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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

时间:2024-05-08 14:10:20  状态:完结  作者:雾家三岁

  我只希望,玛莎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记得带上莉莉娅的照片,那是以前的弗洛夏沉重的木头箱子里唯一的物品。

  我不想说再见,再见——告别,再次相见,二分之一的厄运,我的好运已经透支,赌不起。

  我也不能回头,我怕我会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退缩,只想拉住他们的手不松开,我会暗示还勉强算是个孩子,我有反悔的权利,可以充耳不闻罗曼诺夫的愤怒。

  我很有可能这么做,除非僵硬的迈开步伐,强迫自己切断所有退路地向车子走去。

  斯达特舍的手撑在车沿上,他大概是习惯了弗拉基米尔的身形,忘记了我只有刚到他胸口的身高,尽管蹦上去,也很难磕到头。

  引擎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车子就快速地启动了,透过被雾气笼罩的车窗,只留下一抹残影。

  离别来得如此迅速,我捧着热牛奶窝在被子里,欣赏着青灰色的太阳撞开地平线,现在它还若有若无地堵在云层之间,现实却强迫我告别,看,没人能预测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但你总得学着接受。

  车内很宽敞,我身旁在坐下五六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我靠着左边,中间空空荡荡,弗拉基米尔捧着一本书靠在右边。

  他不知道吗,在移动的车子上看书,容易头晕和反胃,但我不打算告诉他,让他也能难受一会算得上是对我小小的安慰了。

  我感到有点难受,也许是气管里冰冷的空气还没有进入血液,就和车子里强烈的暖气发生了撞击,她们堵在肺叶中,让我的横膈膜隐隐作痛。

  我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短暂的半天足以抵过过去的一个月,我的疲惫或者不只是疲惫的那些情绪已经超出刚刚接受治疗的我的极限。

  我近乎紧贴在车门上,将呼吸放轻一些,再放轻一些,我和弗拉基米尔之间的距离不需要我特意压缩自己占用的空间,但他的侵略性和声音一样,不论是在水里,在空气里,在固体,那让我不自觉感到窒息的压力正是通过身下唯一一个将我们连接起来的黑色座椅传递过来,并且强迫我去感受。

  所以,即使它是高级的牛皮,鳄鱼皮,无所谓是什么,我都很讨厌,发自内心的。


第61章

  Chapter 60. 纪念物品

  我放缓呼吸,一口气分三次缓缓地吐出来,这样我的呼吸声可以变得很轻微,像熟睡的人平稳的心跳和安静,最大程度上减弱着存在感,让同一个空间的弗拉基米尔能够完全忽视我。

  我告诉自己,睡觉吧,睡觉吧,睡着了就可以快点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我假装闭上眼睛,似乎正沉沉地等待梦境的人,可手臂不动声色地环在腹部,手指松松地攥成拳头,露在手肘弯外面,我隐隐防备其他人的自我保护,带来一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车子经过一处不平坦的地面微微晃动,应该是郊外的托尔大环路,司机每天接送我回家都会走这条路,直线距离短,车子也少,很多时候两条车道上只有一辆车子孤零零地行驶,不需要担心俄罗斯数量众多酒驾的马路杀手,安全性可以得到保障。

  如果勉强挑一个缺点,就只有托尔路上偶尔坑坑洼洼的路面,由于林区充沛的雨量,常年不断冲刷铺设的干性沥青,松动的部分被撬离,造成了凹凸不平的缺口,也许有过修复,但频繁的降雨没有给材料变得坚固的时间。

  又一个水坑,车子猛地晃动。被惯性拉扯,我短暂地脱离了车门,撞在身后的靠垫上,十分柔软的材质,所以倒也不是很痛,我又赶紧重新贴在门上,这次我抓住了门侧的扶手,确保自己不会被弹开。

  以前的这条路没有现在这么颠簸,却因为要躲着一个个水坑而开得歪歪扭扭,稍不注意直接开过去,“噗呲——”泥水溅满轮胎的声响似乎都能听到,可现在,罗曼诺夫家的车子无所顾忌地行驶在结冰的路面,径直碾过去,不会有任何犹豫。

  卢布廖夫在慢慢远去······我低着头,仿佛起雾的玻璃不能视线,去使我铭记···

  雾气不论轻薄或浓郁,朦胧了压抑的绿色之中蓬勃的生机,仿佛伪装似的,减少雨水的警惕,让它们手舞足蹈又心甘情愿地,降临这片土地。

  深沉阴暗装饰着连绵起伏,被青色裹住的山脉中腐朽湿润的气息多得溢出来,总是比清水凉一些,比冰块暖一些的雨滴,似乎能穿过紧闭的窗户之间的缝隙,溅到我的睫毛上,晶莹一眨一眨闪烁,负荷不了的重量缓慢地落入冷灰色的眼睛。

  如果,带走这滴雨水,是不是相当于回忆的纪念品?

  我将三分之一之中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来,袅袅的热气消散在温暖的空气里,犹如白浪翻滚永不停歇的奥卡河被截断去路,停滞不前看着我远去,神秘的想象之中,伏尔加河绵延到天空的边缘,那里还有古老冰封千里的北极冰盖,沉默在厚重的严寒中。

  一切都离我远去···湿漉漉的冷杉树皮,衣服上擦不干的露珠,水汽贴着皮肤慢慢渗透,渐渐地,犹如令我迷恋的养分,离开了会枯萎,会没有生气·····

  滴答——滴答——

  卢布廖夫消失了的雨水,萦绕在耳边,我抽抽鼻子,接受它的告别。

  我不再双眼紧闭,卢布廖夫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即使我的想象力再怎么神奇,只剩下干瘪的气息。

  窗外,车内,没有一丁点儿残留的熟悉,回忆是消耗品,不是经久耐用的物品,我不能时时刻刻拿出来,它会失去颜色,变得索然无味。

  弗拉基米尔早就放下了书,他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后座的宽敞让他这个动作不会拥挤,而修长的双腿轻轻晃动,神色是漫不经心的悠闲。

  我到底没有睡着,茶色的防弹玻璃隔开了前后座,我只能看见斯达特舍和列昂尼德的后脑勺,最主要原因不是隔断的空间,而是弗拉基米尔。

  他撑着下巴,从上车起就没有理会过我,就像我期待的那样,化成空气般透明。可不论我如何催眠自己,我都没有办法成功地忽视那股奇怪的,仿佛被侵略的感觉。

  宛如针头一瞬的刺痛之后,将清亮的液体缓缓注入体内,血液无限次循环,也无法真正代谢掉,然后自此共生共长,彻底占领我的内心,而最初的疼痛,等待神经失去敏感后再也消失不见。

  “你生病了。”

  弗拉基米尔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他惯常使用的平坦的语调刻板地朗诵,在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气氛中,突兀地将我从紧绷的平静中拉出来。

  也许我一直在等他开口,就像哪怕他淡然冷静,可一直潜藏着观察着我的视线却炙热无比。

  我几十分钟没有开口,这很正常,空闲的时候躲在高大的云杉之下,一整天可以不用说话,植物不是人,不会有误解,冲突,矛盾,不需要交流,也能把它们设定成最理解自己的状态,舒服自在的不用浪费体力。

  也许因为不能发泄出来的悲伤,强迫自己接受看不见尽头的忍耐,声带似乎黏在一起,扯开它还需要花些力气:“嗯。你知道的,我还没有痊愈。”

  他不是询问,我也不算解答。

  “弗洛夏,所以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他的问候迟了一步,输给了不明意义的确认之后,他学着我微微侧过身子,靠在车门上,进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不像我畏畏缩缩的紧张感,他舒展放松的神态正对着我的防备,犹如猎人看着猎物明明已经被抓住仍然不肯束手就擒时的戏谑。

  自然的调笑,让人觉得我们实际上很熟悉,又很亲密。

  “不好,像死了一样难过,不过,之后就舒服多了。”

  我想,对于我的病情,我从卡斯希曼医生哪里旁敲侧击出来的只言片语,远远比不上他手中的一沓病例分析,所以,他该知道的都知道,我不需要遮遮掩掩。

  不管他的态度,我谨慎地放松抓着车门的手,离开了托尔路之后,道路平滑得似乎行驶在冰场上,不需要这样别扭的坐姿。

  “哦?死了一样的难过有多么难过呢?”他语调上升,不动声色地好奇:

  “我错过了体验的机会,所以你能告诉我吗?”弗拉基米尔双眸低沉,他撑着下巴换了了一条腿搭着一下子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是不感兴趣,还是疯狂的可惜。

  我吃惊地看着他,或许他不是什么王子,仅仅是一个可怜的精神病人?所以才会没得选被他的叔叔和我凑在一起······虽然他是个疯子的可能性足够低,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你想要知道这些?”我决定先发制人,不跟着他诡异的思路走:“我是说,正常人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我的脊背稍稍挺直,让自己更加坦然地说出这些话。我还没有像这样和弗拉基米尔交流过,之前他一直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以侵犯的冷脸,神神叨叨的天书一般的话衬的他的声音阴狠毫无感情,让我没有办法理解。

  现在,是一个和他对话的好机会,我们之间最缺少的东西,就是沟通。

  “噗——”突然之间,弗拉基米尔迅速的靠近我,忽视我们之间不近的距离,在我转眼之间,真的是眼睛闭上再睁开,他精致地不似凡人的脸凑近,睫毛之下深蓝色阴暗的瞳孔明晃晃地嘲讽:“正常人?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还是···我们都不是?”

  恢复了初见时冷漠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凝固在可怕的弧度上。

  我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切的想要抽身退回去,离那冰冷的攻击性远一点,直到我向后用力才发现,他的臂膀紧紧地束缚住我的腰间,只是一只手,我手脚并用全力挣脱,也纹丝不动。

  我索性不动了,看来,他也绝对不是我认知意识中的正常人,硬着唱反调只怕嫌自己的命不够长,而反抗在习惯服从的弗拉基米尔身上只会起到反作用。

  就当我想挽回刚才的话,实相地给他道个歉,比如说我是在讲我自己,还有我是病人,你不要和病人较真这类话时,他突然松手,随意地坐了回去:“虽然看上去普通到了极点,但其实意外的敏锐啊。”悠悠叹息的语调,情绪转折起伏的厉害,比做过山车还要刺激,冷汗刷刷地在心里流淌。

  我决定以后不要太放肆,要以尊敬师长的态度——国内学生面对教导主任时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每一个字都畏首畏尾地斟酌再斟酌,确保没有任何漏洞之后,再小心谨慎地回答,来面对弗拉基米尔。

  不是我想太多,历史上的皇后们不一定能陪着丈夫同享荣耀,但落败之时基本没有好下场——历史上大不列颠帝国的亨利八世一共六任妻子中,只有一个活到最后。远的不说,沙皇俄国最杰出的统治者——彼得大帝,将妻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修道院,俄罗斯古代的修道院环境恶劣,寒冷能生生把人逼疯,何况是养尊处优的普罗金娜皇后,苦苦熬到她的孙子彼得二世即位时才被重新召回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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