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戎笑笑:“与人结盟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胡行鲁:“督主这是要与潜北结盟?可是督主不是不与人结盟的吗?” 宋戎:“我改主意了,老虎拴在身边,只要链条够结实,就不怕它跑了,更不怕它咬人。” 胡行鲁明白了,督主哪里是要助席家,明明是要助甲上的杨至。 甲上城的情况与四造县有相同之处,都是前朝官府并未覆灭还拥有管事权,不同之处在于,四造县的县丞令跑了,而甲上的县丞令不仅没跑,还稳住了当地百姓,如今关门自营,自给自足。 但乱世之中,这样没点硬茬好啃的骨头,早晚都是别人的口中餐,区别在于先落到谁手里而已。 本来就该是他们良堤的,甲上虽小,地理位置也不占优,但他可以与甲下连通起来,离南边更近一些。这个地儿可抢可不抢,但麻雀虽小也是肉,况且若有一日真要与潜北对战,此地归于潜北于日后围困不利。 胡行鲁相信,这些道理督主都懂,可他还是在打下甲下城后停下了脚步,当时他以为,督主做了取舍,取了稳住潜北舍了小麻雀,打算把甲上做顺水人情让给潜北。 可是,直接逼了杨至开城,再送给潜北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多一道手,挑着两边打起来,再反手助潜北灭了杨至多此一举呢? 胡行鲁不解,这不是活鱼摔死卖吗,万一被潜北看出端倪,得不偿失。 胡行鲁朝宋戎脸上细瞧,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与席五姑娘有关。 那日从潜北归来,督主虽每日该做什么没有改变,但比以前更勤勉了,勤勉到赵夫人找到他,言辞切切地恳请他劝一劝督主,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胡行鲁没有行劝谏之事,他虽不知那日督主与席五姑娘说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愉悦之言。 男人要面子,督主更要面子,这种事明知道根子在哪里,偏这个根子说不得,只能等时间来磨平。 不是还有睡觉吗,督主年纪轻轻,熬不坏。 可此刻,胡行鲁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多,他似发现了不好的苗头,督主是否被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内因影响,而做出错误的决断。 就说不结盟,本是大道已定,大章已成,忽然改道易弦让人难免多想。 胡行鲁虽知督主一旦说出口,就是已做下决定,但他还是忍不住相劝。 果然宋戎任他说只听着,态度上表尊重,但大主意心里早已拿定,任谁也动摇不得。 临出发的时候,宋戎不让胡行鲁跟随,把他留在了甲下。胡行鲁赶忙去找阿抬,特意嘱咐了一番,阿抬道:“您说这些没有用,我只保证督主的安全,其他我管不了。” 胡行鲁连连叹气:“是让你机灵些,此事行的绝密尚可,万一露出一点马脚,也不用与潜北结盟了,等着成仇吧。” 阿抬肃着脸不言,胡行鲁又叹了几口,也是无招可使。 宋戎此次是暗夜偷偷出行,且怪异的很,不像是去打仗的,倒是运着一车车的好东西。 出了甲下城,确定了没有泄露行踪后,宋戎问阿抬:“胡行鲁叫你去说了什么?” 阿抬一点都不惊讶督主知道此事,他如实道来。 宋戎听后道:“他让你看住我以免意气用事,何为意气用事?路上有挡路的野狗,你绕过去还要防着他跟在后面咬你,不如提早解决。” 阿抬没有告诉胡行鲁,他此行身上背有特殊任务。就像督主明面是去助阵向潜北示诚意的,实则是去暗助甲上,软硬兼施让其与潜北开战一样,他的真实任务只有一个,在水搅混后借机除掉一个人。 听督主说那人功夫不在督主之下,且有头脑不好对付,阿抬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督主给的任务,就是死也要完成。 在宋戎出发的当口,席家还在等待宋戎的下一步。探来的消息全是宋戎只拿下了甲下,并没有继续南下攻打甲上。 席姜不太相信,她已重复问了很多遍,派出去了更多的人,最后把杜义派了出去。 上次大家看舆图,都盯着甲上不眨眼,可心里也明白,宋戎已拿下甲下,该是一鼓作气把甲上也拿了的。 但他没有,探报一封封送回,情况依然如故。直到杜义传回消息,席姜才开始相信。 新的舆图是席觉所绘,比起库中的缩略了一些,对于甲上甲下两城看得更清楚更直观。 得到了准信,席家人心里燃起了希望,两张舆图全部铺开,都在盯着看,只有席姜没有。 甲上城比四造县要小一些,席姜记得上一世,宋戎在打下甲下之后没多久,就顺势拿下了甲上。严格来说不是打下来的,因为杨至不战而降。 杨至这个名字,是席姜关注甲上后刚知道的,上一世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只知道宋戎又去打战了,她会为他担心给他祈福,因祈福要念一套说词,她才知道他去打了谁,拿下了什么城池。 拿甲上与甲下时,他们还没有成亲,席家并没有参与其中,她知道的并不多。 后来当了皇后,万幸宋戎让她兼顾帝王注的主持,她才知道虽甲下难啃,但甲上之战赢得相当轻松。 所以,宋戎为什么不接着打下去呢?看上去这个便宜似要落到席家头上,这真的是个便宜吗? 父兄们已开始定下兵士人数,从哪路攻入了。 就在此时,席姜听到席觉言:“甲上的杨至是前朝之官,他没弃城而逃是因为暂时没有人惦记他、没有人惦记甲上。这两年来,他一次战斗都没打过,城内连个内乱都没有,有没有可能若遇来兵,杨至并无守城之心?我们要防的可能不是他。” 席姜看着席觉,已不知是第几次感慨此人的聪明与擅谋了。 一句话点醒众人,席姜无需再言。 席亚道:“你怀疑宋戎有诈?” 席觉摇头:“并无意义。就算城中有诈,宋戎也占不到便宜,他也不会当下与潜北开战。于我们两家来说,目下最好的策略还是互相躲避。我只是不知,他为什么不取甲上。” 是这样的,这也是席姜拿不准一直没说话的原因。 席铭站出来道:“那就先出发再说,反正我们人不少,能有什么损失。” 甲上粗略估计,百姓、民卫还有府兵加起来不超五千人,自然不是潜北的对手,但你以这么多的人去攻打一个没受盗贼之侵,流氓之害且没内乱的安居之所,于道义上说不通,且容易受到全城百姓的抵抗,待他们团结一致万众一心,打起来也棘手。 当然这些顾虑基本不存在,因为席姜知道,上一世,甲上是不战而降的。 这一世,大家只是推测会有这种情况,战事瞬息万变,席姜一个知道结果的,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这一次历史会不会改变。 出兵甲上是席兆骏拿下最高军权后的第一次出征,他是肯定要去的,按他的意思,所有的儿子全部带上,包括老三席奥,让他们多历练历练没坏处。 但席姜他是不想带的,上次情况特殊,她是先斩后奏,如今他已面对现实,不再想着缩隅一方,自然没有必要再让小女儿出头。有危险不说,天天打打杀杀的,以后要如何说亲。 不想,席姜不肯。 席姜早就决定,日后无论大小,无论危险与否,席家的每一场战斗她都要参与。 一是因为她这辈子再不要经历,看着亲人涉险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助,二是,她毕竟掌握先机,哪怕多比他们知道一点儿,都有可能成为救命的稻草。 席兆骏拿她没法,最后席姜还是跟着去了。 行了五日,刚到甲上城外树林,全军原地驻军,席亚席觉还有坚持要跟去的席姜到城下喊话。 “大哥,情况不对。”席觉望着城墙道。 甲上大门紧闭,围墙上见不到一个守卫,确实不对。 “不要再走了。”席姜率先停了马。 席亚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大声对城内道:“请带话杨大人,我乃潜北席家大郎,潜北县丞令吉瑜抢夺财物弃城奔逃不成,被我席家就地正法,如今城内百姓平安丰足,前又有四造归顺潜北,不曾劫城,两城通关,百姓自由来往进出,同样安居乐业。今若甲上归降,我席家可保证,不伤百姓一分一毫,投降兵士一律不杀,城中物资只会多不会少,杨大人可否出来一叙?” 回答席亚的是一枝冷箭。 前一秒还空荡荡的城池,忽然布满了士兵,个个满刀满箭,大有势死护城的决心。 多亏席姜提示驻马,箭矢不在射程之内,席亚无事。可杨至的态度却摆了出来,并无投降之意。 席姜目光一沉,为什么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三人回到林中,向席兆骏说明情况,席铭问:“那这还打不打了?” 席奥道:“要打,如此就回去了,那以后也不用再战了。” 是的,三哥说得对,他们在乎的那个名声没有用,他们不想多行杀戮也无用,乱世中,只有铁血手腕才能被人所畏惧,能不杀降就是仁义之士了。 甲上城内,阿抬一身黑衣跃入一院,杨至见他,面上既恨又怕,颤着胡须道:“我已按宋督主所说去做了,何时放我家人?”
第32章 杨至对阿抬又是一通说, 说他不会反抗可以把整个甲上城送给宋戎,只要不危及他和他家人的性命,让他什么都不带地离开甲上都行。 阿抬不理他, 只说:“你家人不会有事。” 杨至开始还点头, 忽然脸色一白不动了。 阿抬找地儿休息去了,不再理他,杨至却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 只有他是活不成的。 第二日,席兆骏带着儿子女儿, 以及全部兵士列队城下, 一副随时攻城的样子。 出发前, 席姜附在席兆骏耳边说道:“爹爹可以这样说……” 席家人一列停在昨日席亚所停位置, 这是安全的射程位置。席兆骏说了一番与席亚无二的话, 这次没有冷箭,但城门上依然都是卫兵, 摆出对峙的架势。 席兆骏忽然提出质疑:“怎不见杨大人,难道城中已被贼匪所霸, 杨大人莫不是已被你们劫持甚至杀害?甲上百姓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再不见杨大人,即刻发令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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