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值八十两。”薛明照拉过媳妇指尖在唇边一吻。 - 春种开始,毛线坊歇工了,不论男女这时候全都得下地干活。 薛家地少, 于家人丁兴旺, 所以也能勉强腾出手白天夜里值守毛线坊。 但林劲和吴大虎都是家中种地的主力, 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守夜还不能睡好觉, 两人心里都窝着火, 恨死云天旺那个崽种了,几乎想冲到梨山村问问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索性没让大家伙儿等太久, 春种第四天夜里,他来了,正赶上吴大虎和于叔守夜。 他搬弄石块的声音太大,吴大虎本也没睡实,当即被惊了个激灵,夜色下看到后院墙外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后喜不自胜。 好在他还记得云婵的叮嘱——捉人捉赃,等他做完再捉人。 他让于叔盯紧,自己则悄悄跑去拍响了薛家大门。 等薛家人赶到时,毛线坊的火光已隔着百来米都能瞧见,刺鼻的焦煳味一阵阵向外飘。 云婵没有把仓房内所有羊毛都撤走,留了十几斤在里面,毕竟火烧稻草和火烧羊毛的味道可不一样,若是做戏就要做真。 “别动!” 混乱中云婵挤到院子中,只见云天旺正不断挣扎嚎叫,于叔一只脚在他后颈处,一只手拽着绳子像捆鸡似的把他缠了个结实。 “放开!放开我!” 薛明照上前,一脚踹去,惨叫过后瞬间安生。 “着火了?” “快!快救火!是毛线坊!” “天老爷啊!怎么是毛线坊!” 火势越来越旺,滚滚黑烟从仓库窗子处、门处往外飘,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纷纷披着衣裳拿着水桶就往这儿跑。 在人群到来前,估计稻草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云婵挽起袖子奔进厨房提起一桶提前准备好的水,踢开仓房门就往里泼。 冰凉井水浇在火焰上嘶嘶作响,云婵的动作像个号令,薛家所有人都动起手,抄起厨房中的水扑火。 率先赶来的村民也慌忙拿着带来的木盆木桶,往最近的水井处跑去。 火势被控制得很好,只烧毁了仓房。 屋内的所有东西都被付之一炬,屋顶只残存些断裂的木梁和瓦片,屋子附近的土地一片焦黑,烟雾从残垣断壁处向上飘散。 看着狼藉的毛线坊,几个坊内女工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抽泣起来。 “天杀的啊,毛线、毛线全在仓库里啊!” “好不容易才做起来的营生啊!我赚些银子,怎么就这么难!” 哭声中,于村长到了,他扶着院子门口自己新手写的牌匾,抖手指着被押跪在地的云天旺,半晌吐出一句话。 “去、去吧韩里正找来!” “现在就请来!” 此时天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云天旺下手时选在了人们睡得最熟的丑时末尾,经过一番折腾,天都凉亮了。 于村长派人去请的韩里正住在高义村,走过去要一炷香的时间。 村长管一整个村,里正则管着一整片,同村人纠纷村长还能管,两村人之间的事,还是这样大的事,必得请里正。 天色大亮时,里正来了。 云婵顶着一身满是黑灰的衣裙,款款上前,对着韩里正盈盈拜倒。 “还,还请里正为我家做主!仓房里放着我们坊里全部毛线,被歹人纵火烧了个精光!” 清泪滑落,在被熏脏的脸蛋上冲出两道白痕,不难看,反而配上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更显楚楚可怜。 不待里正讲话,云婵扭转身子,带着哭腔冲云天旺喊道。 “同样流着云家的血,你们竟要欺辱我至如此,他日魂归九泉,你们有何颜面见我爹娘!” “婚前抢占我家田宅家财,婚后三番两次前来我婆家勒索钱财,眼见打秋风不成,居然还烧我家毛线坊!你知道、你知道这毛线坊,它……” 云婵再也说不下去,薛明照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 “于叔今晚值守仓库,刚好逮住他,人赃并获。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仓房里的羊毛,足足值八十两银子!” 旁边的抽泣着的女工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其中一人也说道。 “请里正主持公道,平日里毛线全放在仓房,眼下、眼下全烧成灰了!” 听到这儿,刚刚一直没吭声的云天旺,癫狂大笑一声。 “好!烧的好!” “烧得好啊!” 赌鬼岂能戒赌?上次双腿被打折在床上养了半年,能利索走路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云婵打秋风,不承想却又挨了顿揍。 心下憋气,从家里抠出一两碎银,又犯了赌瘾,输输赢赢,混混沌沌,终于最后一次赔进五两银子。 李桂枝是求爷爷告奶奶,把家中所有能卖的都卖了,才赎回云天旺,但这小子却是在被赌场扣押的日子里被吓破了胆变得有些疯癫。 其他的事情记不清了,却在心中常惦念云婵一家,要不是堂妹不给银子,他又怎会为了银子再去赌?所以啊,都是她的错! 云天旺为何现在变得疯癫不正常,云婵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 “里正、村长,您听到了,这是他亲口承认的!我要报官!” 人群后头,林劲和吴大虎对视一眼,忍不住退到角落里咋舌。 “想不到云嫂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吴大虎一脸震惊,刚刚他看见云婵哭着质问云天旺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表情、那带着细颤的哭腔,若不是他提前知道仓房里没啥玩意儿,还真以为这一把火把薛家家底儿烧没了呢! 林劲也满脸复杂,明明他一直觉着自家嫂子是温柔纯善大美人来着,怎的居然是朵隐在暗处的食人花? 不过想想也是,要真是个如表面一般的柔弱白花,怎么能在外将生意谈妥帖,还将毛线坊管得有板有眼? “你还真别说,这样的云嫂子,感觉跟阿照更配了……” “想想那军体拳,真是能文能武,谁娶了她这日子都能越过越好吧……” - 后面的事就无须云婵再出面了,其实寻韩里正过来也就是走个程序,上次越过他直接找县衙已是不太妥当,这次当然要由他往县衙上报。 故意纵火烧毁他人贵重财物,被捉了个现行,遣到县衙后直接审清楚押入大牢,告知云家二房,须得赔偿薛家一百两银子,八十两毛线钱,二十两修缮房屋钱。 听到这个消息李桂枝和云豪都懵了,宝贝儿子从小到大没少惹祸,可闯出这天大的祸还是第一次。 衙门官差说了,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还不上银子,直接押送云天旺流放! 二人跌跌撞撞跑到昌义村想求薛家高抬贵手,却发现连村子都进不去,薛明照一早便跟村人们说了。 云婵因为毛线坊的事情气病了,需要静养,云家人一律不见,若是见到他们进村,一律打出去! 薛家侧屋内,本该缠绵病榻的美人却正嚼着小点心,同前来‘探病’的姐妹们聊得正欢。 “云家赔的钱送到时我应该还在平如,重新翻修毛线坊的时候,花娘麻烦你多帮衬着我爹一把,修得漂亮宽敞点儿。” “好。”花娘轻声答应。 云婵这事儿做得如此干脆利落是让花娘没想到的,本以为她不顾念血亲,也会担心旁人闲言碎语,可不想她却设了个这样漂亮的套让云天旺钻。 说云婵下套也不准确,毕竟要不是她们仔细,就被云天旺害惨了,设计只是让他跌得更狠些罢了。 “还有就是没翻修好之前,就让大家拿着毛线回家去做吧,做好以后检查仔细些,千万别出纰漏,倒不是我信不过大家,只是要走高端些的路线,质量一定得过关。” 看见她们点头应下,云婵拍拍手中点心渣滓,喝了口水润润嗓。 “我打算从今年年底开始给你们分红。” 庄雪儿不明白:“啥是分红?” “就是以后不再只拿月银,而是额外从毛线坊的利润中抽出一些给你们分,毛线坊赚得越多,你们拿到的就越多,当然如果赚得少,你们就拿得少。” 肉眼可见面前二人有些不知所措,云婵柔柔笑着开口道。 “坊里的大事我还有心力管,可零零碎碎的小事就不行了,拿了毛线坊的分红就彻彻底底是毛线坊的人了,有一份正经长久的营生,日子便更好过些。” “既是我对你们的好,也是你们帮我呀。”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二人没法拒绝,且也十分心动。 以往再怎么卖力,那都是看在朋友的份上,但若是拿了分红,就是真正把毛线坊当自己的事业来经营了呀! 不论是花娘还是庄雪儿,往上数三代,阿娘都是围着灶台和针线在家打转的妇人,而她俩当真要有自己的一番小事业了!
第66章 唐装 (修文) 平如县在元县的东面, 两地相距二百多里地,在现代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放到这里坐马车要走三天。 春种已经彻底忙完, 出发的时间定在两日后, 张玉儿有其他事要忙,便知会云婵到时派管事跟着一起去。 薛家爹娘虽有不放心, 但一想到是由张记车马护送, 还有村里其他人同去,便不再多言, 只是薛明照心中不爽,在家低气压许多天。 从成婚到现在,两人至多半月不见,现在可倒好,云婵要去旁县了, 且一去估摸就要月余。他倒是想跟着, 可手头生意却不能停。 家底儿日渐丰厚,钱袋越来越沉, 空闲在家搂媳妇的时间愈发少了。 “再辛苦辛苦,等毛线坊这边生意捋顺了,我就可以逐渐放给花娘和雪儿姐管, 不必自己盯着跑了。” 云婵拍拍紧搂着自己不放的结实手臂, 宽慰道。 “日子久了跑商的事办稳当后, 你也就不必次次都跟着过去,多招两个人, 让大虎和林劲管嘛。”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男人脸色更黑。 培养副手的事不用云婵提他也是有心在做的,吴大虎为人稳重身手也不错, 可对于算账这事儿一窍不通。 林劲这小子机灵倒是机灵,也能算明白账,可有时候脑子就像缺根弦,想一出是一出。 还是得再寻个靠谱的人才行。 说他二人见识短也罢,说眼皮子浅也罢,在赚钱这件事上,看法出奇一致。 那就是小富即安。 钱太多麻烦就多,只要能安安稳稳过上吃穿不愁的小日子,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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