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停笔,捏着笔杆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削藩。”褚晏怔怔低语,忽而看向虞青山,目若鹰隼:“那不是你的政绩么?” 由虞青山提出,又由他力排众议实施,赶尽杀绝,不念丝毫情分,就为了坐稳他的位置! 虞青山啧了一声,心叹褚晏还是太过天真:“这拍马屁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真要那么考据去写史书得了,拍马屁拍马屁,管他拍出来的是个什么屁,闭眼一顿拍不就行了。 虞青山摇头,年轻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太较真不说,脸皮也忒薄了些。 褚晏瞳孔缩了缩,眼睛仿佛被虞青山这无所谓的态度刺痛,紧紧地盯着他:“你就不后悔吗?” 效忠的君王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即便如此,也不后悔么? 虞青山忽地正了神色,双眸微微眯了眯:“后悔什么?” 褚晏喉结滚动,迎向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听闻当年相爷科考时被人顶替落榜,是诚王相信你的才华,顶住压力一查到底还了你公道,若不是诚王,你岂能有今日?更不要说诚王之后还曾对你大加提拔,而你——” 褚晏眼眶泛红,后槽牙发紧:“却将屠刀挥向了自己的恩人!如此背信弃义之举,你当真就没有丝毫的后悔吗!” “呵呵呵呵呵……”虞青山垂首轻笑,再抬头时,笑意骤然收敛,目露厉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北辽入侵,藩王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如若不削藩夺权整顿军队,你以为,当初被北辽侵吞掉的会仅仅只是幽蓟十六州?” “是!诚王的确于我有恩,可我虞青山首先是大雍的臣子!” “在其位谋其政,难不成为了这知遇之恩,我要置天下万民于不顾?坐视那北辽铁骑长驱直入践踏我大雍?” “诚王的命是命,那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孰轻孰重,你难道还分辨不清?” 虞青山怒斥得脖子青筋乍现。 “后悔?”虞青山直视向褚晏,斩钉截铁:“我从不后悔主张削藩,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 从虞青山屋里出来,虞青山的话仿佛仍旧环绕在耳边,褚晏呼吸急促,胸口更是起伏不止。 孰轻孰重,他怎么会分辨不清。 可是,百姓无辜,那他呢?他做错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失去的是疼爱自己的父王和母妃! 泪珠从眼角滚落,褚晏扔掉了伞,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 理智和情感来回撕扯,连哭都不能名正言顺,他难道就不委屈了吗? 褚晏走到一棵无人的树下,发泄般一拳锤了上去。 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在民族大义里的野兽,伸冤不被允许,连想要放声地嘶吼,他都没有办法满足自己。 如果他双亲的牺牲是正义,那为什么要独留下他来承受这无尽的痛苦! 褚晏一拳一拳锤向了树干,锤到手破了皮也恍然不觉。 忽地,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下雨站树下,你是想被雷劈死吗?” 褚晏捶树的动作停顿,这声音……沉浸在悲伤中的大脑仿佛被抽出了一丝清明。 是虞秋秋! 褚晏心跳忽地漏了一拍,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泪混合物。 可饶是如此,他仍旧不敢回头。 他想,现在一定很狼狈,若是叫虞秋秋看见了,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嘲笑。 但恼人的是,虞秋秋惯来就走路没声,雨声更是模糊了他对人声远近变化的判断,他不确定虞秋秋是不是在朝他靠近。 “不许过来!”褚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声喝道。 停在不远处压根没动的虞秋秋:“???” ——“狗男人在自作多情什么?我可是很有安全意识的,又不是活腻了,这大下雨天的,谁往树下走啊……” 褚晏一手撑在树上,闭了闭眼,逐渐恼羞成怒,是!他自作多情行了吧! “你走!”褚晏大喊。 ——“嚯!脾气还挺大。”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走就走,当我不敢么!” 虞秋秋无语地轻嗤了一声,直接将手里拿着的另一柄油纸伞扔地上,转身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黑化进度+1。 然而—— 乐极生悲,阴暗的天地忽然白光乍现! “轰隆隆!” 一道惊雷紧接着响起,期间,似乎还伴随了一声惨叫! “!!!!!” 虞秋秋不可置信回头,褚晏站的那棵树被整个劈成了两半,中间站了一个人,焦黑焦黑…… “啊啊啊啊啊!” 虞秋秋仰天长啸,整个人都暴躁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狗#%%*……都跟你说了下雨天不要站树下!!!”
第149章 第149章 “小姐, 您怎么了?”绿枝关心问道。 自午睡起来后,小姐就臭着一张脸,看起来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难不成是中午小憩的时候做噩梦了? 虞秋秋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攥着个杯子, 却是越收越紧连指尖都泛起了白。 她咬牙切齿:“我没事!” 不过是又重生了一次,黑化进度又清零了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虞秋秋将手里得杯子放回桌面:“呵!我高兴得很!” 绿枝听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真真是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小姐嘴上说是高兴,可偏生配了副怒容, 怎么听都像是在讲反话,不像是真高兴的样子…… 苍天诶, 小姐那泥人似的性格, 也不知是做了个什么梦, 竟是气成了这样? 绿枝垂首给虞秋秋添了杯茶, 心里却是挠心挠肺好奇得不行, 想问吧, 小姐这会儿明显正在气头上, 她可不想去火上浇油, 只好默默退到一边,暗自揣测。 难道……小姐是梦见自己嫁了个丑八怪? 小姐今年年方十四, 现在已经是年尾,过了这个年, 明年就要及笄了,可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姑娘早早定了亲, 她家小姐的婚事到现在可还没有着落呢。 思及此,绿枝叹了口气,老爷对小姐的疼爱自然是没话说的,甚至担心继室苛待小姐,自夫人病逝后,便一直没再续娶,一心扑在官场上,到现在已经当了十多年的老鳏夫了,但是,也正因为这府里没有个女主人替小姐操心寻摸,老爷又公务繁忙,小姐的婚事就耽搁了,到现在都还不见眉目。 翻过这个年,明年的三月便是春闱,现在已经有不少举子进京准备了,老爷门生众多,举子中有不少托了关系递文章进来请老爷指点的。 这些天,府里人来人往,也不知小姐是听谁说的,说老爷有意榜下捉婿,这是在提前考察那些举子。 小姐急了,跑去前院偷看往来的举子相貌,结果这一看,接连好几天吃饭都没胃口。 虽然小姐嘴上没说,但绿枝却是觉出来了,小姐八成是觉得那些人长得都不好看,心里头不乐意呢。 这么一想,绿枝越发觉得小姐做的梦指定和这个有关系,不然不会气成这样。 “小姐放心,您的婚事老爷肯定会征求您意见的。”绿枝宽慰道。 对于这一点,绿枝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说女子的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老爷对小姐的疼爱有目共睹,向来都以小姐为先,事关小姐的终身大事,老爷断不会越过小姐直接拍板,肯定是会和小姐商量的。 虞秋秋沉默,看了绿枝一眼,朱唇轻启复又闭上。 算了,她误会就误会了吧,倒是免了她再解释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绿枝依言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虞秋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平复心中的怒气。 然而—— 笑死,根本平复不了! “狗#%&*……” 虞秋秋骂骂咧咧,每每想起都咬牙切齿。 系统听着,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虞秋秋了,任谁玩个游戏快通关的时候被清空进度,那都得疯。 【不要悲观,你要实在洗白不了,大不了去和主神求求情嘛,低个头为奴为婢什么的,虽是苟且偷生,但也能活着不是么?】 系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让虞秋秋关它小黑屋,看吧,没有它的参谋那就是不行。 虞秋秋忽然冷了声音:“谁告诉你我洗白不了?” 【???】 虞秋秋说完,啪地一下又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她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冷笑。 她的黑化进度的确是清零了,但系统就这么确定,她没有留后手么? 虞秋秋眸色微敛。 她早就说过,不管走到哪一步,她都会赢,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真正高明的棋手,怎么会孤注一掷只奔着一条生路? 可笑! …… “吁——” 身骑白马的少年将军勒停了缰绳,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小麦色的皮肤,头发束成了高马尾,骑在那马上,整个人格外英姿勃发。 他下马,走进了位于这胡同巷子深处的幽静宅院,进了院子后,陆行知边走边问:“阿晏呢?” 这处宅子在他名下,长久都闲置着,自从知道褚晏要赴京赶考后,他就让人把这处宅子给收拾出来了。 再加上这里位于巷子深处,周围都比较安静,借给阿晏住,让他在此安心备考,实在再好不过。 离春闱没几个月了,他昨天才来给阿晏送了几本书,一般是不会这么频繁来打扰他的,但—— 那些个举子实在是不讲武德,他可是眼看着虞府的大门都快被擦出火星子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文章往里递,他断不能让阿晏落后了去! 虞相深得陛下信重,他一句话的分量,那可是一句抵万句,这谁要是入了虞相眼,虞相哪怕只是在陛下面前提上那么一嘴,陛下有了印象,日后殿试这名次说不定就大有不同了。 不等下人回答,陆行知就快步往前走了去,整个人火急火燎,还没进屋就在外头喊了起来:“阿晏阿晏,快把你的文章给我!” 他推门进屋,谁料褚晏竟好像才午睡醒来,这会儿正坐在那床上发呆呢,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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