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见整个云川被疫病笼罩,哀鸿遍野,满地尸骸无人问津。 相爷虽有药吊着,却也一日日形销骨瘦,眼看着人也不行了。 他心急如焚。 这时候,南姑娘来了。 他至今都还记得…… 即至傍晚,天阴沉沉的,被浓雾浓罩,这云川不但被朝廷放弃了,仿佛连天地也要将他们隔绝开。 直至,这天间,陡然出现一抹红色身影,由那雾霭深处,渐行渐近。 她旁边是满地尸骸,而她如同是开在那腐尸上的曼殊沙华,那昏暗天地间的唯一一抹亮色。 恍惚间,他听见烽火台上的相爷对他说,“这是地狱来勾魂的使者,要来勾他魂去了。” 她是否从地狱来,不得而知,但确实是来勾魂的。 不止相爷的魂被勾走了,那一刻,他的魂也被勾走了,只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这般人,一生都是下人,南姑娘那样的人哪是他能肖想得起的。 这仙女祠便是云川百姓为南姑娘立的,她于这云川郡一郡百姓都有再造之恩。 起先这庙祠还没有这般大得,立于那之上的也不过只是一具泥塑罢了。 如今,那泥塑成了彩绘石像。 只是这石像到底不如南姑娘万分之一。 “这石像不像她,还不如当初的泥塑传神。”良久,孟绍庭道。 “那雕刻之人估计连南姑娘面都没见过,怎么能刻画得像呢!”孟津回他。 “走吧!”他有些索然无味。 孟绍庭驾着马与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 京城,羊角巷,一处二进的宅院,院内晒着药材,一妇人正在打理。 夕阳顺着满墙的爬山虎爬进院里,朱红的大门被咚咚敲响。 老妇人耳朵动了动,问,“哪个?” “师娘,是我。” 妇人面露诧,脱了身上围裙。门打开,外边站着一目光略带沧桑的白衣男人。 他今日特地收拾过了,剃了那留了许久的胡子,头发束的十分整齐。 “闻舟?”妇人有些不确定地打量他。 “师娘,是我。” 眼前的男人同昔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了许多,但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 “走了二十年,你竟也真的狠心一次也不回来。这么多年你师父你一直挂着你。” 喻闻舟眼眶不由泛红,他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酸涩,“我对不住你和师父。” 当年发生那件事后,因为江玉柔怀孕,喻闻舟为了负责,只好答应和江玉柔成亲。只是两人性情不合,时常会有争吵,成亲前夕,江玉柔负气出走,不知去了哪里。 他心灰意冷之下,远走中原,整日用酒来麻痹自己,浑浑噩噩许多年,等他勉强走出来后,却早已物是人非。 “你是没脸见我们,养你那么大,你倒好,走得一声不吭,你就等你师父回来收拾你吧!”老妇人柳眉微竖。 “闻舟但凭师父师娘处置。”他重重磕着头,那一声声,响亮异常,不一会便磕得头破血流。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妇人去拦他,却见他眼底含泪,几乎要滚下。 昔日翩翩少年郎,如今却被风霜爬满,妇人也不觉有些眼热。 喻闻三岁就被送入蝶谷,那时她刚怀着南笙,喻闻舟也是她自小照看着长大的。当初他不辞而别,自己不是没有埋怨他,只是如今二十年已过,她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气也气了,见到他,到底还是开心的。
第24章 (周五入v) 晚间,夫妻二人两人吃饭时。 “你让他走,我不见他。”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冷哼一声。 “你爱见不见。”老妇人别了他一眼。 他端着饭碗,溜达走到门边,蹲在门口吧嗒了嘴,“养了这几个徒弟,没一个是好东西。” “还不是你教的好?” “我哪会教啊!这几个从小跟在你身边,还是夫人教得最好。” 说完他后脑勺被筷子敲了一击,“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他不敢在反嘴,怕饭都没得吃,端着碗筷又跑远了几步,吃着吃着,又轻哼一声。 “你家乖女来信了,要不要看?”妇人轻飘飘地开口道。 南华端着饭碗跑了过去,催促道:“再哪儿呢!快给我看看。” 妇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从房里将信拿出来,他也不吃饭了,随手擦了下嘴,就拆了信了。 看完后,他一脸春风得意,“乖女说了要来看老子,果然没白疼她。” “是谁前两天抱怨女儿白养了?” “是哪个,你叫他出来和我对峙。”老头子嘚瑟得不行。 …… 羊角巷尽头是玉华门,过了玉华门,便是上京最繁华的东市,广陵河直插东市而过,河两边都是青楼楚馆,上京四大秦楼也都坐落在河两旁。 今日广陵河尤为热闹,整个河面上都是来往花此文由q裙:⑻一4巴一⑥96伞发布欢迎加入船,花船上有美人弹琴奏乐,靡靡之音渐起,河两旁游人时不时的叫好。 因为今日花朝宴,是选花朝仙子之日,这花朝仙子便是今后整个上京秦楼楚馆的花魁之首,身价不可同日而语。 “闻舟啊!你可千万别和你师娘说我们来这儿了,不然回去有你好果子吃?”南华叮嘱道。 这糟老头子往嘴里扔着花生,瞧着那画舫里的姑娘,不时还要点评一句。 这个姑娘腰太粗,那个姑娘眼睛太小,或是嘴巴太大。 点评过后,还要得意地说一句,“比起我家乖女差远了。” 喻闻舟原先还有些不自在,他在漠北待太久了,习惯了那边的大漠黄沙,荒芜寂寥。 如此繁华的景象,他已经许多年未曾经历,于是便有种恍惚不真实感。 可听了他师父后一翻话后,他不由皱了下眉,“师父,还是莫要拿师妹与风月女子做比较的好。” “对对对,是不能比。” “师父,还是回去吧!不然师娘该等急了。”他劝道。 “回什么回,不回。你要是想回,就自己回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见不见得到你师妹还两说。” 他抿了下唇,只好老头挡着人流。 玉京楼的雅间,视野极好。 雅间内男子原本神情肃穆,周身都带着铁血肃杀之气,听那琴声后,眉头先舒展后又皱紧。 “林叔,似卿姑娘这琴技如何?想来也是不比南笙差的吧!”坐他旁边的一年轻公子目露沉醉。 “差远了。”林戈有些意兴阑珊。 他只是不喜玉京楼这般造势,哪来的那么多像她之人,在像她那也不是她。 不是那个即便身处边疆也不能折损她分毫的南笙。 往事历历,若是他当初能更坚持些,大胆些,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二十岁的林戈顾虑太多,四十岁的林戈孑然一身,却是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那倒是可惜我生得晚,没有见过南笙的风采。”他轻啧了一声。 “没有见过她是你的幸事。”若是求不得,年少时还是莫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为好,因为但凡见过,这世间女子便都入不了眼了,也是一件残忍。 林戈有些索然,原本是要走的,忽得花船上飞出一女子,落于高台之上。 因那高台是特殊材质所打造,声音传得极远,离得近的亦或是内力深厚的能听到那着深色华袍女子的声音,女子带着面纱,看不见是何等相貌。 “我多年未曾入世,倒是不知道这世间多了这么多像我之人,听闻似卿姑娘音律过人,我恰好对音律也颇有研究。趁着机会,我也想同似卿姑娘比试一翻,看看我这些年生疏没有?” 琴声戛然而止,似卿起身,微微欠身,面露疑惑,“夫人是?” “南笙!”她淡然道。 她话音落,现场确是一片哗然。 “夫人就是二十年前第一美人南笙?”她诧异道。 “老了老了,可再当不了第一美人的头衔,却是不如你们年轻人的。” 似卿微微一笑,做出请的姿势,“夫人过谦了,久仰夫人大名我也想像夫人讨教一二。” “既是比试,那便赌个彩头如何?这玉笛乃是我当年我随身之物,如今跟着我倒是蒙尘了,若你能赢了我,这玉笛便赠予你了。” 似卿说:“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夫人出了彩头,我自是不能落后,我有一琉璃灯盏,乃是海外之物,也是偶尔所得,便当作彩头了,还请夫人莫要嫌弃。” 这短短的功夫,人群已不知骚动了多少,林戈更是死死攥住窗檐,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住了看台上的那抹身影,目光灼热又情切。 “师父,那是师妹?”喻闻舟同样神情激动,紧紧抓住了老头的手? 南华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疑惑,他家乖女腰可没这么粗,难道一年不见,吃胖了不成。 也不该啊!毕竟他家乖女是那般自律到严苛的人。 不确定,再看看。 似卿让开位置,请人入座,很快自那自称南笙的妇人手中,琴声倾泻而出,此人琴技之高,与似卿几乎不相上下。 那少年不由点头赞道,继而话锋又一转,“林叔,这南笙琴技虽好,与似卿姑娘亦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稍弱似卿一筹。” 林戈却皱着眉,手指紧紧攥在一处。 一曲琴音落,那女子开口道,“许多年未弹了,技艺有些生疏。” “你很好,若是二十年前,我或许能胜过你,如今倒是不如了,在音律一道能胜过我的不多,似卿姑娘倒是这些年头一个,这玉笛便赠予你罢。” “夫人过谦了,您这琴技丝毫不弱我,听了您的琴音后我感悟颇多,得遇知音,当真人生一件幸事。” 不知何时,风起,吹走了那妇人的面纱吹落,一张脸露了出来。 只是面纱下的脸叫人有些失望,倒也不是说丑,只是同第一美人的名头差了许多。 不过倒也正常,女子毕竟年过四十。 如今脸上已见风霜,但仍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儿。 只是任你年轻时再风华绝代,也抵不过时间的蹉跎。 底下传来一阵嘘声,那妇人脸色微变,匆匆告辞离开,旁人想要挽留,都来不及,当真是走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喻闻舟要去追的,被南华拉住了,“干什么去?” 他有些着急,“师父,你别拦着我,我去找师妹。” 迎头便是暴击,“师妹师妹,那是你师妹吗?哪儿来的丑东西,敢败坏我乖女的名声?” 南华哪还看不出来,这帮狗东西就是要踩他乖女上位,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丑东西,装模作样,演得还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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