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侍卫听到伊恒咋呼的声音,立刻去报给了应如风。 应如风这会正在为一项推行不顺的新政头疼,听到这事更烦躁了,“他要回去就让他回,谁也别拦着。” 追月知道应如风是一时之气,毛遂自荐道:“我去劝劝皇卿吧。” 应如叫住他,“你别去,省得又受伤了。” 追月心中一暖,微笑着说道:“我会躲在侍卫后边,不会受伤的。伊恒皇卿要是真回喀兰了,难免在朝中惹出新的风波,于皇上的名声不利。” 应如风没再拦他,“你要去就去吧。小心点。” 伊恒打包好几个包袱后,蜜瓜拿起一件压在衣柜底层的披风,“主子,这件披风你要带走吗?” 伊恒看到恩人当年留给他的披风,吓了一跳,“这披风怎么会在这儿?” “搬家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蜜瓜答道。 应如风怕伊恒思念家乡,专门派人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京城来了。 “快把它扔掉。”伊恒慌张地说道。 他不是真想回喀兰,只是想搞个大动静把应如风给吸引过来。这披风要是让应如风看到,误会他还想着恩人就不好了。 蜜瓜抱着披风往门外走去,刚走出门,就碰上一群侍卫簇拥着追月来了。 “蜜瓜,你要去哪儿?”追月问道。 蜜瓜把手里的披风折了折,“我家主子有旧些衣服不想要了,让我去烧了。” 追月见披风漏出来的颜色有些眼熟,命士兵拿过来展开看了看,惊讶道:“这披风不是皇上的吗?料子还是太上皇赐的。御赐之物怎可焚毁?” 蜜瓜一头雾水,正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伊恒跌跌撞撞地从屋中跑了出来,紧紧抓着门框问道:“你说这披风是谁的?” 追月又说了一遍,“皇上的。” “当真?”伊恒颤抖地问道。 追月见他反应奇怪,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让侍卫将披风递过来,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是皇上的。你看内衬里有一条鱼,这是五皇女府的标志,还是皇上亲自设计的。” 伊恒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鱼儿。 伊恒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一样,整个人脸色苍白,顺着门框滑坐到门槛上。门槛很硬,可他一点也觉不出疼。 她骗了他。 他问过应如风她是不是恩人?应如风当时一口否定,一丝犹豫也没有。 她是觉得自己有多好骗? 这些日子她口口声声地说从来没有骗过他,让他一定要相信她。可是过去大半个月了,贤太卿依旧好端端地在宫中耀武扬威。她成日和贤太卿属意的追月在一起厮混,不来他宫中,连敷衍都省略了。 她们一家人都在利用他。得到喀兰之后,他就没有价值了。应如风的甜言蜜语都是哄骗他的,她一直都在骗他。 伊恒抢回那件披风,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用力地踩,疯了一般地泄愤。任谁去劝都没有用。 应如风处理完折子后,心情放松了下来。想到确实很久没见伊恒了,便起驾去了伊恒宫中。 应如风刚踏入宫门,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应如风,你这个大骗子,你终于敢来了。” 伊恒双眼猩红地盯着她,仿佛她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应如风不解其意,“又怎么了?” 追月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卿恨极了皇上那件太上皇御赐的披风。” 应如风看向地上的披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略带尴尬地说道:“这种小事也值得你气成这样?” “小事?你骗了我这么久,却说是小事。你看我像猴子一样被你耍,为你哭,为你笑,你很开心,是不是?”一行眼泪不争气地留下,伊恒急忙用袖子擦掉。 应如风走过来捏扁伊恒气得鼓起的腮帮,笑着说:“是挺好玩的。” 伊恒见她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肋下抽疼,连声音都嘶哑了,“你还说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跟你爹是一丘之貉,你们为了谋夺喀兰,合起伙来骗我。我忍受不了跟一个骗子在一起,更忍受不了跟仇人在一起。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要跟你和离。” 和离二字一出,应如风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了,“朕看你真是昏了头了。蜜瓜,把你的主子带进去。给他喂点安神汤,睡一觉醒来再说。” “皇上可真是深情啊!人家都要跟你和离了,你还要掩耳盗铃吗?”沐惊尘一打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们父女早就商量好的。要不是为了借你之手接近伊柯,拿下喀兰,维系民心,皇上凭什么一直容忍你这个骄纵任性,一无是处的王子?” 沐惊尘故作失言,掩面笑了一声,“哦,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挺好骗的,蠢得可爱。”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捅进伊恒心窝,捅完还用力搅了搅。 应如风瞧着伊恒脸色发青的样子,知道他那小的可怜的脑瓜仁又信了对方离间的话。她最后一次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故意挑拨。” 伊恒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转身扑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 他的手抖个不停,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才能稳住。 写完后,伊恒将笔摔在桌边,手依然抖个不停,几次要将纸拿起来都没有成功,大声叫道:“蜜瓜,拿给皇上。” 蜜瓜战战兢兢地把纸挡在身后,他刚刚一直在桌边磨墨,看清伊恒写的是什么后差点吓昏过去,哪敢拿给应如风看。要是真听了伊恒的命令,回去喀兰后可敦必定把他的皮剥了。 “追月,把纸拿来。朕倒要看看他写了什么。” 伊恒宁肯信沐惊尘也不信自己,漏洞百出的话也能让他随时随地地跳脚。应如风不禁觉得大臣们说的有理,伊恒的确不适合当皇后。那张纸上不知道写了多少荒唐言。 追月从桌上拿起纸,纸上是他不认识的西域文字。虽然不明白意思,但光看凌厉的笔锋也能猜出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追月正迟疑着,应如风已经把纸接了过去。 头一回用上霍青阳教的外语,应如风就被气得险些走火入魔。她不知道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经历过这种事情,伊恒是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啊。 她先前为他与大臣对抗简直是脑子抽了。 “你要和离。好!朕成全你。拿玉玺来。” 沐惊尘喜出望外,早知道伊恒这么容易上当,他何必费尽心思联络朝臣,搞到父女失和?他连忙让开道,让侍男捧着玉玺走到应如风面前。 追月抓住应如风的手,焦急劝道:“皇上不要冲动,和离可是大事。伊恒皇卿身份特殊,会引起朝中和边疆动荡的。” “朕还没有窝囊到要靠一个男人维系边疆。”应如风拿起玉玺,重重地往和离书上压去。 眼看着玉玺就要落下,伊恒的脑仁忽然如穿刺一般疼,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抢上前去,将和离书夺了回来,撕得粉碎。 “你竟然真要跟我和离?应如风,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娘的?你利用完我就不要了,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你永远都别想甩掉我。” “你以为朕的后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拟休书,朕要休夫。”应如风一眼都懒得再看伊恒,转身往外走去。 休夫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伊恒双眼发黑,胸腔中的怒火霎那间被恐惧取代,手脚凉得如同置身冰窖。 她真的生气了,不要他了。他就是想让她来看看他,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应如风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伊恒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追上去大喊:“皇上,你别走,我知道错了,你生气就打我吧,别休我。求你别不要我。” 歇斯底里的声音未能挽住她的脚步,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没有停留。 * 在对沐惊尘出手之前,应如风跟母皇应泽寰促膝长谈了一次。 应泽寰深感无奈,她不是没劝过沐惊尘放手,然而他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偏执,说什么都不肯,一定要让应如风立追月为后。还声称应如风太年轻,会走错路,需要自己帮忙把持朝政。 应泽寰深知没有一个皇帝能忍耐皇权被威胁,所以她选择当太上皇之后毫不留恋地撒了手,每日带着众卿游山玩水,潇洒度日,可惜沐惊尘没有这样的觉悟。 应泽寰叹声道:“你们父女俩之间的事情,朕不会插手偏帮。只是不论结果如何,别让朕知道。” 应如风点头,“多谢母皇恩典。” 应泽寰抚了抚发痛的心口,“如风,你或许想象不到,你爹当年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可惜岁月改变了太多东西。” “母皇,是爱模糊了你的记忆。父卿他从来都没有变过,您心里清楚。” “你这孩子,一点美好都不肯给朕留啊。朕当年处置莫丞相,就是为了敲打惊尘,可惜……”应泽寰摇了摇头。 应如风恍然大悟,“莫丞相是父卿的人。母皇,你早就知道父卿还活着?” “几年前朕就察觉出朝堂中有一股隐在暗中的势力。朕起初以为是丞相心怀不轨,后来才知道她是受到要挟,被人当做站在台前的幌子。莫丞相不肯吐露背后之人,但朕从她背后之人的行事风格中,隐隐猜到跟你父卿有关。” 应如风不解,“既然如此,宫变那日母皇为何还要跟父卿走?” 应泽寰无奈,“再理智的人,也躲不过情之一字啊。” 应如风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问号。智者不入爱河,她就不趟这浑水了。 应如风离开前,应泽寰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如风,朕要离开京城,带着你爹爹们出门游历。如果你父卿愿意放下一切跟朕走,你可以放过他吗?” “可以。”应如风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他肯定不会离开的。” 此后,在善于探听各种机密的月魄的帮助下,应如风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清理掉了沐惊尘埋在朝中的大部分钉子,切断了他的消息来源。 她在朝中宣布了他后宫干政的种种罪证,密令禁军抓捕。 青霞宫。 沐惊尘望着将他团团围住的禁军,平静地喝完杯中的茶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真可悲啊。呕心沥血地扶了最心爱的两个人登上大位,到头来你们都不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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