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你方才未说完的话,再讲给我一遍听可好,黄泉路上,你且再等等我罢。 你走的太快,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南山下你种下的那颗桃花树,开花了。 随着沈寒煜的左膀右臂被逐一击破,商陆一行人终于占了上风,蛊虫离体对于宿主来说本就是夺命之举,因而连着那些暗卫都变得不堪一击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杀红了眼,大殿阶上,龙雕的眼睛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无数的人在尖叫,哀嚎,刀剑刺进肉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皇宫的大门被众人合力撞开。 而那座久不见光亮的宫殿里潮湿阴冷,像是个死人的墓室,埋葬了无数的冤魂,是地府在人间的大门。 “来人那!护驾啊!护驾!你们这群废物!若是朕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诛了你们的九族!” 沈寒煜被他的侍卫们护着快步朝皇宫地宫跑去,一路上不知踩踏了多少人的尸体,顺着这些尸骨给他铺砌的求生之路,当真是讽刺至极。 可是将要逃进地宫的前一刻,沈寒煜身旁的人却是同时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发出了非人的惨叫声。 “五皇子,别来无恙。” 是云烟瑾。 她不知道是何时先于众人埋伏在了这地宫的入口,想来怕是早就料到这沈寒煜会临阵脱逃,从殿外一路走来,她身上的伤口是只增不减,但也因此,更好地吸引了这些暗卫体内的蛊虫。 那些只知蚕食毫无心智的蛊虫面对着新鲜的血液,一刻都不停歇地顺着原宿主的身体钻出,甚至于挣破了皮肉,顺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爬向云烟瑾的方向。 那些暗卫被这些蛊虫折腾的生不如死,哪还有的精力管那狗皇帝的死活,是以还未死绝的人赶忙用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一窝蜂地朝殿外跑去。 也不管得出了这殿外究竟是何局面,是以到了最后,这龙椅之后,便只剩了云烟瑾和沈寒煜二人。 “云烟小心!” 商陆不知是什么时候紧随着沈寒煜的脚步冲进了皇宫,他方才在殿外遇到了被云烟瑾安排在那里伏击的何文兴,听闻她要自己手刃了沈寒煜,因着担心,这才匆匆跑了进来。 却不想还没等到他跑到云烟瑾身边,那些蜂拥的暗卫便朝他袭来,这群人此时已经被蛊虫蚕食了心智,许是闻到了他身上与蛊女相似的鲜血的味道,顿时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不要命地向他扑来。 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沈寒煜提剑朝着云烟瑾扑去,自己这边却是被缠斗着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只好出言大声喊道。 “沈寒煜,你太自不量力了。” 云烟瑾即使身体已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无比,但是对上沈寒煜这个自小便不能习武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是皇上,是大周的皇帝,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沈寒煜手中的剑被一把打掉,因着后劲,他整个人都摔坐在了地上,随着云烟瑾一步步走近的步伐,他只得手忙脚乱地朝皇位的方向爬去。 “云烟瑾!我是你的恩人!我替你杀了我父皇,我是因为你才做下的这伤天害理之事,我这都是为了你!” 沈寒煜似是已经疯了,他变调的喊声在整个大殿里凄厉地回响,云烟瑾手上的剑顺着台阶一步步地滴血,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又好像觉得总归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我是皇帝,我是大周的皇帝!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死在我手里的,是死在我沈寒煜手里的,这个大周只有我一个皇帝!” 沈寒煜体内的蛊虫在他的经脉中不断翻涌,在那金丝龙袍之下的手腕处,蛊虫的形状清晰可见,他是吞了多少毒药,才会让这些蛊虫连着蛊女的血都“不为所动”,云烟瑾不敢想。 “我会长生不老,哈哈哈哈哈哈,整个大周都是我沈寒煜的。 朕要这全天下的武林中人都死绝了,要让他们全部去死,都给朕去死!”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沈寒煜终于爬到了他的龙椅旁,他的双手死死地扒着那龙头扶手,却只是强撑着力气将自己整个后背靠在了那凳腿上。 “你已经疯了,沈寒煜,你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耳边的打斗声清晰可闻,商陆担忧的喊声更是近在耳畔,可云烟瑾手里的剑却就那样低垂着,她在期望什么,期望眼前之人能够回头是岸吗? “先帝死于我手,让你即位也有我的一份力,所以我与你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因而你我这种恶人的命数也应当是早早夭折,今日我送你下地狱,不算是还清我的罪孽,只不过是为了那些死去之人能够安息。 而你则要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刀山火海之刑,要生生世世永劫不复。” “好一个恶人,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你我都是恶人,如若天下就连你我都是恶人的话,那那些将我们变成如此的人,他们又是什么! 云烟瑾!你告诉朕,他们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一死百了!凭什么! 你以为朕就很想活吗? 朕只是想看着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个在朕面前讨饶,朕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到了如今,孰是孰非又有谁能真的说清楚,沈寒煜的面色惨白,低垂着头,嗓子里发出吃吃的嗤笑声,他在笑,笑的声嘶力竭,笑的泪流满面,笑的像是已知这是个既定的死局,而自己,已是半脚踏进棺椁之人。 “当年,” 云烟瑾没有任他将那句话说完便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如同当年杀掉先帝一般,喷溅的鲜血糊住了她的眼睛,那只抬起的手也终于就此落了下来,临死那刻沈寒煜的面色还没来得及转变,因而他的希冀,那片刻的脆弱都就此停留在了那头颅之上。 蠕动的蛊虫从那逐渐变冷的尸体中钻出,直至因为找不到新鲜的血液而不再动弹,沈寒煜的身体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倒在了皇位之下,这是他的死局。 常言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云烟瑾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并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听得沈寒煜讲完那句话。 只是她明白的,知道他将要问出口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却是没法答了,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没有当年了。 当年那个抱着猫瑟缩在树上,被她救下的小皇子,早已死在了阴暗潮湿的冷宫里。 她早该知道的,这座皇宫是个吞噬人心的怪物,年少情谊,花开花落,这一切,打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云烟瑾持剑从皇位之上一步步走下,沈寒煜的那些手下见此局面已是树倒猢狲散,正往殿外四处逃窜。 这场经年纠缠的仇恨似乎经历了许久才得到了这样圆满的结局,又好似是翻越了千山万水,才让他们行至此,不至于太过遗憾。 殿外的打斗声已经逐渐微不可查,万事万物的声音似乎都消失在了她的耳畔,在晕倒在商陆怀里的前一刻,云烟瑾看见一束光散在了殿内的角落,原来总会升起来的,那个永恒不变的旭日,只是等的太久,太久了。 ----
第74章 尘埃落定 “好久不见啊,李知府,自上次荫城一别后,我们应当有许多时日未见了。” “正是,若非是新帝即位,我等进京述职,怕不是,是再没机会见到云烟姑娘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而沈寒煜死后,商陆他们便拥护了一流落在外的皇家子嗣上位,听闻这孩子是先前太子的遗孤,因着被白鹤生藏在了百晓阁中,这才免遭了那位皇帝的毒手。 这小孩由着名家大能从小教导,品格德行都颇有明君之风,因而拥他上位实属是名正言顺,顷刻不声不响间,这大周便已改朝换代,再不复从前的颓唐之势。 “李知府说笑了,若非是你我在这明月楼遇见,我都未曾记起你便是当年那被凌香劫去喝酒的状元郎,想来真是世事无常啊。” 李庭舟此番进京述职,自也是得知了傅凌香“起死回生”的消息,以及他们此番在京中的壮举。 因而来到都城后也似是勾起了他的往事,所以这才借着兴致使然,来到了这明月楼想要讨杯酒喝,却没想到竟遇到了云烟瑾。 “是啊,当年我初来京城,京中风貌正好,我又中了状元,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也不为过,那日我头插双翅,身着锦袍,由宫中侍卫开道,跨马游行于御街之上,沿途百姓纷纷也跑出来观望。 却不想我这路还未行至一半,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给劫了走,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李庭舟端起桌上的酒杯,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我记得的,那日凌香与人打了赌,说是无论如何都要与新科状元拼一拼酒量,可谁承想皇上赐了你一匹御马要你游街,他性子急,等不了那么多工夫,这才一时兴起拦了你的马。” 云烟瑾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她近日愈发怕冷,却因着怕商陆看出些端倪来,只敢整日躲在外面。 何文兴自从皇宫那一战之后,明白了自己仍是受不了朝堂的拘束,因而跟家里人道别之后,便又跟着那些名门正派游云四海,行侠仗义去了。 而詹罗如则是将老谷主托付她的信交给自己以后,便遵循她父亲的遗愿回到了药王谷。 云烟瑾怕她一路上再有什么闪失,连着鹤熙也被她一并赶去陪同,因而现如今白鹤生和商陆整日忙碌着朝堂之事,更是无人可顾暇她这些无足轻重的反常。 “是啊,他把我带到了这酒楼,却连家门都未自报,便先让小二上了整整十二坛子的酒,幸好我识得这傅少主的容貌,不然,我怕不是要当街喊人了。” 李庭舟的面容已与多年前大不相同,而当年那位新科状元也因着得罪了朝中权贵,惹怒了天颜,不过进京几日便又被贬到了偏远苦寒之地,众人都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是以云烟瑾当时未能一眼认出,倒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他酒量并不好,不过是被程玉他们几人起哄罢了,他这人万般都好,就是有些孩子心性,当日的不是,我在这给你补上了。” 云烟瑾提起身前的酒杯,推手向前,却是凑在了嘴边慢慢饮了下去。 “说来赔罪,反倒是我要多些不是,那时我知道他是傅凌香之后,便对他多了几分仰慕,而他言语间所存之志更是令我心驰神往,所以这么一来一回地,竟把凌香就那样喝醉了。” “那倒是,” 云烟瑾笑了笑,似乎又回忆起什么,轻声开口道, “那日他醉了酒,从酒楼栏上摔下来时,惊坏了众人,程玉他们几个看着他倒地不起更是后悔莫及,可却不想原是他自己耍性子,又怎能怪的上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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