏日便会被凉爽的秋季代替。 朝堂也应当如此。 - 马车晃悠悠地往前走着。车内也放了冰抵消了一丝暑气,行至半路,骤然变了天,落了一场不长不短的雨。 闷气乍起,冷热冲撞着,李执的嘴唇越发的苍白,整个人随着马车摇晃而摇晃着,全然没了以往翩翩君子的模样。 饶是一身暗服,伤口处的血迹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晏琤琤本想当做没看见,最后长叹口气,从飞霜放置的药盒里拿出她准备好的药丸。 连药带水壶一同递了过去:“李执,吃药吧。” “琤琤,喂我可好?” 一切荒唐事情的肇事者此时还有心情嬉皮笑脸,晏琤琤瞥眼,不咸不淡道:“不吃,死了好,省得求一份休书。我反正性子慢,耐得住守寡。” 此言一出。 李执彻底熄了试图亲近的心思。 两人无言一路。 “主子,到了。” 飞羽撩开了车帘,闷热再次袭来,饶是晏琤琤这不怕热的人也因内凉外闷出了一身的汗。 她忙不迭地下了马车,抬头看,匾额上却大喇喇地写着“晏府”二字。 脚步生疑。 来晏府做什么? 威胁她? 总不能说李执和晏家有仇? 她迟钝转身,看着李执靠着飞羽的搀扶下了马车,有些狼狈,可他神情自若,依旧是名动朝都的少年郎。 让晏琤琤看着来气。 李执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噙着笑道:“来前我已经同岳丈递过贴子了。我们径直进去便是。” “待去了惜花院,你便知晓了。” 许是李执安排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人。晏琤琤又涌上一股不满。 这摆明了在显摆,晏家已被李执收入囊中,思及此,她的脚步快了起来。 忽然,小臂被人抓住。 “琤琤,慢些。”李执没让飞羽同行。 “我需要给你看个东西。”他继续说道。 晏琤琤慢了脚步。 见他拿出一张磨毛斑驳的布条,摊开在自己的眼前。 两人边慢走着边看着。 “我胸前的玉珠串是我母编织给我的遗物。”李执道。 晏琤琤这才发现李执从不离身的玉珠串确实不见了,仔细回想似是自己捅他时,弄碎的。 ——居然是他母亲给他的遗物?! 愧疚歉意让晏琤琤驻足,她张着嘴又抿着嘴,最后真挚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为了表歉意,她伸着手扶住了李执。 李执笑了笑,借力依靠在她的身上,似是这样也能得到一丝安全感:“无妨的。若非你砸了那串玉珠,我也无法发现这玉珠串里的秘密。” 棉布条上,隐约可见红色的“王”“人”“月”三字。 “红色的是血迹这几个字是我母妃临死前拼死写下的证据,缠绕在玉珠串的银线上。” “年幼时,他们都说母妃是意外身死,不配入皇陵,那些下贱的宫奴们将她的尸首随意打发埋在常阳殿后的花园里。” “是我的师傅,也就是游秦大师做了道士,想办法入了宫,费尽心思地挖出我母亲的尸骸,才得以验伤。” “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那时常阳殿还不是父皇的办公之处,师傅靠着汝州游氏的秘方做出仙丹,入了父皇的青眼,劝说父皇挪殿。” “他在常阳殿后挖了一间暗室,以修行名义,实则是为了守在我母亲身边。” 提到母亲和游秦,李执的语气有了如水的温柔,可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满是愤怒。 “琤琤,我没有骗你。我很坦诚。” “我师傅与我母亲青梅竹马。可是那年,汝州宛氏涉及汝州贪墨案,全族被废,母亲被发卖进了宫里当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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