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害了!……而今谁要这嚎哭, 这空洞无用的恭维的合唱, 这嘟嘟嚷嚷的无力的剖白! 命运正作出它的宣判! 难道不正是你们这伙人 先磨灭他才气横溢的锋芒, 然后为了让自己取乐解闷, 把他强压心头的怒火扇旺? 好啦,你们可以高兴了…… 他已受不了那最后的磨难; 熄灭了,这盏天才的明灯, 凋零了,这顶绚丽的花冠。 ······ 你们这帮以卑鄙着称的 先人们不可一世的子孙, 把受命运奚落的残存的世族 用奴才的脚掌恣意蹂躏! 你们,蜂拥在皇座两侧的人,. 扼杀自由、天才、荣耀的刽子手, 你们藏身在法律的荫庇下, 不准许法庭和真理开口…… 但堕落的宠儿啊,还有一个神的法庭! 有一位严峻的法官等候着你们, 他听不进金钱叮当的响声, 他早就看穿了你们的勾当与祸心。 到那时你们想中伤也将是枉然, 恶意诽谤再也救不了你们, 你们即使倾尽全身的污血, 也洗不净诗人正义的血痕···” 莉莉娅宛如回到了过去,她躺在开满木棉花的树下,枕着他的膝窝,顺势躲在他的怀抱里。 他清淡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念出气势轩昂的句子,淡化了悲愤的力量,反反复复,缠上她悸动的心跳。 清爽的风划过莫洛托一望无际的平原,飞舞的血红色花瓣飘飘洒洒混入亲密接触的白皙的皮肤之间,从睫毛,脸颊,滑向优美的锁骨。 她的眸子里映照出朦胧的,比花儿还精巧的光影,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微笑里。 沉醉,永无止尽的陷落。 层层叠嶂的簇簇红色,遮盖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在他坚毅的下颚弧线里,模糊不清地开始燃烧。 莉莉娅的呼吸缓慢地平静下来,又一次无果的折磨后,被回忆温暖的她陷入昏睡。 “大骗子······” 弗洛夏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她轻轻控诉。 “对吧?你···你知道,吧,她哄我呢。”弗洛夏扭过头,直直望向我。 我没有过多惊讶,迎上她的目光。 与我相差无几的外貌——我刻意地不做任何改动,宛如一面镜子,隔开两个一模一样又毫不相干的声音。 ······ 窗户外面传来了滴答滴答,水滴落到遮雨棚上闷实的的声响。 弗洛夏扭身关上窗户,她解释道:“这里的秋天···下雨,经常的,吵闹让她不能,好好的睡觉。” 弗洛夏似乎不知道莉莉娅重新陷入昏迷,她强调:“她很累,不,不要吵到她休息。” 我跟在她身后离开病房,坐到冰凉的座椅上。 昏暗的走廊里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带起穿堂的寒风,瑟瑟而过。 深秋以至,万物凋零。 “她等不到我,她,在骗我。”弗洛夏重复着刚才的话,这次她用上了肯定的语气。 无数关于生命的话,堆积在喉咙口,只要我张开嘴巴就能脱口而出。 但我不能,苍白的论调只适合安慰自己,无论怎么说,都逃不开虚伪的枷锁。 “你怎么,来到了这里?”弗洛夏对我说。 “我也不知道,突然地,就······” “不是哦。” 弗洛夏没有看我,她凝望虚空,在瞬间幻灭的应急灯光下缥缈:“你想···来这里,才到···这里。” 雨声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进入,回荡在空旷的狭窄走廊上。 我听不出弗洛夏的心情,平静无波的语调,“未来···好吗,是怎么样?也会下很多的雨吗?” ——等等,索菲亚来接弗洛夏的那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说不久后···弗洛夏就会··· 沉默的女孩等着我的回答。 哭泣,能宣泄掉难以承受的压力,可我需要忍住泪水,轻声细语仿佛能忽视隐隐的哭腔: “生活的地方叫卢布廖夫···雨,经常下,空气里一直都是湿湿的。但那个地方很好,真的,特别特别好···” “索菲亚,安德廖沙,奥,那是她的儿子···他们都是友善的人,爱你,包容你,宠着你···” “你往房子后面走,不要害怕黑暗,不远处就会有森林···那有一片女孩子们都会喜欢的花园,如果第一次去,可以叫上马克西姆,热情的园丁先生还可以陪着你去看看更远一些的湖泊···我没来得及去看,但听说很美···” 我事无巨细地絮絮叨叨,向她描绘我经历的半年时光。我真心地希望她知道活着的世界有多么美丽。 即使是,我生她死,她生我亡。 我说不上无私,多少次试图忽略这幅占据的身躯,将它不留情面地归为己有。 可我不能,被忽视的事物会以不断膨胀来彰显自己的存在,直到有一天,空空如也的躯壳被愧疚填满。 清透的声音刺破混乱的黑夜。 “那···就活着。” ——“那···就活着。” 她扭过头,近距离的对视。 阳光洒满金色的午后,弥漫着木质香气的桌下,年幼的小弗洛夏与苍白灰暗,福尔马林药水衰竭的喘息里,平静的弗洛夏,逐渐重叠融为一体。 小弗洛夏的笑容出现在弗洛夏的脸上,我才发现,现在的她几乎不怎么笑了: “妈妈···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我得和她一起,走,离开。她骗了我,所以···我骗骗她,也可以。” 无论如何,使出了多大的劲,我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一颗颗从眼角划过。 什么?什么啊?!! 母亲??妈妈?? 即使没有资格,我还是要说,她算什么妈妈?明明已经十三岁了,却因为长时间不和人交流,说话仍旧结结巴巴。 靠着书架上晦涩难懂的书本,一点点在漠视里触摸这个世界。 踉踉跄跄跟在喝醉的母亲身后,蹲着收拾她发泄后的烂摊子,我如何能知晓,划破了多少次手,才学会熟练的处理伤口。 甚至就在生命的最后,心心念念的还是惊艳了她的少女时光,又将她抛下的男人。 为了这样的妈妈,就放弃早春的嫩芽一般的生命,值得吗? 莉莉娅爱弗洛夏吗? 当然,她爱她,但她更爱她自己。 而弗洛夏的人生里,从头到尾只有莉莉娅一个人。 因她而生,为她而死。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弗洛夏稍微长大一些,莉莉娅漫长的少女时期终于过去了的时候,她们会互相珍惜彼此,接受对方。 然而,神不允许。 像是一场历久弥新,早已注定好了的命运,不会有人能猜中,有些人的人生就是一场无法更改的悲剧。 ——比如弗洛夏、莉莉娅,或者是我。 莉莉娅与弗洛夏双双搅在其中,冲突不可避免,只能在矛盾里非本意的给与伤害,融不进深沉的爱意。 我以前不会明白亲情的重量,不沉重也不轻松,时时刻刻存在与身旁,不经意间成为托起你的力量。 我想去理解弗洛夏,虽然很难,但我会尝试去理解她。 ······ 时间混杂着风声,从我的眼泪里缓缓流淌,寂静让离别变得无比煎熬。 突然,弗洛夏握住了我的手,我没有触觉,我感受得到,她的力道很轻,很轻,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手:“既然···未来那么美···你,就不要放弃,好好活下去。” 熟悉的结结巴巴,每一个单词都像是深思熟虑后艰难地蹦出来,但弗洛夏郑重地盯着我的眼睛,宛如清理掉我所有的懦弱和逃避,就像她仔细捡起玻璃渣子时一样一本正经。 我终于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弗洛夏的世界,她封存在身体里最不起眼的地方,当我心生退意时,去到她最幸福和最痛苦的两段时光告诉我,要活下去,代替她,用浅灰色的双眼去经历这个世界。 弗洛夏站起身,停在了病房门口:“再见。我忘了,给你说这句话。” 她没有回头,瘦弱的背影坚定地踏入颜色大块大块脱落的灰色之中。 随之而来,世界轰然倒塌,在喧嚣的瓢泼大雨中,我缓缓地坠落。
第49章 Chapter 48. 预言诗成 雨声消失了,盛大的黑夜狂欢中,在混凝土和钢筋轻易扭曲崩塌了的世界,我无限坠落。 急速的风扬起尘土,打着旋眯了眼,弗洛夏找到可以闭上眼睛的理由,放下戒备等待蓄势待发的疲惫猛烈袭来。 贯穿了重力与速度,脊背挨到了柔软的实体。 空虚没有重量的一抹灵魂,浸入每一滴血液,每一块皮肉,深入骨髓深处无缝连接,第一次没有痛苦的完美地融合,发出满足的喟叹。 随之而来,是沉甸甸的实感。 没有梦境中来得自由轻巧,却妥帖的踏实,物归原处的安心,让畏惧消散无踪。 ······ 很快,痛感复苏,机体内部产生的强烈性防御性反应,不留情面地刺激着刚刚恢复意识的弗洛夏。 手心似乎正在遭受酷刑,一阵又一阵,宛如缝好开裂的伤口,接着划开黑色的细线,再次进行缝合。 除此之外,不可忽视的头痛熟悉地拉锯神经的弹力,像之前一样。 人们需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好的,坏的,高尚的,平庸的,普普通通的,接受事物发展的最终结果,是可以履行最基本的义务。 弗洛夏懂这个道理。 她也明白,这些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未来更漫长,煎熬的多。也许褪不去的黑暗如影随形,她将在一个个不眠之夜被恐惧惊扰,瑟瑟发抖。也许眼泪成为哭泣的伴奏,谱写绝望奏响的乐章。也许迷茫与孤独终其一生,苦难紧紧扎根不会逝去。 但这一次,弗洛夏不会再退缩。 即使懦弱,即使畏惧,即使不安,即使绝望,她都决定挺起胸膛,直直地望向前方。 昏暗的灯光下,过去的弗洛夏清透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惨白的笑容却显得无比炙热,坚定的无悔:“活下去···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 誓言入骨,预言诗成··· 枯残落败,落泥新生··· 谁往东来,为你吊唁··· 而现在, 原谅自己,才是开始。 ······ 仿佛吸饱满了水的纱布,重重贴在薄如蝉翼的眼睑之上,或者不只是清水,而是胶水。 弗洛夏睁不开双眼。 明亮的,透过眼皮渗入的光温暖了感光模瓣,淡淡的橘黄色温暖着冻结的感观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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