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他的手指,想捏住一块石头,搞不清楚谁更冷,混乱的粘稠的寒潮拖垮了思绪,只剩下直觉性的回答。 “你···在嫉妒我吗?”我的声音含在喉咙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但是,赫珀听到了,他的面容一瞬间的空洞,接着碧蓝的眼珠缓缓下移,他阴森地咧开嘴,露出了难以捉摸的轻笑。“呵——” 完蛋了,即使脑子不清醒,我也察觉到了某种恐怖,被激发的还有身体的本能,我几乎是爬起来,向岸边冲去。 双胞胎禁忌/双生困境「Paradoxes of Twinship」来自维克多·特纳——《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
第222章 Chapter 221.双子(六) 挪动僵硬的双腿,还没跑出一米,脚腕上出现一只手,赫珀拖住我的脚用力一拉,我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进水里,冰块拍打在脸颊上,我紧紧闭上眼睛,水依旧冲进眼睛,角膜被摩擦的酸涩。 然后呼吸里,涌入了大量的冷水,在剧痛注入身体前的一秒,赫珀从水中拖住我的后颈,把我拉起来。 头发盖在脸上,呛水引发了断断续续的咳嗽,我张着嘴,黑暗与压迫感无孔不入。 滚开! 我不知道在对谁说。 也可能没有说出口。 赫珀暧昧的贴住我的耳廓,他轻轻地说:“不要以为我不会伤害你,我不是弗拉基米尔,你好像忘记了这一点。” 我忘了吗? 好像有一点··· 不知不觉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弥漫起了浓郁的忧伤时,我不由得放松戒备,抱着说不定赫珀只是个渴求关注的叛逆期少年,不是什么坏家伙的想法,将对弗拉基米尔的安全感寄托在赫珀身上。 但赫珀不是弗拉基米尔,他是完全独立的另一个个体,他察觉到了我的混淆,所以是我的失误。 被削弱的意志,让抵御黑暗的能力迅速下降,我觉得很冷,冷深入骨髓,还有疼痛,肉体上的,精神上的。 “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赫珀的呼吸越来越近。 我懦弱地开始想念弗拉基米尔,可眼前只有笑得如同孩童般纯洁,又残酷的赫珀。 最后一根稻草压上来,脆弱的神经终于断裂。 我失去了光明。 白色的闪光似乎只是一瞬,又好像是无数条拼接成的白色世界,耀眼的白光强烈而刺激,眼睛里像是钻进了玻璃渣的刺痛,我捂住眼睛,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丧失了时间的记忆。 可能是很久,可能只是一瞬间,刺眼的白光消失了,像一场虚幻的梦,我感受到睫毛擦过指尖的触感,于是,我移开捂住眼睛的手。 冰块从手心滑落,手指不只是冻僵了,每条神经都在扭曲地嘶嚎着疼痛,而我的膝盖正死死压在赫珀的胸口上。 ——他躺在水中,肘部支在身下,勉强撑起上半身,他的头发湿透了,透明的水顺着铂金色的发丝流淌下来,狼狈不堪。 “赫珀···”我感受到膝盖下面,是急促的,不会停止的心跳,感官迅速复苏着。 我睁大了眼睛,接受着越多越多的色彩,一股脑地涌进来。 几乎是手脚并用,我连滚带爬地从赫珀身体上翻下来,砸进水里,肌肉像是消耗过度,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我不可置信地缩起身体,可脑海中没有任何记忆——我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就爆发了超自然力量,揍了赫珀一顿吗? 别开玩笑了!手指抵在嘴唇上,我浑身都在颤抖着,危险暴裂无声,化成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里的黑暗正在慢慢吞噬一切,而我却一无所知。 “哈——”赫珀一声轻哼,他缓缓坐起来,水流顺着他的脖颈流进去,他偏过头,直视着惊慌失措的我,轻轻地说:“原来,你也是个小怪物。” 什么? 他在说什么怪物··· 脖颈胀痛,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刀片,那片皮肤不正常的高热,记忆空白催生了强烈的不安,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氧气大量吸入,然而缺氧反应还是出现了。 气管在收缩,换气变得不受控制,如同置身深海,强大的水压让我喘不过气。 “弗洛夏。” 寒冷和痛苦交织的受难曲,带来了清澈的弦音。 难耐的呼吸一滞,我像是祈祷神迹降临的信徒,转头向后看。 是弗拉基米尔。 他来了,他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进水池,背后是光秃秃的黑色穹顶,银色的钢板架起穹隆,海水的波浪反射的莹莹的光,跳跃的蓝色闪光,若有似无的白色光点,是赫珀久久凝望的夜空。 虚假的星空下的他仿佛只是我幻想中的梦境,我不敢眨眼,他会消失的,像一场梦。 可他不是梦,他单膝跪在我身前,脱下了外套盖在我的头顶,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叹息一般的声音里,隐藏着恐惧和煎熬的痕迹。 “还好,你还在。” 那是一个充满着急切的惊惶的拥抱。 我几乎溺水的本能,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带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迫切。他的手伸进衣服,轻轻按在我的口鼻上,二氧化碳在他手心里聚集··· 环绕着弗拉基米尔干燥温暖的气息的黑暗里,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能感受到他的手一点点抚过我的背后,僵硬的但专属于他不熟练的的温柔,渐渐地,我的呼吸慢了下来。 可泪水却无休无止地漫出来,犹如在虚空坠落,失重使挣扎都无能无力, 泪水抵达沸点,一滴滴落入弗拉基米尔的手背,似乎烫伤了他的皮肤,他的手指僵住了,无措的紧绷。 盖在头顶的衣服滑落到肩膀,我抬头,呆滞地看着弗拉基米尔。 他想要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可是他失败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轻柔地托起我的腰,带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冰水池。 踩在实地上,我无法支撑下去,当双腿脱力快跪在湿漉漉的地毯时,弗拉基米尔扶住我让我靠坐在冰池旁,他专注地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温柔,怕打碎了珍贵的宝物一样的紧张。 “你···还好——” 弗拉基米尔愣住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的目光下移——青白肿胀的脖子,蓬乱的头发,被扯开的领口,扣子崩开线头孤零零的飘荡着,下半身湿透了,冻僵的大腿上紧贴着皱巴巴的短裙。 “对不起。” 弗拉基米尔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楚,他伸出手指,用一片羽毛的力气轻轻挨上我的脖颈,皮肉纵横交错的肿起来,似乎表面破了一层皮,丝丝血色渗出来。 他连触碰都害怕我会疼。“对不起。”他悲伤而无力的道歉,从未有过的脆弱,让他看上去难过得快要死了一样。 仅仅一下,仿佛火苗燎到指尖,迅速收回了手,他低下头,像是没有勇气再看。 像是一场漫长的,阴寒的,淹没在深海里的噩梦,现在终于醒过来。 “弗拉基米尔。” 我的声线干哑低沉,喉咙很痛。 他看向我的眼睛,我能看到湿润侵染了深蓝,他死寂的眸子里一片狼藉。 “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 我讲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管里挤出来,痛苦让我的脸皱成一团,说完,我立刻捂住脖子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打破了凝固的滞涩,弗拉基米尔的呼吸越来越清晰,他耐心地一根根拨开挡住脸颊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我感受到冰凉的手指,擦过眼角,抹去了“弗洛夏。”他只是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弗洛夏。” “嗯。”我回应他,尽管只是单调的音节。 但弗拉基米尔感受到什么似的,他轻柔地擦拭着我不知为何冒出来的泪水,停留在我的眼角的手指,是相同的体温。 远处的出口,陡峭的楼梯上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直站在水里静静凝望着弗拉基米尔的赫珀走出水池,哗啦啦——是冰块碰撞的响动。 “哥哥。”赫珀低声叫弗拉基米尔。 弗拉基米尔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皱眉,冷漠沾染了上他的眉头。 赫珀的嘴唇发白,他不比我好受多少。 “哥。”他执拗地盯着弗拉基米尔无动于衷的背影。 一大群人冲进了这里,不大的地方立刻变得拥挤,可赫珀周围是没有人能靠近的真空地带。 特殊而尴尬的身份。 孤独的。 足以让人发疯的沉默。 “你想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吗?”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漠视,赫珀面无表情地抛下诱饵。 代表女性的“她”,赫珀隐去了姓名,可谁都知道,只可能是我。弗拉基米尔的温柔终止于指尖,他向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看向赫珀。 那是两张完全一样的脸,即使是孪生兄弟也过分的相像,分身与整体,同一与矛盾的抗衡,强烈的冲击力动摇着理性。 陌生的触感是清爽的花香,我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是巴甫契特护卫队的麦娅,正跪在地上,把毯子一层层包裹到我身上。 决绝的冷漠,弗拉基米尔反常的没有怒气冲天,他漠然的仿佛在看一团空气,没人会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你做了什么?”没有厌恶,没有憎恨,是平静的冷漠。 弗拉基米尔太过了解赫珀,他似乎知道如何轻易地把对方的尊严踩在脚下,但赫珀却不以为意地笑了:“你终于看到我了。”笑容扯开的嘴角上的伤口,使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赫珀点了点嘴唇上艳丽的血色,碧蓝的眼眸结出一层冰霜:“你觉得呢?她给我留下的伤口。”他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是若有似无的暧昧,赫珀在发出挑衅。 愤怒是消无声息的阴燃,弗拉基米尔冷静到了极致,越是压抑,越是静默,一点点压迫向极限的膨胀着,然后他看向了我,准确地说是我身边的麦娅:“带弗洛夏离开这里。” 我说不出来一个字,喉咙完全肿起来,执行力超强的麦娅将我抱起来,重量大半都压在她身上,她在我耳边说道:“我们走吧。” 难捱的气氛让她的音量极小,表情如出一辙的压抑。 宛如风暴来临前夕,异状四起,离开前我转头回望,我以为我看错了,因为诡异的平静中,弗拉基米尔的身上蔓延着的是浓烈的杀意。
第223章 Chapter 222.番外·威胁(一) 弗洛夏爱上了我。 比谎言还要虚假,我简直以为那是一场幻觉。 她冲进漫天的雨水中,她被勇气驱动,被兴奋鼓舞,生动的鲜艳的弗洛夏,跑向了我。 她紧张地扒着车门,指尖用力到发白,寒冷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浑身都湿透了,眼睛里满是雨水,几乎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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