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止不住轻笑了一声,眼见着他那被子是解不开了,她微微倾身,将自己那床抱了出来,给他盖在了身上,轻轻掖了掖被脚,然后才穿上外袍,拿了自己的佩剑、往院中去了。 * 林淮睡梦中,觉得自己被一团的香气包裹着,那味道清清淡淡的,却极为醉人,就像是谢……不、阿书身上的味道。 阿书……阿书…… 他重复了好几遍这个称呼,忍不住咧了咧嘴,发出了一声笑来,人便一下子惊醒——当真是把自己笑醒了。 睁开眼,便瞧见身旁已经空了的床榻,林淮猛然一惊,弹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一勒,他还未完全起来、又顺势被拉了回去,后脑狠磕在床头的雕花上,疼得他眼中都泛了泪花。 识海之中,东帝虽是封闭了五感的大部,但还是留有一丝感知,以免林淮真遇到什么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事儿被唤醒…… “……”他默然无语地看着林淮在被子中挣扎着,结果把自己生生地给绑成了一团,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 东帝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顿了好半天,才沉声道:“……身体让给我。”语气颇有几分生无可恋的味道。 闻言,林淮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 灵气化刀,将林淮困住的那两条被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片碎布条,在空中绽开,缓缓飘落。 又被重新踹回来掌控身体的林淮看着半空中飘荡着的布条,愣愣道:“阿书……的陪嫁……” 东帝脸色一僵,不过他可不愿意背这锅,先发制人道:“还不是你太蠢?” 识海中场景突变,成了一片鬼气森森的树林,幽怨的声音忽远忽近,“你赔我……赔我……赔我……” 东帝颇不在意地阖上了眼—— 呵,他可不是这个臭小子,这点小把戏可吓不到他。 凉风乍起,穿过密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几声更为尖锐声音夹杂其中,好似有人在哭泣一般,本就凄凉的环境又平添了几分诡异。 东帝眼皮一颤,轻咳了一声,尽力维持了平稳的语气道:“那小丫头……在院子里。” 这话落下,这些刻意营造出的场景登时一散,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林家演武场。 东帝维持着姿势在原地定了许久,这才轻轻出了口气,心底暗骂——忘恩负义的臭小子! 骂完又觉得不对,轻啧了一声,在心里补道:他当年可比这小子有良心多了。 东帝在识海里跟自己拧了半天的劲儿,才将重新借着林淮的视线往外看,眼中便映入了一道身影,身形纤弱、手里的剑招却气势不凡——是那个小丫头。 剑招还行,就是没有灵力,怎么看都是花架子。 ……不过,想到将出现的食灵兽,这般没有灵力,倒也不全是坏事。 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东帝抬手按了按眼睛,却没有丝毫缓解,这才意识到,是林淮眼中蓄了泪。 他费解极了,“你哭什么?” “我没哭。”林淮使劲眨了眨眼,嘴硬了一句,又沉默下来。半晌,才又开口道,“我就是有点难受,谢姑娘以前……以前那么厉害,如今却……”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抿着唇按上自己的胸口,觉得那儿堵得难受。 东帝倒是不以为然,他看着那小丫头挺好的,也没什么看不开的模样。这小子倒是自顾自地难受了,不过毕竟是幼年的自己,他想了想,还是安慰道:“蛮族有至宝,便是经脉尽断、丹田被废,也能恢复。” 除了被食灵兽伤了,其他伤势都能恢复。 林淮脸上的神色一顿,立即追问道:“在哪?!” 一个激动直接喊了出来。 这么大的声音,乔书自然不可能听不见,她剑势一顿,转身看了过来,见是只着了单衣的林淮趴在窗檐上看她。 乔书笑了笑,还剑入鞘,缓步走了来,“林郎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想到自己昨晚竟是跟阿……阿书同榻而眠,林淮脸色骤红。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涨红着一张脸,使劲儿点头。 乔书轻笑,又问:“可要用早膳?” 点头。 “可有忌口没有?” 摇头。 …… 乔书一连问了数问,林淮都以点头摇头作答,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识海中的东帝简直是不忍直视——这是哑巴了不成?!你可有点出息吧! 林淮看着乔书远去的身影,在原地呆立了一阵,这次才回过神来,连忙又追问东帝那恢复经脉的方法。 乔书虽是因为“体系对冲”的缘故失了修为,但这些事情总不好解释,她在外用的理由都是突破不顺,故而经脉尽毁,再也无法修炼。 这般事情在灵元大陆上也不是什么奇事,天资卓越之人何其之多,但于修炼之途上一直走下去的,又能有几人呢? 她这一遭,不过为那些天妒英才的故事中,再添一笔谈资罢了。 不过,对于林淮的追问,东帝却没有直接给出回应,而是撇了撇嘴,语气轻蔑道:“告诉你也没用,你现在这修为,去蛮族地盘也是找死……等你什么时候能伤了我,再提这事儿罢。” 林淮眉头紧皱,但却出乎意料地没再继续央求,而是十分郑重地应了下来,“那好……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这话。” 东帝本以为还有的磨呢,没想到这小子答应得这么爽快。 话题就这么止住了,林淮径自返身去穿上外袍。 东帝莫名生出一种被看扁了的想法:这臭小子,当真以为他是那么好伤的? 林淮将自己打理好去了正厅,乔书早已将早膳摆了上来,笑招呼着他过来用。 林家人少,灶房里也只有一个有些耳聋的老头子,阖府上下的饭食都是他来操办。 林淮这个“家主”和其余的人比起来,也就多了个肉食管够罢了。不过,他对吃也没什么讲究,对此也没多大感触。 可此时,看着眼前瓷白的盘子,上面是不知什么做得碧色的面食,被精致地摆成了个齐齐整整的环;平日里随意找个破瓷碗乘着的灵米粥,正搁在琉璃碗里,波纹微漾,映出的光影也轻轻摇摆…… 其余的种种,倒是和他平时早上吃得没甚区别,只是摆盘、容器一变,就平添了几分不同。 糙了将近二十年的林淮:…… 乔书指了指那个碧色的面食,轻声道:“这个叫碧玉糕,我在家中十分喜欢,就学着做了。昨日在灶房看见有碧果,就央着何叔帮着留几个……林郎可要尝尝?” 眼见着林淮又要恢复到点头摇头道模式,东帝恨恨地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说——话——” 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十分明显了! 林淮得了提醒,轻轻道了声“嗯”,那音量,就是趴在他身侧也不一定能听见。 东帝:……你还不如点头呢。 林淮可不知道东帝这句吐槽,他抖着手、夹了一块碧玉糕来,僵硬地咬了一口,嚼也没嚼地吞了下去,红着脸看向乔书。 似乎是费了十分努力,这才艰难地吐出了“好吃”二字。 乔书:…… “……林郎若是不喜欢,不必勉强的。” 东帝:…… 傻小子,没救了。 * 两人这么磕磕绊绊地过了大半年,总算多了几分熟悉。林淮对着她,虽还带着几分拘谨,但到底也没再到“失语”的程度了。 …… 这日,林家的演武场上,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 凑近看去,是林淮正同乔书比试,两人出手都不含灵力,单以招式相搏,这在以修士为主的灵元大陆,几乎是不曾见到的。 便是几乎全靠肉.体蛮力的蛮族,比武时,也不会像这样连丝毫灵力也不用。 不过,这半年来,这般午后的比试练习几乎成了惯例。 也不知东帝到底是怎么同阿书说的…… 林淮本还因为阿书修为尽失,对这般揭人疮疤的举动有些反对,但……在一连几次被摁在地上叫爹之后,他一句话也没有了。 演武场上。 乔书挽了一个剑花,熟门熟路地封了林淮的惯用的出手位置,林淮中途变招,反手向上劈了过去,孰料那剑尖已经先一步刺了过来。 林淮瞳孔一缩,猛地后仰,想要制住对方的手上下意识用了灵力。 听到一声闷哼之后,林淮像被烫到一般,猛然弹开了手。 脸上那副肃然的表情顿时消散无踪,他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中途还被绊了一下,“阿书,你没事吧?” 乔书自然没事,不过是侵入经脉的灵气被体内那能量追着吞噬,疼了一阵罢了,倒也没什么坏处。 “无事。”她温声开口,然后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今日的对练大约要提早结束了。 往常也有这种林淮不小心使出灵力的情况,别说当日了,便是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他出手时仍是束手束脚的,生怕伤了她。 ……那样的对练,实在是意义不大。
第56章 原因 林淮因伤了乔书, 又是满脸的慌张自责,乔书只得一路上安慰着他往回走去。 识海里,东帝还满口嘲笑, “啧,被小丫头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罢?……人家没有灵力,招式照样赢你,你以前怎么想的, 经脉受限?呵,依我看,就是蠢吧?” …… 这念念叨叨的声音直直在脑中响起, 全然遮住了阿书温柔的安抚, 林淮咬牙一忍再忍,脑中的弦渐渐绷紧, 最后“啪”的一声、断了, 他厉声喝道:“你闭嘴!” 世界登时清静了,林淮出了口气,本还奇怪为何东帝这次这么能听进去话,转头就对上乔书有些诧异的眼神。 “阿、阿书……我我、我……他……不是……”他脸色一白, 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只是他一着急,说话又囫囵不起来, 急得汗都冒出来。 识海中, 东帝耸了耸肩,手臂盘起,仰躺在他惯常幻化的那张躺椅上, 绕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情形,一面叹息地摇头。 ——这小子不行啊, 连哪来的声音都分不清……修养也不到家。 还有得磨呢…… 那边林淮颠三倒四的解释,乔书倒是有些明白了,脸上又带了些笑,温声问道:“是前辈吧?” 东帝的事儿,林淮并未瞒着乔书。乔书只稍一问他大婚那晚的事情,他便竹筒倒豆子地全说了。 这会儿,得了乔书的理解,林淮大松了一口气,他使劲点点头,但仍有些忐忑,小心道:“阿书,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乔书笑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好气的,你若是觉得对不住,便也得同前辈说句抱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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