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母亲是对的……但,一颗心就此凉了下去,不是凉在父母死在眼前,家门覆灭的那一刻,而是在那一天。 席姜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陈知,陈知接了,默默地咬了一口。 陈知这人,虽然从小缺爱,但从来不是一个会被小恩小惠小情小意打动的人,只有席姜是个例外。 陈知一边低头吃着点心一边在想,他最近好像太容易被她搅动心绪了,不过接一块点心,他竟要控制自己不要手颤,但止不住心在颤。 席姜吃得快,吃完一边擦掉手上的残渣,一边道:“我知道是我心急了,我相信你,你答应过会帮我除掉宋戎,我一直都相信的。” 陈知手上拿着最后一口点心顿了一下,稍后才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他一抬头看到席姜明亮带笑的眼眸,他立时低头去喝茶,没有迎向她。 席姜心里暗笑,有愧疚吗,那又有什么用,与上一世的宋戎一样,该做什么还是会去做,并不会改变结果。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嘈杂声,席姜敛神,终于来了。 陈知也听到了动静,扭头朝外望去,就见福桃似在拦着什么人:“你等等,我去通禀了你再进。” 对方不听她说什么,颇不耐烦:“席五,我找你有正事,我进来啰。” 陈知眉头一皱,掀开的帘子后面,走进来的果然是武修涵。 他看到陈知先是一顿,然后行了礼道:“郎君也在呢,我有事找五姑娘。” 席姜站起来问他:“什么事,风风火火的?” 武修涵倒不客气,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道:“你的人你管不管?” “有事说事,别绕圈子。”席姜重新坐下。 武修涵:“杜义是你的人吧,若不是得了你的许可,他能出城回四造吗。” 说完,声音小了一些:“他能那么好心,送我家安惠回去,我看他是没安好心。” 席姜了然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你妹妹吵着要回四造,你不给她派人派车,她闹到我这,正好杜义在,说是他也要去接了双亲过来,正好带她一起上路,我就点头同意了,他能有什么坏心。” 武修涵:“他最近与安惠走得很近,你知道吗?” 席姜:“不知道。我还能什么都知道了。” “席铭都找我来了,话里话外杜义怎么好,怎么受你重视,你还敢说他对我家安惠没动心思。” 席姜想了想道:“这样的吗,那又怎么了,杜义年轻有为,配你妹妹足矣,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挑上了。四哥也是的,这事不得先过问了我,怎么就先去找你了呢,是觉得我这关好过吗,呵,那可不一定。” 陈知就坐在一旁,看着席姜与武修涵,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了下属与亲妹之间可能产生的情愫在掰扯。 哪怕他们之间看着并没什么,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但二人之间过于随性的相处模式,还是令陈知不大高兴。 二人掰扯一通,武修涵站起来道:“等他们回来的,看我怎么算账的。” “福桃,送客。” 武修涵如来时一样,又一阵风地走了。 席姜喝下一杯茶,拿手扇了扇:“这个武钰擎,把妹妹当眼珠子宝贝,你倒是看住了呀。过来跟我吼什么,气死我了。” 陈知笑了笑,问:“你跟他很熟?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 席姜:“他这人自来熟,加上武安惠总往我这儿跑,跟他们兄妹就越发熟络起来。” 席姜忽然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杜义跟武安惠若真有情意,我是没有意见的,二人年龄相当,家世吗?杜义也不差,还在上升期,挺般配。” 陈知不问杜义与武安惠,又问起武修涵:“武修涵年岁也不小了,都城家中可有妻妾?” 席姜差点脱口而出“没有”但她最终说道:“不太清楚,怎么了?” 陈知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他兄妹如今在藕甸安稳了下来,置了屋子置了奴,倒是可以来个双喜临门。” 席姜看得出陈知对她有情,但她领悟不了男人的醋意,听这话心里一紧,想的全是谋算,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给武修涵说亲吗?是想派了他的人更好地监控武修涵吗。 陈知今日来,本是想来安抚席姜的,今日议堂他否决了她的提议,且这提议还是他欠她的,所以心里不得劲,在自己屋中坐不住才走上这一遭的。 可在听到她说,她一直都信他,信他会帮她除掉宋戎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再后来,武修涵横插一杠,他更是没什么想说的了。 陈知要走,席姜送他,站在门廊下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提醒着自己,还不是泄气的时候,再忍忍。 果然,陈知忽然回头,席姜冲他挥手并笑了笑,陈知这才彻底迈出她这院子。 就这样,席姜心里的一口气还是提到了屋里,坐下后,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骗人也是挺累的,陈知这样过了差不多十年,真不是一般人。 这时的席姜,脸上没有了明媚的笑容,眼晴里也没了明亮的光,沉着眉眼在想事情。 武修涵当然是与她串通好,特意这个时候过来的,为的是给杜义的离开,找到合理的理由并把此事放到明面上来。 杜义说是去接双亲与送武安惠,但其实是替她做事去了,不久事情就会有结果。提前提上一嘴,待爆出来后,才能不显突兀,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才不会惹陈知起疑,而去暗中查些什么。 这般的谨慎,席姜也是不得已,陈知上一世与这一世全都算无遗策,她怎能不小心,不多想一些。 但愿杜义那里一切顺利。
第49章 就在席姜提出先攻打宋戎的九日后, 从潜北发来快报,报上说抓住了良堤那边的探子,并以此牵出一条大鱼, 宋戎在良堤并不老实, 他试图暗通滦城的崔瀚,想要与其南北夹击席家。 好在这封密报因抓到的探子而被截获。一时潜北,甲下,包括四造对良堤的包围圈再一次缩小, 这下就是一只鸟都不能再让它飞出。 席兆骏收到这个消息,立时召来全家人商讨。 席姜在去议堂的路上, 想到那日与杜义所言。 她说:“千万要小心, 东西由你去放, 事情不由你来说。” 所谓的东西就是席姜与武修涵亲手造的, 宋戎与崔瀚暗通的密信,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只为了给席家一个不得不去攻打宋戎的借口。 席家只要好好驻守藕甸, 不怕崔瀚来袭,但怕两面夹击, 宋戎虽只余几千人,但若是有心,这点儿力量也会成为席家的溃防之蚁,漏洞留着不补,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相信父兄们这一次不用她提, 都会急着去把宋戎这个隐患灭掉。杜义这次明面是去四造接爹娘,其实是行栽赃陷害去的。 因陈知的手笔, 宋戎这个劲敌没有被一次除尽,这一次席姜不能再让陈知顺利地走下去, 她要打乱他的步子,坏掉他的谋划,先除宋戎,再全身心地对付他。 杜义做事她是放心的,如她预料,消息很快传到了藕甸。 席姜很看重杜义,她在藕甸给了他宅子,虽说接双亲过来是幌子,但也是事实,只不过从派人去接变成了他亲自去接。 那日杜义揣上密信,应下任务要走时,席姜叫住了他:“武安惠,就是武修涵的妹妹,你对她印象如何?” 杜义一时没有回身,稍顿他转过身来,半跪下道:“家主不用再说,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愿意的。这次待我爹娘过来,正好可以三媒六聘,把此事办了。从今往后,只要是您要求的,我都会去做,我只认您这一个家主。” 杜义除了忠勇还很机敏,她只是起了个头,他立时就能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并且一点挣扎都没有地服从了她的命令。 她不过是在他尽忠职守时站在了他那一边,然后把打人者给的补偿全部给了他而已。 由此可见,驭下很重要,就像陈知,那个远离他的章洋,这么多年都忠心耿耿,想来以陈知蛰伏在席家的情况,使的不会是威胁要挟的手段,再者就算他能使,此计不长久不牢靠,很容易被反噬。 席姜刚刚拿到属于自己的八千士,要如何驾驭这些力量,她开始深思。 就这样一路来到议堂,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没什么可商量的,结果就是调兵两万,围歼宋戎,席姜当仁不让亲自带队。 陈知自然想要跟随,却被席奥先提出,他的三营要与席姜一同前去,席铭也想去的,但不知为何,他开口之前犹豫了一下,并看了眼他二哥,好像在他的心里,二哥总是与小妹同进同出的。 陈知看了席姜一眼没说话。同时席奥看向了席亚,席亚马上表态:“我也,” 席姜马上打断他,转头对陈知道:“剩下的兵士就麻烦二哥凑齐吧,你也训了那些降兵有些日子了,正好带着他们练练手,磨合一下。” 陈知马上应下:“我也正有此意。” 席亚与席奥又互相看了一眼,自上次二郎与小妹从山涧遇险归来,他们都有同一种感觉,二人的关系有越界之嫌。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席家人早已把二郎当成了自家人,席亚与席奥都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种关系的变化。 这也是刚才陈知没有主动提出要与席姜同往的原因,他不像席姜,事关她家人她总有点迟钝,他能感知到席亚与席奥微妙的态度。 他们太宠这个妹妹了,由席姜提出来,席亚与席奥都闭上了嘴,席兆骏自然更没有意见,他道:“二营、三营与五营回去潜北歼敌,主营一营与四营驻守藕甸。你们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事情来得急,藕甸又与潜北有些距离,当早日出发才好,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异意。 从议堂出来,各人都很忙,集结兵力,这次还要带上粮草,武修涵也跟了去。 一直到第二日出发,陈知都没有与席姜单独相处的机会。 武修涵趁四下无人,低声问席姜:“你不怕他再从中作梗?” 席姜:“他不会,宋戎如果在大军压境的前提下还能逃走,那他也只会是条真正的丧家之犬,陈知不会再帮这样的宋戎,没有意义。” 相反他还会因为那份浅簿的愧意,会尽全力在这场围剿上。席姜还有一事没有说出来,就是她也想看一看陈家军的实力,他们是如何在真正的主上的带领下作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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