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怎能风轻云淡说一句不用道歉? 大抵是怕他内疚不安,所以才将往事轻拿轻放,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罢了。 她既不想多提,他便当做一切都过去了,彼时的他们,应着眼未来,且试天下。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商溯看着相蕴和的眼,声音无比温柔,“相蕴和,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治理天下,我开疆扩土。”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千百年后,你我的名字被史官一同写进史书,你为明君,我是将才,终其一生,不负彼此。” 这也是相蕴和的心愿,相蕴和弯了弯眼,“好呀。” 给后人留下一段传奇,也给后世留下一个美好传说。 不是所有君主最后都会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不是所有绝世悍将最后都被鸟尽弓藏,一捧黄土埋己身,也有人执手天下,互为知己。 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 她与商溯,不仅能看到止戈散马,九州归一,更能看到盛世昌明,天下太平。 相蕴和垫起脚,亲了亲商溯额头。 如果刚才的亲吻是觉得他可爱,那么现在的亲吻则是无关风月,只是想亲亲他了,仅此而已。 唇瓣触及额头便离开,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让男人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这样的反应总让她很心软,于是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喜欢。” 男人的脸红得厉害,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相蕴和笑了起来,“喜欢就好。” “天色已晚,宫门已落锁,我让人把偏殿收拾起来,你在偏殿里先将就一晚上?” 相蕴和问商溯。 商溯有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宫门落锁时你没想着离开,没想着自己留宿宫里不太好,如今再想不太好,是不是有些迟了?” 相蕴和忍俊不禁。 商溯被噎了一下,小声说道:“当时等你等得忘了时间。”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想想男人在外面等了她一天,相蕴和便有些心疼,“宫婢们都是新调过来的,不大会做事,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商溯摇了摇头,“你那么忙,我等你是应当的。” 这人怎这般好说话? 明明他脾气不好,性子更是桀骜,可在她的事情上,却从来是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相蕴和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什么是应当不应当的,送出去的真心不是为了旁人来践踏的。” 相蕴和叹了一声,“三郎,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了。” 政务虽忙,但难道说三两句话的时间都抽不出? 显然不是。 无论再怎样忙碌,喝水说话的时间总会有的,若是有心,便该拿出这点时间去哄人。 忙是无心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不想见,才是真正的原因。 她不是。 她是想见商溯的。 宫婢们将偏殿收拾起来。 相蕴和送商溯去偏殿。 静谧的雪夜,只有烛火在无声而燃,摇曳的烛火拉长着两人的身影,将偏殿里的两个人衬得越发缱绻难分。 看着那双弯弯笑眼,商溯有些舍不得,倒不是因为春宵苦短,想与人共赴云雨,而是因为一种单纯的喜欢,想多看看她,多听听她的声音。 一种纯粹明澈的少年心性的喜欢。 但相蕴和这几日太累太累,他不能再耽误她的休息。 她与他不一样,他可以想不去早朝便不去朝臣,她不行,她是新朝的继承人,她身上担着九州天下的民生与太平,她不能有片刻间的懈怠。 心里虽极为舍不得,但商溯并未挽留,自己刚到偏殿,便催促相蕴和早些离开。 “你回去吧,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 商溯对相蕴和说道。 相蕴和莞尔一笑。 ——这人真的很好。 “你亲我一下,我就回去。” 相蕴和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商溯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一下子被勾起来,红色瞬间在他脸上蔓延。 相蕴和忍着笑,“快一点哦,不要耽误我休息——” 商溯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男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烛火的映照下于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极漂亮也极清隽的一张脸。 温暖的吻落在她脸颊,朝圣似的虔诚。 一触即分。 “亲过了。” 距离被拉开,男人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 什么呀?跟没亲一样。 相蕴和忍不住笑了起来。 微抬手,抓起商溯的衣袖,把他往自己面前拉。 男人完全没有设防,一下子被她拉过来,于是她垫起脚,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 商溯眸光微微一顿,眸色肉眼可见乱了起来。 相蕴和十分满意。 松开商溯衣襟,手指抚平被她抓起的褶皱。 “这才叫亲。” 相蕴和笑道:“你方才是什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商溯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来,微曲着,蹭了蹭被相蕴和亲过的地方。 “哦。” 商溯哦了一声,嘴角止不住上翘。 相蕴和忍俊不禁。 ——好可爱,也真的很好亲。 “以后要记得这样亲。” 相蕴和对商溯道。 商溯红着脸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夜色已晚,相蕴和笑眯眯与商溯道别,“明日还有早朝,我先回去了。” 商溯微颔首,送相蕴和出偏殿,“早点休息。” 相蕴和从偏殿离开,直奔自己的寝殿。 商溯过来时,她的政务已处理得差不多,简单把奏折整理一下,便能结束自己的工作。 这种事情不用她亲自去做,吩咐女官去做便好了,于是她把琐事交给女官,自己梳洗去睡觉。 女官们可以三班倒,但她只有一个,若是跟女官们一样去熬夜,怕不是连前世的阿父的寿命都活不到。 她是一个想要长命百岁的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十分爱惜自己身体的相蕴和选择早早入睡。 而彼时已搬去紫宸殿的相豫,却没能早早入睡,且恰恰相反,身着寝服的他焦躁地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往日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稳重豁达消失不见。 一边走,一边还在碎碎念,“贞儿,你说商三是不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故意不让阿和知道他在等她,故意等阿和主动发现,发现他在雪地里冻了一整天,故意让阿和心疼他?” 商溯不认顾家,相豫对商溯顾三郎的称呼便改成了商三郎,偶尔心情不大好时,便会将人唤成商三。 “对,他肯定是这样!” 相豫脚步微顿,右手握拳,一拍左手掌心,咬牙切齿道,“常年玩鹰却被鹰啄了眼,这小子居然敢跟我来这套!” “......” 倒也不必把商溯想得这么聪明。 床榻上的姜贞打了个哈欠,“你想多了,商溯没有那么聪明。” 一个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心里怎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一天,那便是真的等了一天,而不是故意行苦肉计,让阿和心疼他。 “他有。” 同是男人,相豫觉得自己比姜贞更能明白商溯的心,“贞儿,你不要低估男人在哄女人时的聪明——” “你的意思你,你之前哄我的话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姜贞冷笑一声,眼睛瞥向相豫。 “???”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何时骗过你?!” 相豫道。 这种死亡问题关系到夫妻和谐,相豫再顾不得其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畔,二话不说爬上床,急急忙忙向姜贞解释,“贞儿,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骗过你——” 话未说完,衣襟便被姜贞揪住,常年习武的人力气比寻常人大太多,拎着他的衣襟,将他丢在床上,而后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他腰间。 “谅你也不敢骗我。” 姜贞轻嗤一笑,手指捏了捏相豫的脸,“商溯对阿和,一如你对我,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手指轻轻一滑,滑到被她扯得松松垮垮的衣襟处,那里是男人伟岸胸肌,因常年不见光,倒比男人的脸白了些,她的手指按在那里,胳膊稍稍往外一撑,男人的寝衣便被她扯了下来。 “......” 又给他来这套。 相豫啼笑皆非。 但还别说,他就喜欢她这套。 美色当前,相豫心猿意马,胳膊微抬,顺着姜贞的膝头往上探。 “阿和素来极有主意,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为好。” 男人的手落在自己腿上,姜贞声音悠悠,“春宵苦短,明日还要早朝,你我还是先将自己的事忙好。” 紫宸殿春意浓浓,东宫明德殿却是各自分房而睡,相蕴和睡寝殿,商溯睡偏殿,两人把话说开,便梳洗一番去休息,一个是怕误了明天的早朝,另一个纯属没事不如睡觉。 相蕴和睡了不到三个钟头,清晨来接班的女官们便把她薅了起来,她不能像商溯一样一觉睡到自然醒,早朝爱上就不上,作为继承人的她不能对政务有任何的懈怠,尤其在登基大典与册封礼即将到来的时候。 相蕴和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大抵是这个原因,她的睡眠质量还不错,虽然睡觉时间不长,但质量上来了,时间短一些也无妨。 简单梳洗之后,相蕴和去上朝。 没有商溯的早朝,又是无比平和的一天。 而原本因商溯留宿东宫想要参商溯一本的谏臣们,想想商溯与相蕴和的关系,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相蕴和与商溯走到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是时间问题,他们也就没必要多生事端,彼时最重要的事情是登基大典与册封礼,其他事情都要往后放。 谏臣们极有默契,谁也没有提商溯留宿东宫不合礼制的事情。 提了半日心的相蕴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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