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个无解的局面,要不怎么李广六七十岁都还请缨上阵呢?军功就是武将的命根子,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任谁都想再去拼一拼。 像公孙敖这种还能再皇帝面前露脸的,更是舍不得放弃近在眼前的封爵机会。 这种情况下谁劝都劝不听的。 毕竟又没有别的路子可以叫他飞黄腾达。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公孙敖觉得这小孩怪有趣的,他抬起熊一样的大掌揉搓霍善的脑袋:“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给叔公听听,叔公一准帮你解决。” 公孙敖虽还年轻,但他自认和卫青是一辈的,所以在霍善面前便自称起叔公来。 霍善认真想了半天,给公孙敖提建议:“不如你去打南越试试看。” 都说东边不亮西边亮,既然公孙敖继续打匈奴还得再当斩一次,不如去南边打打看。说不准他只是和匈奴的人头没有缘分,去了南越就能大放异彩呢! 公孙敖乐道:“你还知道陛下要对南越用兵?” 霍善道:“那当然的,陛下还说要在那边种许多甘蔗和茶树。” 他可是心心念念这两样东西很久了。 还有桐油! 公孙敖听后不禁思量起来,大伙的目光都在北边,但陛下的野心其实一直不止是驱逐匈奴那么简单。南越屡次与大汉建交又屡次反复,陛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西南那边也不安生,经常阻挠大汉使者南下贸易。 对于军中将士来说,从东南到西南算下来全是军功。 只可以这军功并没有那么好拿,一来是南征的军队远没有那么好指挥,像霍去病他们带出来的精锐骑兵在南边那些山地里根本毫无用处;二来那边的气候也不太好,他们关中人过去后难免水土不服。 想通过南征立功恐怕不太容易。 要是想去的话,首先得去混进昆明池那边熟悉熟悉楼船的指挥。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霍善给公孙敖鼓起劲来:“别人也是没打过的,大家都没有经验,说不准您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呢!”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另一条路试一试,这在小孩子心里是非常自然的事。既然公孙敖不可能不去战场,那不如避开必然会很凄惨的败局,看看能不能闯出另一片天地。 公孙敖道:“我琢磨琢磨。” 倘若是自家四岁大的儿子给自己提建议,公孙敖绝对会一巴掌呼过去,骂上一句:“你在教老子做事?!”可眼前这小孩不是家里的糙小子,瞧瞧他那粉雕玉琢的模样还有霍去病他们对他的偏爱态度,谁要敢动他半根毫毛,那仇可就结大了。 何况霍善昨天还在刘彻面前大讲什么人才选拔制度,刘彻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还说要回去让丞相拿出个章程来。 公孙敖真想看看丞相庄青翟听到这件事的表情。 他们那位庄丞相知道自己要因为个四岁小孩随口掰扯出来的话疯狂加班吗? 公孙敖之所以会考虑霍善的提议,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小孩子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万一霍善觉得自己的想法绝妙无比,回头直接给刘彻说了,那他不是得直接披甲上阵吗? 与其将来那么被动,倒不如主动申请参加昆明池集训! 霍善听公孙敖说会考虑,也就不纠结这件事了。 他又想到个绝妙的主意! 因为他是可以选择把橘井绑定到哪里的,所以如果他在自己家门口挂个医馆牌子,是不是就可以把家里惯吃的水井绑定成新手大礼包里的橘井? 这样一来,他们马上就能喝上能够修复经络、强身健体的橘井水了! 反正看介绍说这个绑定不是永久的,他想解绑随时都可以解绑,所以霍善决定试试自己的新想法行不行得通。 做人就是要勇敢尝试! 霍善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他跑进屋里找来找去,找到块闲置的木板;再找来找去,又找到了他师父的笔墨。 万事俱备,只差写个招牌! 公孙敖因为被禁止去包饺子,左右也无事可做,便跟上看看霍善准备做什么。 见霍善对着硬硬的墨块一筹莫展,不知怎么把它化成墨汁,公孙敖才觉得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 他笑呵呵地上前捋起袖子帮霍善研起墨来。 别看他是个大老粗,研墨这件事他干得老熟练了。 霍善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公孙敖奇道:“你想写什么?” 霍善道:“写招牌!” 公孙敖问:“什么招牌?” 这下把霍善问住了,他还没想好医馆叫啥。本来他想问问孙思邈他们的意见,结果四个小老头儿都处于勿扰状态,他只能飞快地转动着自己聪明绝顶的小脑袋。 有了! 霍善黑眸遽亮,先在地上试着画了几笔,确定自己能拿毛笔写字以后才沾了公孙敖帮他磨好的墨,提笔开始在他找出来的长木板上写字。 公孙敖定睛看着他写,不一会儿便瞧见了前头四个字:天下第一! 公孙敖:? 霍善在公孙敖疑惑的目光中写下最后两个字——医馆! 没错! 天下第一医馆! 甭管他现在会不会给人治病,反正他家医馆天下第一! 公孙敖不懂小孩子的想法,公孙敖大为震撼。 怎么昨天这小子让本里人陪着他过了把状元瘾,今天又准备玩医馆过家家? 公孙敖乐道:“你还会给人看病?要不你给我看看?” 霍善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遇到这种要求。 以前入梦的时候只有一些好事的患者才会让他也上手试试。 无非是看他年纪小逗他玩。 霍善已经完成了一百例的跟诊任务,这几个月又跟着李时珍他们一边采药一边给人瞧病,可以说是把常见的不常见的病例都看了个遍,所以么,真要让他给人针灸和开药,一时半会别人还是不敢信的。 可是让他诊个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霍善在入梦时已经实践过几十回了! 孙思邈他们为了让他把握各种病症的差异,还把自己遇到过的医案都模拟出来给他轮流摸了个遍。 可以说就连许多年轻的医家,三部九侯的查体经验都没他丰富。 毕竟他可以共享孙思邈他们的所有医案,而且是带真实模拟的那种。 霍善道:“您真的要我给您看?” 这个时候他看向公孙敖的眼神已经不是寻常的眼神了,而是开始对他进行望诊。 公孙敖皮肤干涩,看起来一点都不润泽,这在行伍中人里头算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如果是从诊断角度出发,这属于“索泽”,乃是精血枯涸的表征。 公孙敖本来只是开玩笑,被霍善这么一看不知怎地竟觉得心里毛毛的。 不过公孙敖很快回过味来:这么小的娃娃懂什么治病?差点被他给唬住了! 公孙敖道:“你要能看,那便给我看看。” 既然是患者诚心诚意地求诊,霍善自己遵守了“医不叩门”的原则,没有上赶着给人瞧病。 他一本正经地给公孙敖诊看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 公孙敖只觉这小孩怪可爱的,玩起过家家来有板有眼,难怪那么多人都愿意陪着他玩。 霍善其实在摸到脉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不过他还是仔细看过公孙敖的三部九侯才开口说道:“你应该已经出现颓疝了!” 公孙敖:??? 公孙敖没有听懂。 霍善给他通俗地解释了一下:别担心,也不是什么神秘的病,就是你蛋蛋肿了!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对吧? 公孙敖:?????
第57章 对霍善来说, 这真就是最基础的问题了,公孙敖的病在三阳,也就是太阳经。 按照张仲景《伤寒论》六经辨证理论来分析,太阳经主要负责营卫问题, 即人体的第一层健康屏障, 几乎所有病的初期都是太阳经出问题,因为一旦这道屏障出了问题、挡不住病毒病菌的入侵, 便有可能把外邪传到所有经。 就像扁鹊见蔡桓公说的那样,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君有疾在腠理, 不治将恐深”。 太阳经的问题不解决,就有可能发生“传经”。 正是因为它是许多疾病的初期问题, 所以霍善不管是跟着张仲景本人出诊还是跟着李时珍他们出诊, 遇到各种“病在三阳”患者的概率是最高的。 如果是别的奇奇怪怪的病, 霍善可能还拿不准是怎么回事, 可公孙敖这种完全符合六经辨证理论的“标准”患者,他一上手就晓得了! 张仲景他们说过, 不管病在哪里,医家都该以平常心去应对。 不管是蛋蛋还是别的地方, 那都是人体的一部分, 没什么特别的。 霍善给公孙敖分析他的发病过程:“一开始只是肩颈僵痛,有点怕冷,但你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放着没管,觉得忍忍就好了。” 后来大家就知道了, 他的睾丸渐渐出现一点点重坠胀痛的怪异感。他也没有管, 以为是骑马多了磨到了。男子汉大丈夫, 这点痛,算什么! 发展到现在, 就是蛋蛋重坠肿胀,但麻木不知痛痒。 看看,只要能忍,迟早能凭借自己坚毅的精神会战胜病魔! 大则大矣,不痛不痒! 霍善相当严谨地给公孙敖的蛋蛋下定义:“你这便是颓疝了。” 颓疝就是疝疾的一种。 疝疾这玩意古往今来都不罕见,比如唐代有位著名诗人叫刘长卿,他与人聚会喝酒时一落座,他的一个道士朋友李秀兰就笑着打趣他:“山气日夕佳?” 明面上是念陶渊明的诗,实际上问的是“你的疝气最近还好吗”。 刘长卿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的,也回李秀兰一句陶渊明的诗:“众鸟欣有托。” 举座大笑。 这就说明疝疾对唐朝人而言是非常常见的玩意了,无非是蛋蛋重坠胀大而已,不影响继续吃喝玩乐。 这个笑话里唯一受伤的可能是陶渊明。 霍善还听李时珍讲过,辛弃疾也得过疝疾,有记录描绘说“辛稼轩忽患疝疾,重坠大如杯”,还是个道人用土法炒薏仁治好的! 他的朋友兼同僚程迥也遇到这种困恼,辛弃疾还大方地把这个偏方告诉对方,对方也很快痊愈。 霍善不知道辛弃疾是谁,不过从李时珍的语气听来,这个辛弃疾应当是很厉害的人物才是! 疝疾,不过是厉害人物也有的小烦恼! 霍善听多了李时珍他们的介绍,对这类问题早已见怪不怪啦。 霍善说得稀松平常,公孙敖却听得如遭雷击,脸色变来变去变去变来,看向霍善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与震撼。 为什么这小子能把整个病情变化过程描述得像是亲眼见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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