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斯廷是教堂后的一幢四层建筑,安德廖沙很久之前让我去这里等他,里面有一些大贵族们专用的娱乐室,餐厅,休息室,甚至是单人辅导室,整体上看黑斯廷是格利普斯黑森林里那座全玻璃外壳金属结构的后现代风格建筑的低配版本。 我把手机塞进帆布包,戴上耳机,撑着伞,一路小心的避开水深的地方,我可不想小皮鞋再次遭殃。 冲进黑斯廷的屋檐下,我把雨伞靠在墙角,拍了拍无处不在雨滴,额头湿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淋湿了,我倚着墙,在耳机悠扬的乐曲中望着朦胧的天空出神。 这里本就不会有太多人来,雨水与音乐和声,我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飘出连绵的雨幕,飘到教堂顶部的十字架上。 然后,在灰蒙蒙的雨水中,一抹耀眼的金色闪过去,我慢了半拍,等我凝神去看,他已经没入了黑斯廷的正门。 安德廖沙?! 我没等大脑回过神,身体就擅自行动,我拔腿就跑去追,爬上前门的台阶,我用力地推开大门。 去哪儿了?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着,三条不同的路,我慌忙四处寻找,突然,我注意到楼梯的转角处有脚步声,我来不及反应,一把扯掉耳机,抬脚跨上蜿蜒盘旋的阶梯。 是他吗?我只看到了发色和他的背影,金发自然算不上稀有,可身高与体型是那么熟悉,万一真的是安德廖沙呢?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明我们距离如此之近。 一步跳上两个台阶,我的体力很差劲,走到一半腿就变得酸软、乏力,我感到没缘由的愤怒和委屈,这带给体力爆发性的增长,我不知疲倦地一口气爬到顶楼。 我跑得飞快,大口的喘气声,耳朵里都是急促的呼吸声,我朝两侧张望,终于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一扇门后。 厚厚的地毯很好的吸收了我沉重脚步声,我走到那扇门前,又犹疑起来,不是安德廖沙的可能性其实更大,我贸然闯入确实鲁莽了些。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敲敲门:“安德廖沙?”我小声叫道。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人来开门。 “安德廖沙?”我加大了音量,确保里面的人一定能听到。 无人应答。 这反而加重了我的猜测,我分明看到有人进去,无论他是谁,他都不会像这样不出声,除非······ 我开始用力“咚咚咚——”地捶门:“安德廖沙,我是弗洛夏,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吗?” 我试着推,果然,门从里面锁住了,两扇大门纹丝不动,捶打坚硬的木材,只有我的手会痛。 “安德,哥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为什么要躲着我?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啊···” “安德,安德!” 可不管我怎么做,里面的人仍然无动于衷。 “安德···”手指关节很快红肿刺痛,我不死心地拍打着,可难过还是袭上心头,鼻头发酸:“安德廖沙···” 为什么失约? 为什么总是推开我,我们不是家人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多的问题堵在嗓子口,我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 “安德···” 我突然感到一阵悄然的厌恶,凭什么把人变得如此卑微,苦苦地哀求,悲惨的祈求他们的施舍。 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我被吓了一跳,这股情绪来得及快,但接着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摸着胸口,冷汗瞬间沾满后脖颈,像是灵魂短暂的抽离身体,意识没完全脱离,还保留几分,我能感受到那股恶毒而黑暗的情绪,污泥一般腥臭尖利。 “咔哒——” 我一脸后怕的表情还没收回去,门就被打开了,我没来得及思考,而是立刻用手撑住门,再使劲向前推。 “安德!” 不是安德廖沙,我念出眼前人的名字,“怎么是你······”我吃惊地发现站在门后的人竟然是弗拉基米尔,不知怎么的,陌生的恐怖感一见到他就消退了,我的心口微微发热,放松了不少。 不过,转念一想知道他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你看到安德廖沙了吗?他不久前进入了这处房间,现在呢?他在哪里?”我焦急地询问。 弗拉基米尔高挑的个子挡住我大半视线,他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口,光线从身后洒落,他的脸陷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我见他沉默,干脆绕过他:“安德!安德廖沙,你在这里吗?” 越过弗拉基米尔的阻挡,我才发现这里是休息室,装饰奢华且舒适,酒柜沿墙整整一面,最新款的游戏机和顶级的音像设备是标配,高悬的水晶灯赋予了耀眼的光明,壁炉的火从不熄灭,外面的雨水无法沾染这里一丝一毫的干燥与温暖,我看到矮几上还有个啃了几口的红苹果,牙印清晰可见。 那么这就意味着,我赶紧朝两边看,果不其然,这间与左右两间房贯通,形成一个三室的大套间。 如果没有记错,左边的房间是影像室,右边房间能直直通往楼梯,我看向连接右侧休息室的门,圆拱的木门掩映在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后面,门没有完全紧闭,被风一吹,吱呀着缓缓滑动开。 是那边! 我正要走上前,冰凉爬上我手腕,我被一股力量拉回去,弗拉基米尔抬起我的手,他低头看,我不自在地想要往回缩,因为他的脸色太糟糕了,整个人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弗拉基米尔?”我没有放弃向后看,还差一点,说不定安德廖沙就在那扇门后面,我咽下恼人的咳嗽。 我焦急地收回目光,正好与弗拉基米尔的凝视撞在一起,他的表情很难看,接着他冷漠地勾勾嘴角:“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上药。”他可能是尝试微笑,但很显然失败了。 他的语气异常的温柔,可虚假的泡沫层层叠叠冒出来,我看了眼自己的手,肿胀着泛红,与他白皙纤细的手指放在一起更加突兀。 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不去找,安德廖沙就会消失了。 弗拉基米尔的微笑从嘴角坍塌,一点也没有语气中的温柔,他动作僵硬地把我拉向沙发,他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神情紧绷的怪异。 没有时间了,血液全部涌上大脑,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向不起眼的小门跑去,指尖触到木门细腻的纹理,我伸手握住了铁质门把手。 ——我到底没能打开那扇门。 那只苍白却有力的手从我耳后穿过,按在门上,接着来自后方强硬的力道出其不意将我拽住,我的视线从暗红色的木门上飞快地偏离,肩膀被扣住。 我失去重心,随着那股力量坠落,我什么都捕捉不到,眼花缭乱,眼睛里落进璀璨的钻石般的碎光,然后我被重重的压在低矮的皮沙发里。 太快了,我眨了一下眼睛,一只手绕上后颈托住我向后仰起的头,避免冲击力过强而撞向墙面。 我感到晕眩,又有点生气:“你在做什···” 我的话被弗拉基米尔冷漠的注视打断了,我微微偏头,沙发旁是高耸的书架,而那扇门彻底关上了。 弗拉基米尔捏住我的下巴,粗暴的把我的脸转回来,强迫我只能看他:“为什么不看我?”他冷冷地问,神色晦暗不清。 “······”我平息过快的心跳,我感到弗拉基米尔的重量——他整个人伏在我身上,我们几乎贴在一起。 弗拉基米尔被我的沉默激怒,他的脸是冻结的冰面,散发丝丝寒气,“你的眼里只有他吗?” 弗拉基米尔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揉捏着下巴的皮肤,他仿佛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呼吸不畅,大脑有些迟钝。 “安德···你说的人是安德?”我不确定的迟疑了,我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上帝啊,我悲愤不已地呼号,弗洛夏,你可能是一个轻薄的好色之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被他外在的皮囊迷惑。 然而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点,弗拉基米尔流露出满满的厌恶:“哦?你们很亲密嘛···”他阴晴不定让我不知所措,我看他嘴角虚假的笑意,实在不知道又哪点惹到他了,怎么会和安德廖沙扯上关系。 我决定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而且,我觉得浑身都是弗拉基米尔的味道,他的味道好像能钻进皮肤下面,从里到外永久性的入侵,再也不会消失似的。
第211章 Chapter 210.冲突(二) “你先放开我···”我抓上他的手腕,挣扎着试图从他身下脱身。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嘲讽的笑声似乎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我被猛然地压回去,这一秒,我切身体会到了男女的力量差距,天生肌肉分列密度带来的压倒性的悬殊,我像只钉死在砧板上的鱼,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弗拉基米尔轻笑一声,我开始被他的愤怒侵袭,像是在极寒的海底,沉睡的火山动荡不安,预示危险即将到来的硫磺味溢了出来。 “放开你···让你去找他吗?”他抚摸过我的唇角,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奇怪。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也有点生气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我看到弗拉基米尔的喉结微动,他仿佛很满意我的样子——无力地躺在他身下,全权被他控制,乖顺而柔弱不堪的样子。 他像是检视领地的猛兽,一点一点的看得仔细,他对我质问充耳不闻,而是直接反问道:“你不是喜欢我吗?迷恋我的脸···喜欢我只看着你一个人,当我这么做时,你会非常高兴,还是说,你是一个高超的骗子,你用谎言愚弄了我吗···嗯?” 他从喉咙里发出的尾音像是一只钩子,把我的心脏高高吊起,我觉得耳朵发痒——心脏像是海盗船荡到高处后的骤然下坠,失重感又麻又酸,一股股地冲击着我的理智。 “我喜欢你和安德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大喇喇说出喜欢的话太肆无忌惮了,况且迷恋他的外貌之类的,我有点害羞地嘟囔。 弗拉基米尔的面容坚硬冷酷,他进一步朝我逼近——他倾身上前,用膝盖分开了我的双腿,史无前例的压迫感,我能感到大腿内侧他的力气,他更加靠近着我。 他的声音充满不加掩饰的恶意:“那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这才发现我的重点在前半句,可弗拉基米尔只听到后半句,我感到莫名的烦躁,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呼了口气,他的手横在我胸前,我觉得呼吸都不舒畅。 “安德廖沙是我的哥哥,我也喜欢他。” 接下来,我亲眼看到了冰层破裂,火山爆发,弗拉基米尔露出了一瞬的难以置信,然后巨大的怒火变成粘稠的滚烫的岩浆,遇到海水,大量热气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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