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双手虚环着崔英拉起马绳、沉喝一声“驾”就策马离去。 而崔英家中的老马似乎也真的通了人性,见此情形,无须有人驾喝便兀自嘶鸣一声,撩起马蹄追了上去。 两马踏青石,卷起一阵急风。 大理寺衙门口的俩守卫看着此情此景目瞪口呆,风中凌乱: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那打扮怪异的小娘子当真是崔寺丞的妹妹,是裴大人未过门的妻,是他们大理寺将来的少卿夫人?? “糟了糟了糟了……” 瘦守卫顿时不安地在衙门口踱步,问高个儿守卫:“咱们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吧?你不就说了句崔寺丞去刑部了吗?” 高个儿守卫愣愣瞅瘦守卫一眼:“虽说是搪塞了点,但也没说错,崔寺丞的确是去了刑部听案。” “哦……是,是是是。” 瘦守卫听着顿时一阵急抚胸口,点头道:“老陈你说的没错,咱没说谎,少卿夫人应该不会怪罪——不对!不对不对!咱们还拿着长枪赶少卿夫人了!” 想起此事,瘦守卫刚舒下去的那口气蹭地一下又窜到脑门儿:“老陈,你说这、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少卿夫人向裴大人告状,裴大人不会一生气就罢了咱们的差吧?” “不……不能吧?”老陈边说边摸着后脑勺向后退了一步:“裴少卿素来秉公执法,从不徇私,会因少卿夫人一句话就为难咱们手下人吗?” “哎呦老陈!你可长点心吧!” 瘦守卫登时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模样焦虑得不行:“若裴少卿和他夫人是普通夫妻之情我岂会担忧至此?你没看见方才裴大人都抱着崔家小娘子上马了吗?你再想想从前定的那两门亲事,裴大人哪有如此上过心?” “……”老陈闻言微妙沉默:前两门亲事何止是不上心?那是在人家小娘子香消玉殒之前裴大人就没跟人见过面…… 不过这种大人们的闲话老陈可不敢乱说,因此他顿了顿,又顿了顿,然后极谨慎地后退一步道:“兄弟,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方才我可未言半字。” “……” “???” 瘦守卫忽地懵住,片刻后怒吼:“老陈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 * 衙门口的两人吵吵闹闹,马背上的两位红衣却极有默契地陷入沉默。 烈马疾行,秋风拂面。 崔英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清爽凉意从她发间拂过,然而她没心情享受,反倒急忙抬起手用袖角按了按发间薄汗。 她好不容易才养好的病,今晚若再发起热,她定要拉着裴君慎这厮让他陪床! 但纵使这般想着,崔英还是以袖挡面尽力拦住了风。 让裴君慎陪床之事虽然诱惑很大,可她真得不想再重燃风寒,每日昏昏沉沉、鼻塞肺咳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裴君慎此人向来心细如发,这些年来以破案时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线索、审犯时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表情而名誉长安。 无论凶犯是男是女,他的眼睛就像是照妖镜,总是能精准捕捉其意欲隐瞒之处。 然而这般才能……不知怎的在崔英身上却总是失灵。 譬如现在,裴君慎见崔英掩面竟未察觉到她是“因病初愈而不想吹风”,只以为她是对当街与他共乘一骑之事感到羞赧。 其实裴君慎怎会不知崔英在衙前所言乃是她不想他继续追问的借口? 只是他亦有私心,清康坊之案他已布局数日,如今刚刚有些进展,绝不能让崔英贸动坏了他的谋划。 思及此,裴君慎低眸瞧了眼怀中红彤彤一团的姑娘,夹紧马腹,又冷喝一声“驾”,策马悄无声息地改道奔进山林。 没想到一直紧跟在裴君慎身后的老马却在此时忽地仰起马蹄一声嘶鸣,仿佛是发现了他的意图。 崔英闻声心觉有异,不由撂下衣袖侧眸回看了眼府中老马—— 老马起先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和裴君慎之间维持着数丈距离,可在嘶鸣提醒过后他却飞快跟了上来,烈蹄疾驰,隐隐竟似有追赶之意。 崔英眉心一皱,顿时观察起周围环境。 她对长安的路不熟,无法确定裴君慎走的这条是不是前往清康坊的路。 但她从清康坊到大理寺那条路是福伯告诉她的,且福伯言明,那是最快最近的一条路…… “裴少卿?”山风猛然灌入口鼻,崔英戒备疑道:“此路瞧着……似乎与我先前去大理寺时走的路不太一样?” 裴君慎方才听见骊马嘶鸣时便已觉出不妙,这会儿听见崔英发问倒并不意外。 稍一思衬,他便故意放缓马儿奔驰的速度,然后才沉声解释:“此路可通清康坊后坊门,六姑娘方才从前坊门而来,自然与裴某所行之路略有不同。” “后坊门?”崔英不解,但见裴君慎放缓马速,她的戒备心的确敛起了一些:“为何要走后坊门?裴少卿是有什么计策吗?” 裴君慎面不改色:“我身着官袍,若带六姑娘直奔清康坊前坊门恐会打草惊蛇,后坊门外有一处花林,我们可到那里稍整衣冠、再行入坊探查。” 听起来很合情合理。 崔英暂时被说服了。 恰好此时老马也因裴君慎放慢马速追赶到了崔英身边,瞧见她老马跺着马蹄又是一声嘶鸣,接着就围着裴君慎和崔英转起了圈,逼得裴君慎不得不勒停身下的马。 这于裴君慎而言其实是种一招险棋。 若崔英察觉什么执意要下马,他就只能出手将其劈晕。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此下策。 幸好崔英……咳,崔英也心存猫腻。 常言道覆水难收,“骑术不精”的话既然已经泼了出去,如今即便她并未完全对裴君慎放下戒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他同乘。 于是她俯身,抬手揉了揉老马头上那绺英姿飒爽的毛发,轻声安抚:“没事的,只是换条路走,我们继续赶路好吗?” 待崔英话落,老马低嘶了声,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原本焦躁不安连踩地面的马蹄也瞬间平静下来。 而当崔英放开它头上那绺毛发时,它更是提着马蹄向后退了两步。 裴君慎神色微讶,此骊马之灵性竟不逊于他的战马“烈玉”。 他和“烈玉”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命的交情,此骊马却只是一匹寻常家马,如此看来崔氏一族果真有不少能人异士…… “好了,我们快些走吧。”崔英安抚好家中老马,却见裴君慎迟迟不动,不由转身催促。 不想这一转身她的唇畔却不小心擦过裴君慎的微凉嘴角—— 崔英身形一僵,急急屏气回身,将背脊挺得笔直笔直。 与此同时,裴君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得怔了怔—— 他方才是想遮掩神思才低了低头,哪想到崔六姑娘会忽然转身,这才……这才不慎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此裴君慎双耳不自禁泛红,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才敢低哑声回:“嗯,走。” 这语气一听就像是心怀芥蒂! 崔英闻声却懊恼地咬了下唇,急忙将脸又埋到袖袍后头。 作者有话说: 恭喜二位(准)新人收获第一次亲亲~ *感谢在2023-01-31 23:25:52~2023-02-01 15:3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让我看看 ◎是谁慌啦?◎ 山风流淌,一路无话。 约莫两三刻后,崔英终于感觉到马儿不再狂奔,马蹄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而后不久,裴君慎便轻“吁”一声勒马。 烈玉闻声立马跺了跺马蹄,喘着马气儿停了下来。 崔英家中的老马也跟着停了马蹄,但却没喘粗气,只在烈玉身边“嘶嘶”地低鸣了一声,仿佛有点瞧不起烈玉,质问它为何才跑这点路就喘起了气。 烈玉不屑理它,一边翻了翻眼皮一边抖抖马身提醒裴君慎和崔英下马。 崔英这会儿还在为先前“不小心碰到裴君慎嘴角”的失误懊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又默默劝解自己一番才慢慢放下袖袍。 可放下袖袍之后她却并未看见清康坊的后坊门,也没看见什么花林,只看见一处有些破败的茅草屋小院。 崔英心神一紧,不由抓紧马绳:“裴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裴君慎已翻身下马,正朝崔英伸出手想接她落地。 闻言,他面上未见任何慌乱,只是牵着马绳带崔英绕到茅草屋侧面,而后往远处某片黄白花影一指,从容道:“那是秋菊,在它旁边还有一片梅林,只是如今天气尚暖,梅树尚未开花。” 说着他顿了顿,仰眸望向马背上的崔英,话音越发沉静有力令人信服:“此草屋乃裴某先前偶然寻得,还请六姑娘先随我去草屋换身寻常衣裳,如此我们才能更方便地潜入清康坊。” “原来是这样……”崔英稍松口气,看着裴君慎略带歉意地弯了弯唇:“我险些以为裴少卿是故意诓骗我至此,还请少卿大人海涵。” 话落,她有些赧然地把手递给裴君慎,在他的照顾下双脚慢慢落地。 将两匹马都栓在院中的柳树下后,裴君慎走在崔英身侧,将她带进草屋之中。 破木门微开半扇,崔英杏眸转了又转,确定视线内无人才踏进屋中。 然而一进屋内,她便骇然发现十数个潜伏在草屋两角的人——崔英一慌,转身便拽起裴君慎袖袍要往屋外逃。 然而裴君慎却比她更快一步,在她刚刚进屋之际便眼疾手快“嘭”地一下关上屋门,随即反身便将她抵在门上,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紧锁她两只手腕:“六姑娘,请听裴某解释。” 他身子几乎紧贴着崔英,低沉悦耳的声音和清淡好闻的气息瞬间就蛮不讲理地乱了她的呼吸。 “裴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英的脸色因用力挣扎而迅速涨红,然而神色话语却远没有裴君慎所预料的那般激动。 甚至双眸中也只是极短暂的闪过一丝恼怒、一丝不可置信,旋即很快就归于平静。 她因被欺骗而产生的屈辱愤怒、因被禁锢而产生的惶恐害怕、还有因自己被美色迷惑而落入圈套的懊恼悔恨…等等等等,似乎所有外泄的情绪都叫她用一个眨眼压进心底、压进眸光深处。 裴君慎微低着头,牢牢注视着崔英的眼睛,似乎想要探清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 探清那道隐藏在平静背后的倔强,冷静,决绝,孤注一掷,仿佛随时会跟他拼命的复杂情绪。 裴君慎微怔,禁锢着她双腕的手微松了些力道,轻吸口气喟叹:“六姑娘,我绝无伤你之意,此屋中皆乃大理寺官差,我等盯着清康坊已有数日,万不可在此时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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