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厉声呵斥的语气,极少在崔维身上出现,乔书不由愣了愣。不过,她从来没有让人背锅的习惯,听了这话,忙开口道:“同他们没甚关系,是我打发人下去的。” 乔书说完便察觉出不妥,她这无缘无故地,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房门紧闭,怎么看都很可疑啊…… 果然,崔维听后,眉间的褶皱愈深,乔书心里一跳,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崔维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揽住乔书,“娘子……为夫知道,你不耐烦人伺候,但……” 说着,崔维抬手覆在乔书隆起的小腹上。他极少做这个动作,乔书一时有些不适应,花了点心力、克制着自己不往后仰,脑中却思索这崔维这话:原来原主也不喜欢让人在身边伺候?她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又冒出一个想法来—— 这样了一来,易韬圭的来去岂不是很方便? 不不、不……不会的吧…… 乔书被这个可怕的猜测吓得脸色都有点泛青,拒绝再深想下去。 那边,崔维像是怕伤了那孩子似的,只轻轻抚了两下,就往后收了收手,扶在她的腰侧,“如今你身子重,做事总是不大方便,总要唤一两个人在身边伺候着。你便再忍忍,过上一两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便好了……莫要让为夫担心,嗯?” 乔书因为方才的猜测,心不在焉。此刻,听着崔维温柔劝哄的声音,只是点头附和,也不知有没有往心里去。 崔维却半点也不在意,见乔书答应,当即让人找了几个婢女来,吩咐她们务必守好夫人。 那日之后,乔书无论去哪儿,身后都跟着个一串儿尾巴,连守夜的小丫头都搬到了内室。 乔书虽说有点不太适应,但瞧见崔维那忧心忡忡的架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而那之后,易韬圭也没有再露面,这让乔书多少松了口气,以为他这是知难而退、应当是想明白了。 * 产期将近,乔书越发嗜睡,便是白日里也常常一不留神,便睡着了。 那日她手里尚拿着针线便坐着睡了,被崔维瞧见后,怕她伤着自己,也不许她再做这些事了。 乔书闲下来之后,愈发易倦了,她有点担心,但崔维时时请大夫来看诊,老大夫神情平静,崔维也没有多少焦急,乔书也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这日,乔书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她紧了紧眉头,睁开了眼,她眨了眨眼,盯着崔维的面庞看了片刻,这才想起,两人先前正商量着稳婆和乳娘的事儿,这是她说着说着又睡着了。 乔书脸上带着些歉然,正欲开口,却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不对,崔维脸上也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察觉到乔书的视线,他偏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温柔。他站起身来,带些凉意的唇在乔书额头上轻轻触了触,安慰的意味甚浓,“我出去看看……天凉,你在屋里等我就是了。” 乔书点了点头,待起身送他,又被崔维扶着肩膀按下去了,“去外院看一眼就回来,耗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怎还劳娘子相送?” 乔书一笑,脱口道:“便是陪夫君多走一步,也是好的。” 【送我一步、再多送我一步,阿书……我还想同你多呆一会儿……】 印象中似乎也有人说着不必相送,临行前却拉着她的手、紧紧攥着不放。 崔维不知道乔书的种种思绪,只是听了她这话,脸上的表情不由顿了顿,之后看向乔书的表情越发温柔。 他虚虚地揽了乔书一下,笑道:“那便有劳娘子了。” 两人黏黏腻腻地走到了门口,推开门去,却都是一愣。 易韬圭一身甲胄、腰间悬刀,正大摇大摆地往内院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卒。 崔维见状,忙上前了一步,将乔书挡在了身后,乔书也担心再同易韬圭产生什么纠葛,没再上前,由着崔维将两人隔开。 “敝府粗陋,招待不周,不知易将军来此,所为何事?”崔维一边上前,一边皱眉质问道。 他看得出易韬圭来者不善,只是没想到,对方接都没接他的话,径直朝后一挥手。 易韬圭手方一落下,后面就涌上来了五六个士卒,牢牢地制住崔维,给他的手脚都带上了镣铐。 崔维有余力反抗,只是如今情况不明,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看易韬圭想要做什么。 他态度十分配合,甚至在那些士兵上镣铐时伸了伸手,方便对方的动作,“恕崔某驽钝,不知将军此举……究竟是何意思?” “夫君?!”乔书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快步走到崔维跟前。 崔维身旁围了一圈的士卒,此刻却无一人上前拦她,甚至在她上前的时候纷纷让开了路,由着她顺顺当当地进了人群。 不过,待她要去挽崔维手臂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伸出去的手腕被人牢牢地攥着,却维持着不会伤人的力道,乔书顺着手臂看去,正和易韬圭对上了眼。 “兵部侍郎孙宁平,指认前吏部尚书崔维私通北虏、泄露军情,此乃叛国大罪,容不得半点疏忽,有劳崔大人……去大理寺走一趟了。”易韬圭这话是回答崔维的问题,眼神却直直地看向乔书。 他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如同他语气一般,公事公办的平淡……倒让乔书生出些陌生来。
第48章 抓捕 “娘子……”崔维唤了一声, 扯回了乔书的注意力。 等乔书转过头来,他才轻声道:“娘子不必担忧,为夫行事端正, 自不怕旁人栽赃。想必,易将军不会只凭一份……不知真假的口供,轻易给人定罪。” “若真是如此……”崔维说着,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如今朝堂上,怕是早就空了一大半了。” 易韬圭攥着乔书的手不敢使力,自然很容易就被乔书挣脱开来。他这会儿看着被乔书脱开的掌心发愣, 倒是没搭理崔维这似有深意的一段话。 而乔书却因为崔维这淡然的态度, 心里安定了下来。镣铐哗啦作响,崔维一手托起铁链, 一手轻轻抚过乔书的肩头, 笑道:“娘子便当为夫出去几天,不日便归。” 易韬圭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上前几步,一扯铁链、硬邦邦地道:“走了!” 崔维不防被扯了一个踉跄, 连忙转头, 冲乔书安抚地笑了笑。 不过,乔书这回却没被他安慰到:易韬圭这态度……明显挟私报复啊…… 不过她担忧也没有用, 崔维还是被人锁着带出了崔宅。 * 而出了乔书的视线, 崔维的脸色却不复先前那般淡然,而是眉头轻蹙、脸上的忧虑之意甚是明显,倒不似对未来的焦灼, 而是像担心着什么一般。 崔维被带去的牢房称得上一句干净了,床上甚至还有一床被子, 而非凌乱的干草,牢壁上还开着一扇小窗,阳光斜斜洒入其中,倒显得同旁边阴暗逼仄的囚笼格格不入。 崔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待狱卒打开了牢门,他便抬了抬手臂,像抚衣袖一般,抚过了镣铐上的铁链。也不用人押解,施施然进了牢房,那自若的态度,倒像是回自己家中一般。 一旁的狱卒面面相觑,对眼前的景况也是稀奇。在这大狱里守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不像是被押进来的犯人,倒像是奉命巡视的官员。 易韬圭将人关了进去,却没急着走,在牢门口站了一晌,倏地沉声道:“崔维,你最好祈求……别有什么着实的把柄,落在我手上。”他一字一顿的,听起来威胁意味甚浓。 但崔维闻言却愣了愣,看着易韬圭的眼神有一瞬的奇异。 ——到崔宅里拿人……他还以为这蠢货长进了,结果…… 这官场、这朝堂上,可不是什么讲求实证的地方。或许以前曾经是过,但现在…… 铲除异己、培植自己的势力,难不成真的指着对方犯错?构陷、罗织……是他早就玩剩下的把戏。 可现如今,这蠢货竟还指着“把柄”?能称作把柄的东西或是……人,难道会被他留在这世上? 虽然对易韬圭这做派嗤之以鼻,但崔维面上仍是一副忧虑的表情,他看了易韬圭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 “韬圭,我虽与你有些嫌隙,但你也不至……唉——”他说着,眉间的难色更重,“这破门而入、强行拘捕……你怎好叫阿书再……再经历一次?” 易韬圭心中一跳,“再?” 崔维微微垂了垂头,“韬圭,老师在时,便叫你时时收敛,你却不听。朝中那些人,你是不惧开罪他们的,可……你想过没有,燕北侯府若是没了你,下场如何……” 易韬圭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镣铐上的铁链和铁门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崔维皱了皱眉头,一手拉着着铁链,一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易韬圭拽着他衣领的指头,“你瞧,你总是这般不顾后果……‘诈死’确实是个好计策,可那时你可为阿书考虑过半分?” “她独身一人在京中,盼着夫婿归来,却只接到一纸噩耗,悲痛未过,便是一群人来抄家问罪……” “阿书便是再怎么要强,也是个闺阁女子,她也会撑不住、也会累啊……” 崔维说着,摇了摇头,转身向牢房内走去。易韬圭却死死地抓住了铁门,眼神冷厉地盯着他看,“所以,你便趁虚而入……” 崔维拍了拍床铺,施施然盘腿坐下,“你该谢谢我的‘趁虚而入’。不然,等你回京,看见的、便只是一具尸骨了。” “呵。”易韬圭攥着铁门的手更加用力,一声冷笑过后,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真是多谢你啊,崔大人!” 崔维好似没听出他这话中的冷意来,他摇头道:“你若是真的谢我,便离阿书远些罢……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到头来却只是你的一个计谋,你这个罪魁祸首凯旋而归,甚至对此沾沾自喜……” 瞧见易韬圭几乎称得上一句狰狞的表情,崔维心知自己目的已达到,也不再多说,侧开了视线、淡淡地补了最后一句,“阿书好不容易走出来,你莫要再去扰她了。她现在有孕在身,受不得激的……” 这牢内的人神色淡然、态度从容;牢外的人却目眦尽裂,双手紧紧抓着牢门。乍一看去,倒是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被关着的那人。 * 第二日早朝起,朝中的大臣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替崔维求起情来。 易韬圭从崔维那有恃无恐的态度,便知道,他应当有后招。但这大半个朝堂的官员都站出来的情形,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朝堂上有人发难,下了朝后,燕北侯府依旧不得安宁。 来人一波接这一波,便是逢年过节,也没有这么热闹的。 也有低声下气恳求他明辨事理的,但更多的还是凭着那一腔“文人热血”、一副义正言辞的架势,将易韬圭骂得狗血淋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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