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涵看了她一眼,上一世高阶位的妃嫔在一些场合也是会叫皇后娘娘姐姐的,唯安惠不会这样叫,开口都是正式且标准的“皇后娘娘”。他摇了摇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人生莫测。 席姜回自己院子换衣服,福桃看着她肩膀与后背的痕迹惊呼出声,席姜马上解释,木剑比试所致,不疼,只是看着吓人。 福桃嘟囔:“这又是何苦。” 席姜笑笑没说话,席觉她不知道,她是打痛快了,连着心里都透亮了。 同样的问题,席铭正在问席觉:“二哥这是何苦,比试点到为止就好,瞧这一身,那丫头下手真是没个轻重。” 席觉转头看他:“你就不怕她比我伤得还重?” 席铭立时摇头:“怎么可能,你疼她还来不及,冲你刚才那样护她,就不可能把她怎样。” 疼她吗?是想让她疼吧。看到她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与武修涵跑了,看到她与武修涵捱在一起,终是喝得太多,血气上涌只想训人。 下回可不能再这样喝,他知道自己是有酒量的,多饮从不会上头上脸,现在看来只是未遇触鳞之事。 席觉换了身新衣,重新回到宴席上,他一进去,就引起了宋戎的注意。 练武场的旗柱都倒了,动静闹得太大,席上人人皆知,席家的二郎与五姑娘比试太过认真,把个练武场差点给掀了。 席觉倒了杯茶,走到宋戎面前:“宋督主,怠慢了,身上有伤不宜再饮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颈上一道新增的明显红痕,虽知该是被席姜打的,但这个位置引人遐想,宋戎气闷地饮下一杯。 席觉回到座位上,这才觉脖子上有些疼,但这是他算计来的。若是算得哪怕差上一点儿,不是全部打在肩上达不到这种效果,就是抽到脸上,太过难看。 好在,他如愿让席姜的那一击,击到了他想要的位置上。 席觉一直很爱惜自己,他从没想到有一天,只因想看劲敌吃瘪难受的样子,就想都没想在乱斗中让自己恰到好处的伤了这一下。 他莫不是疯了,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只有心中的畅快。 席姜比席觉晚了一些才来,她离席那么久,按理该像席觉一样,与宋戎客气两句,但她只站在门前扫了他一眼。 她这一世可以与武修涵互相利用虚与委蛇,但对宋戎却做不到,演都懒得演,她径直走到席觉身边坐了下来。 席姜一眼就看到了席觉颈上的剑痕,她什么都没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我知二哥那里不缺药,但这个是四造名医自制的清凉止痛的名药,在咱们搬城时,特意送过来的,常人一瓶难求。” 席觉接了,诚心道:“谢过五妹妹。” 席姜低头:“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凑近一些又说:“武钰擎带回来一批人和一些东西,待宴席散了,二哥莫忘去趟偏院。” 说完席姜起身,转头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她:“五姑娘。” 是宋戎,她回身,宋戎已站起向她走来。 琴照弹曲照唱,只是席家人与胡行鲁警觉了起来。 宋戎走到席姜面前站定,席姜问他:“宋督主有何指教?” 宋戎摇头,只是看着她,能有何指教,不过是想近距离地看看她。 从她进来,他的视线就一直粘在她身上,看她坐到席觉身旁,看她送出东西,看她与他说悄悄话,直到她要走了,都不曾看他一眼。 若这样让她走了,再见不知何日,所以他忍不住叫住了她。 在席姜越来越不耐的目光下,宋戎开口道:“听说你开始涉及商贸,我们两家既已结盟,我宋家所有治下皆可供你通达。” 席姜并不领情:“互利互惠,盟约才能走远。” 言外之意,你宋戎又不是没有好处。宋戎笑了笑,微弯下身子,小声问:“你没被旌旗撑柱所伤吧?” 她快速道:“没有。宋督主若无事,恕小女告辞。” 宋戎看着她走出去,眼里只有这一个背影。他与席家结盟,当初说与胡行鲁一大通理由与好处,但心里明白,他为的不过是这一刻,有理由可以靠近她,时不时能见到她。 知儿莫若母,赵夫人给他房中送去了不少侍女,能搜寻来那些环肥燕瘦,颇费了赵夫人一番心神,可宋戎把人都赏去给了属下,连一把年纪的胡军师都没忘了。 宋戎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非席姜不可了。 情不知从何而起,却执念深种。看出来的何止赵夫人,胡行鲁在他守在甲上城下几日才归,并提出要与席家结盟后,他夜提酒壶,与自己选中并效忠的年轻督主畅饮畅谈了一宿。 他们聊相遇之初的契合,聊自立督主时的激荡,聊远大抱负与未来所图……聊了这许多,胡行鲁在最后点明来意,男儿有了权势,拥了天下,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望督主着眼未来舍小取大,方能万事如意。 宋戎收回视线,坐了回去,继续与众位把酒言欢。 他很快就知道了武修涵的身份,来自都城的没落世家,乱世中抓住机会发了财,这种人于大卫来说,发的是国难财,但对于他这样对都城虎视眈眈的,却是可以用的帮手。 席姜竟然与这样的人牵上了线,她真是个好学的好学生,一步一步跟得真紧。 自然,他的人也探到了武修涵此次带了什么人回来,说是铁匠,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他如今关心的是粮食。 武修涵带回并留在席家的确实是两名铁匠,一对亲兄弟,此时他们还只是默默无名的铁器工匠,但在上一世他们是有名的造器双李。 武修涵自打穿回来开始,就一直在手书他能记得的过去发生的重要事项。其中他忆起在战争后期,出现了一种新型材质所制的兵器,比先前的更锋利,更耐用,尤其是箭矢,射程远了很多。 当年把大闰皇后一箭穿心的就是这种箭矢。 武修涵一直在找这对兄弟,没想到这次出门让他找到了。 与他同去的有杜义,据说是席姜的心腹,武修涵本就在见到席姜之后活络了心思,犹豫是否要把这两兄弟秘密送去藕甸章将军处,有杜义在旁,他可以放心地把李氏兄弟暴露出来,而不会受到陈知的怀疑。 回程的时候,武修涵只要一想到席姜见到这二人的反应,他就兴奋地恨不能日夜兼程。 果然他提前回来了,正赶上席宋两家结盟举仪,顾不上那么多,进到席府来到宴厅一眼就看到了席姜,激动地招手唤她,献宝一样的告诉她造器双李被他找到了。 席姜当然知道造器双李,她很高兴,对他露出的笑晃了他的眼。 就像现在这样,她笑着把他的发现告诉给她的父兄。 席家父子都知道兵器的重要,但他们不像席姜与武修涵得知了未来,并不认为那个意外发现可以再造一炉,于是这个事项就落在了席姜身上。 席觉倒是很上心,若李氏兄弟可以重复炼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这一步章洋他们必须跟上。 看着那边互相对视的席姜与武修涵……所以,他得盯着才能安心。 总觉得席姜与武修涵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这让席觉感到不舒服,不知第几次在想要不要换掉武修涵。 席姜与武修涵说干就干,他们找地方建新窑,招工购铁,忙得不亦乐乎。 席觉虽想时时跟着,但他在军中有职,虽眼下无仗可打,但军规已定,他每日都有事情要做,不得带头废法。 这日,巡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席姜。正想叫她,从同一辆马车里走出来武修涵。 那文士出身的商贾,白长得高大,下马车时没下好,被席姜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想马动了,车也跟着动了,席姜与他一起倒向车辙,差点摔了。 这不算什么,意外小事,但他二人又开始了那样的对视,然后同时笑了。 席觉脸色立时黑沉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们进了一处院子。看了好久,他才一提缰绳,朝着他该巡防的方向驶去。 席觉怎么可能知道,席姜与武修涵为何而笑。那是因为上一世,他们有一次争得狠了,皇后娘娘记恨上了武大人,私下在猎场给他使绊,武修涵也不是吃素的,见她遣了奴婢,拉她一起。 此情此景让他们想到了那个时候,故才有此一笑。 席觉离得远,只知他们笑了,却不知那可不是什么好笑,一个“阴阳”,一个“怪气”。 今日他二人算是把前期事项全部落实,忙完事情从院子里出来,才后知后觉好几天过去了。 武修涵与席姜刚走出来,迎面遇到了发现他们马车的席铭与武安惠。 席铭一个箭步上前:“小妹,这就是武兄的妹妹,你们还是头一次见吧。” 席姜一楞,就见武安惠腼腆地上前一步,对着她糯糯一言:“席姐姐。” 席姜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本能地看向武修涵。 以武修涵现在对她的了解,知她不会为难安惠,难得见她僵硬如此,他一扯嘴角,道:“舍妹武安惠。同五姑娘一样,家中除了兄长再无姊妹,今后舍妹还望五姑娘多多照拂。” 席姜又开始对武修涵笑,皮笑肉不笑,她咬着后牙道:“武钰擎言重了,我一定会好好照拂令妹的。” 就问你怕不怕,武修涵面上不显,但笑纹深了,他不怕,他知道这一世只要安惠不碍她前路,她不会为难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孩。 更准确的说,是安惠已入不了她的眼,她不再是她的敌手。
第40章 席姜看武修涵憋着笑, 走上前主动拉住武安惠:“我叫席姜,你不用叫我姐姐,” 她话说到一半停了, 因为武安惠在抖, 是害怕地抖。 武安惠世家女,被宋戎刻意纵容,养歪了性子,本就心高气傲, 后更是谁都看不起,上一世她被身为皇后的自己教训时, 都不曾怕过分毫。现在这样子, 倒与席姜上一世死后, 她们一起过巨门时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 那位一点都不像阴差的阴差说过, 让她不要再吓被她杀死的嫔妃,死魂会怕杀掉他们的人, 哪怕往来新生也会记得,如刻在骨子里。 席姜只不过看不惯武修涵的样子, 并无吓唬武安惠的意思。她一下子松开了武安惠的手,可武安惠虽在抖着,却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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