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奥与席铭也觉得,这时候不能退缩,身为席家儿郎,该担起他们身上的责任。 于是,席姜接到了通知,国不能无君,家不可无主,明日议堂进行新任督主的择选。 席姜轻声道:“他们倒还想着通知我。” “三郎与四朗没有与你说吗?”被席姜召来的武修涵问道。 席姜:“说了。如今看来,二位哥哥与他们的属下的心意并不相通,那些人是在利用他们的责任心在暗中搞事。” 武修涵看她一眼:“你确定?” 席姜回望武修涵,说出了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话:“不确定。” “好。”武修涵点着头,“这样就好。” 席姜召了杜义与张沫,她让杜义明日巳时带兵围住三院,又对武修涵道:“四院就交给你了。” 武修涵:“你放心。议堂呢?” 席姜:“张沫随我去。” 武修涵:“让张兄去守四院,我去守议堂。” 张沫多少知道些武修涵的心思,他立时应下:“我没问题,我去守四院。” 席姜心里一动,武修涵真是越来越不加以掩饰。 事儿得一件件地办,此件她记下了,就像当初她留意杜义会不会与武安惠生情,而不得留用一样。 第二日,天一亮席姜就起了身。 她让福桃把昨夜准备的衣服拿了过来,只是穿这套衣服与在镜前梳妆配饰,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福桃看着站在镜前的席姜,感叹道:“姑娘嫁人那天,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席姜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淡淡道:“走了。” 席姜的每一步都迈得极稳,无论心中的决心,还是她身穿繁复盛衣,妆扮琳琅作响,都让她必须走得稳稳的。 她就这样走进了议堂,刚还满是议论声的堂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席奥扶着座椅的扶手,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差点站了起来,而席铭已经站了起来。 席姜身着酱红正衣盛装,衣上金线纹路延铺,头上也是帖鬓全饰,珠簪垂坠嘀灵作响。她脸敷盛妆,美艳逼人中锋芒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武修涵站在门外,人,楞楞地。他好像又看到了大闰皇后。 席姜一步步地走近她的哥哥们,威慑与压迫随之而来,席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把手,席铭则是后退了一步,但后面是椅子,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更像是跌回到椅中。 他们习惯了席姜这几年从来不改的,雌雄不辨的简衣束装,忽然见她鲜明极致,一身柔美女子的装扮,却发现比起她着男装着束衣,气势与威慑半点不减,甚至更令人感到窒息压迫。 自席姜出现在这里,除却席铭只发出了一个“你”字外,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席姜如那日她离开中堂一样,抬眸向席奥与席铭身后的拥众一一扫视过去,然后冷声道:“我与我兄长有话要说,都下去。”
第77章 有人还想争取一下, 并没有动,例如秦家三兄弟里的大哥。 席姜看向他一人,又说了一遍:“下去!” 席奥立时回头跟上一句:“你先下去吧, 我们三兄妹有话要说。” 没一会儿, 随着所有人的离去,堂中清净了。 众人退到堂外,发现门口多了很多守兵,是武修涵带来的, 各个心中一悸,想再回到堂中, 却已是不能了。 武修涵阴笑着一伸手:“各位, 这边请。” 做完他的事, 武修涵重新守门, 他望了一眼连个门缝都没有的紧闭大门, 很想知道席姜面对她最在意的亲人,会如何说如何做。 门内, 席奥也站起了身,他道:“囡囡, 你的话哥哥们一直以来是听的,想必你这样过来已是心中有数,你想推举谁坐上督主的位置,三哥都同意。” 席铭看了一眼席奥,紧跟着道:“我也没有意见, 自家兄弟,本来就没有相争之心。说句心里话, 之前觉得以三哥的武力值,坐上那个位置确实有担心, 正好你来了,就由你来决定谁做席家的新任督主吧。” 二位哥哥并肩而立看着她,等着她给出结果。 席姜站在席奥与席铭的对面,开口道:“二位哥哥我谁都不选,我要自己坐上去。” 平静淡然的语气,说出的话却震撼人心。 席奥与席铭皆震惊地看着她,因太过震惊,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给出反应。 席姜则继续道:“请支持我,拥护我……听命于我。” 席奥:“你,你要做家主?” 席姜:“对,我要做席家的家主,从此刻起。” 席奥意识到了什么,他朝外面看去,那里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但,恐怕早已暗藏汹涌。 他收回视线,看着席姜问道:“给我个理由。” 席姜:“你们,连身边人都约束不了,让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妄念野心。” 她不再叫哥哥,开始陈述事实。 席铭想要否认,话却说得断断续续的:“不,不是,这样的,” 席姜:“这只是其一,其二,你们狠心不足,双手太净。” 说着她仰起头:“最后,谁能来告诉我,未来,席家、席家军何去何从?” 她只给了二人不多的反应时间,就接着道:“我知道。” 席铭总觉得自己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去哪?你要我们去哪?” 席姜:“灭掉陈知,刘硕残余,还有那些未知的力量,起一个打一个,最后去都城,夺皇宫,让席家人抬头而望,再无阻碍。” 席奥与席铭沉默了,消化了好久,席奥问她:“你能,做到吗?” 席姜:“我不知道,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毕生之力,我所有的思想,动机,行动,情感,都将为此服务。” 席奥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席铭,席铭也在看他,而后几乎是同时,二人皆撩起衣摆跪了下去,一前一后道:“督主在上,席家三郎席奥,在此敬拜听命。” 席铭是后一个:“督主在上,席家四郎席铭,在此敬拜听命。” 席姜端在宽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她道:“望二位哥哥管束、肃清身边人,我不是父亲,女子登主,需雷霆手段行震慑之威,不慈悲,不手软。” “督主放心,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动摇席家根基。”席奥作为哥哥,带头保证。 中堂的大门重新打开,武修涵第一时间站立在此,他看到开门的是席铭与席奥,而席姜站在堂中。 席奥高声宣布着,堂议结果已出,席姜继任督主之位。 有杂音响起,武修涵立时把手放在剑柄上,鹰一样地扫视四周。 席奥与席铭也在做这件事,杂音消失了,武修第一个跪下,拱手道:“督主。” 所有人包括被清到一边的席奥与席铭的人,全都有样学样,跪下给新任督主行礼。 晚些时候,席姜亲自去了一趟三院与四院。 她做了她想做的,得到了她想要的,私下里,她要与哥哥们坦诚相待。 “杜义的人已撤走,哥哥有怪我吗?”这是席姜在三院与席奥的开场白。 她提前派杜义包围三哥的院子,他过后不可能不知道。 对于席姜在提前防备他这事上的坦白,席奥道:“你说的,我们没有你心狠,你这是给哥哥们留着面子了,其实我们是能力不如你。对此我只有放心,能相信你之前的保证。自家兄妹,此事不要放在心上。” 席姜离开三院去到席铭那里,同样的坦诚与剖白,席铭看着她道:“囡囡长大到看不懂的地步,其实我哪会识人啊,陈可,陈知,我都看不懂。” 他不再称他们为大嫂与二哥,席姜稍感慰籍,她虽不想她的家人变得只知凉薄与心冷,但至少要学会割舍。 离开席铭这里,走到自己的院子廊下,再走几步转个弯,她就可以回屋了。 也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打了个巨响的春雷,贵如油的春雨像不要钱似的倾盆而下。 席姜停下脚步,风把雨丝往她身上吹,她闭上眼感受,没有躲。 慢慢地,脸上全湿了,细密的雨珠汇到一处从她脸上滑落。只是后来,滑落下来的不止是雨水,还有她的泪水。 如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雨一样,席姜在整个丧礼过程以及最后的下葬中不曾流下的眼泪,在此刻奔涌而出,如洪如涛。 她就这样迎着风雨,闭着眼痛哭着。 似无缘无启,但,皆缘皆启。 到最后她卸掉了支撑,慢慢蹲了下去,她从小到大,每一次感到痛苦与委屈都会这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不发出声音地哭泣。 但今日此刻,她哭出了声。暗处,福桃瞪大了眼睛,她刚要转身拿伞去迎姑娘,却被在此等席姜归来的武修涵拦住了。 拦住福桃没费什么劲,因为那哭声太过伤心委屈,凄凉悲恸。被武修涵这样一拦,福桃不敢过去了。 她颤着心抖着手地听着,直到席姜哭声渐小,缓缓地站起身来,福桃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她与武修涵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默契十足,一个朝里面跑去,一个朝外,走时他对她小声嘱咐道:“不要说我来过。” 福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答应了,且认为就该这样做。 福桃只认一些简单的字,参不透大道理,不会罗列辞藻。只是隐隐觉得,她们姑娘刚才太惨了,惨到能看到她要被雨丝融化,还能看到她的心在滴血。 她认同了武修涵,她也认为,那样的姑娘,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所以她没有上前打伞搀扶,反而跑掉了。 武修涵是淋着雨回去的,但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以前说,席姜不哭让他不放心,但现在哭了,他依然揪心。 他就说,她一路以来一滴泪都不流是有问题的,如今看来,时刻保持冷静,大局为重下的特意压抑,必遭反噬。 席姜刚才那个样子,武修涵深受震动,他全身湿透不自知,就这样在客房廊下独坐好久。 自从中堂那场谈判后,他就住进了席府,席姜让人收拾出一个院子给他用,他刚刚入住,还没有什么人在此侍候,并没有发现院子的主人没有进屋,一直在廊下坐着呢。 第二天,席府叫了大夫,席姜与武修涵身上的不适虽不耽误做事,但皆吃起了大夫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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